() 沙暴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风声才慢慢的小下去。
我刚拉开一角帐门,黄沙马上从帐门中倾泻进来。原来不过一晚半rì光景,我们的帐篷便被埋了一半。
师洛哑声说:“你且先别理会这些,等一等,他们自然会来处理。”
他已经沉默了许久。从他醒来时起,便不怎么说话,抱着膝靠着帐壁倚坐,仿佛心情很差的样子。
我自然不会去招惹他,乐得坐在他对面的地上,保持最大间距。
这时候,我又怀疑师洛其实没有认出我来。若是认出我来了,他不会这么冷淡。
在现代长大的人,无论如何,对生命总是看得比较神圣的。师洛昨晚的关心,也许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外带对一个眼睛长得很象杜琉璃的哑女的怜惜。
外面,渐渐有了人声。
我安静的坐在帐边,等着十八铁卫来替我弄开埋住帐门的沙子。
还没有等到他们来,外面突然一片惊慌之声:“主人!主人不见了!”
师洛从怀中取出哨子,放到唇边,轻轻一吹。
声音好低……
师洛吩咐我:“你来吹。”
接过哨子时,我的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手指。好冷。
我一惊,忘了禁忌,一下子握住他的手。
极冷冰的一双手……
想起了另一双手。
一只冰冷,一只滚烫……
莫非,那可怕的诅咒已经降临?
我的身子,突然颤抖起来。一颗心,一直一直的沉下去。
他注意到我的神情有异,安抚的对我笑笑:“没关系,只是寒疾又发作了。”
寒疾?
只是寒疾吗?
我抖着手,去探他的额头。
试不出他的额头温度是否正常,因为我的手也开始失去温度,冷得象冰。
他指指哨子:“你先吹哨。”
啊对!我手忙脚乱的抓过哨子,吹一声。
这只哨子的声音特别清越。那么,之前师洛吹不响哨子,是说明……他已经全无力气了吗?
只听外头嘈杂慌乱的人声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这里!这里这里!”
我忙忙的把毯子给师洛搭在肩头,又把一条毛毡搭在他腿上。
仿佛……没什么起sè……他的手还是那样冷,嘴唇亦是全无血sè。
他以前,一直是健康宝宝啊……为什么在这里,变得这样子……
我束手无策的看着他,不知道还可以做些什么。
所幸十八铁卫挖沙的动作十分迅速,一转间帐门便已打开,两个人抢了进来:
“主人!”
“爷!”
燕子翼一看师洛的脸sè便是一惊:“七弟,快进来。”
纳兰辞也是大急:“爷,你的寒疾发了,怎不早叫七哥来替你运气?”
师洛微笑:“先前不是沙暴吗?”
“可是……”纳兰辞咬咬下唇,一转眼看到楚长青进来,连忙闪身:“七哥,这里。”
望向我,她脸一黑:“还不出去?营帐这么小,怎么挤得下?真没眼sè。”
明明是你们一个个把帐门堵住了好不好?我默默的站起身,往外走。
师洛在后面说:“纳兰辞,不得对……这位姑娘无礼……”
“爷,你就专心让七哥替你行功吧……”纳兰辞跺脚。隔一秒,她不情不愿的说:“纳兰辞听爷的吩咐便是。”
一出帐门她便压低声音:“你!你说,爷为什么在你帐篷里?”
卫昱说:“纳兰,你又凶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纳兰辞暗怒的道:“小卫!爷昨晚去了她的帐篷!还引发了寒疾!”
卫昱张口结舌外兼不能置信的道:“不……不是吧?你是说主人跟她?”
他大摇其头:“主人这些年来专情无比,怎么可能突然跟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做这样的事?”
纳兰辞大怒,反手一掌击向卫昱:“你这龌龊脑袋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爷当然不会做你想象那样的事!我是说爷在她的帐篷里发病,她竟未能好好的照顾爷!”
卫昱灵活的闪开,口中呼冤:“是你自己说得语焉不详,怎能怪我想歪?”
纳兰辞且不理她,低声喝问我:“说,为什么爷会去你的帐篷里?是不是你心存不轨……想勾引爷?”
我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蹲下身,将面前一片沙地抹平,伸指在沙上写道:昨晚未闻我的哨音,尔之主人冒险前来探视,为风沙所羁,从权同处一室。
卫昱惊讶的说:“啊,哑姑娘,原来你还识字。咦,你为什么没有吹哨子?”
我抬头,瞥一眼纳兰辞。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卫昱何等伶俐,马上看出端倪:“纳兰,是你从中捣鬼是不是?”
纳兰辞怒道:“我捣什么鬼了?我明明把哨子给了她,谁叫她不知道吹!”
我又写:不明用法,未敢擅吹。
卫昱不满道:“纳兰,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明明知道主人对这哑姑娘十分怜惜,你却偏偏要对她做些小动作。这下可好,累得主人冒着风沙之险前去探看她的安危。我看哪,主人这场病……就是你折腾出来的!”
纳兰辞恼羞成怒:“我?明明该怪她才是!她难道没有耳朵,听不到我们吹哨的声音?我既给了她哨子,只要不是傻子,听到我们的哨音,难道不会应和一声?还有……主人发病,她难道是瞎子?怎不马上通知我们?况且也没好好的照顾爷!”
辟里啪啦说完,她又问我:“爷是什么时候发病的?可有打寒颤?可有畏光?”
什么时候发病的?
我……我茫然的望向她。
只知道,帮他睡下时,他的体温还很正常……
纳兰辞一看我的样子便怒火上升。
“你看你看!这样的人留来做什么?主子有病,她却什么也不清楚!赶明儿我一定要跟爷说,这样的人还是随便打发到哪里赏口饭吃便算了,不要留在爷的身边,看着堵心。”
真能这样,却又好了。
卫昱笑她:“留不留,主人自有分寸。倒是你,哪个丫头在主人身边呆得了长远的?一个个做不两天全让你撵走了……是啊,堵心,个个看着都堵你的心。”
纳兰辞霍的抽出腰中长鞭,向卫昱袭去:“这也要你来多嘴!那些丫头是一个个都笨手笨脚伺候不好爷啊,我自然看不下去!”
卫昱一个筋斗翻出,纳兰辞追着上去。一个打一个逃,笑笑闹闹的去远。
师洛的下属之间的关系,很亲切呢。
有点羡慕。我,是注定要孤独一生的人了。
脑中,又闪过蔚沐风的影子。他的下属们之间关系也很亲近,看来,师洛与蔚沐风,都是非常得人心的上司呢。
不象我……
只会连累人……只会祸害人……
我惘然的走开去。
走不两步,让刚自帐篷中出来的燕子翼赶上,他客气有礼的说:“哑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楚长青已为师洛运功完毕,并将师洛送回他的帐篷。
他倚在厚厚的衾褥之上,腿上搭一张虎皮褥子,手中端着一杯热热的茶水。
他的脸sè比之刚才好了很多,嘴唇也添了两分血sè。我真笨,跟师洛对坐了几小时,竟没发现他的脸sè不对劲!
他微笑的看我,示意我坐。
“姑娘,有个不好的消息……”
我讶然的望着他。
他歉然一笑:“这片沙漠之下,或者有个磁山呢。刚才我探测发现,沙暴过后,这边的电磁指数极不正常。”
这个……会有什么后果啊?茫然……
他温文的解释:“接收仪受到磁暴干扰,在这样的状况下,难以准确工作了。你看……”
他递过那信号跟踪仪。“你看,如果正常工作,这上面应该有个代表那贼子的红点……”
我呆呆的,看着毫无动静的荧光屏。
“红点消失,可能有两个原因。一就是那贼子在这场沙暴中身死,他死了,生物磁场消失,我便搜索不到他的方位。另一个原因,则是这里特异的磁暴影响了接收仪中最敏感的电子晶片,所以无法执行磁场搜索功能。”
我怔怔的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歉意的说:“有点难以接受,是不是?我也很郁闷。”
停一停,他又说:“或者……咱们先离开这里,看看在脱离这个磁暴范围之后,跟踪仪能否恢复运作能力。若是跟踪仪的原因……那只有先回大泽看能不能修复,再作打算。”
那么,替蔚沐风报仇……这个原本触手可及的目标,又再一次,变得可望而不可及?
我木然的点点头,梦游般的走出帐去。
第二天,我们离开了千叶绿洲,往东进发。
师洛一路上都在摆弄他的仪器。走了两天之后,他说,当地的电磁读数已趋于正常。可是,接收仪仍是静默的维持不工作状态。
看来,只能先回大泽了。师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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