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连夜进行了许多准备工作。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战鼓擂响,军号声声,乌压压的七八万人马,分成八个方队,缓慢的从各个方向,向夺天山脚逼近。
照例,有未被排除到的地雷爆炸。有没被发现的地弩被触发。有浅埋在土里的毒弹蓬然炸开,毒烟四散。
可是这些,对于八万人的军队来说,都只是小小意外。死伤几百个人,就仿佛大河中分出一滴水,完全无足轻重。
战争,于敌军的先行部队踏足圣泽街区的那一刻开始。
劈头泻下的箭雨,将先头部队扫到了一大片。在战马的惊嘶惊跳之后,敌方的队形小幅散乱。而当后续部队大怒冲前时,偷袭的人已经踪影不见。
这一次,敌军没有遭遇巷战,甚至连偷袭都没有遇上,顺利的冲过宽阔的街区,直扑向夺天山脚下的第一重护墙。
护墙到现在为止,已经修了三重。一重比一重高,每一重护墙的墙头,都架着飞翼、流星等各类弩弓。第三重护墙大概位于第一重护墙与璃堡大门的等分线上,四门火炮已移到了第三重护墙后特意筑起的四个平台上,炮口俯向山脚。
我方的全部兵力,在这三重护墙之后,重重布防。
敌军刚刚冲到街区的尽头,护墙的对面十余米处,铺天盖地的箭雨,已从三重护墙之后泻下。这是占据绝对上风的优势火力,一转眼长街尽头倒下了无数尸体,敌军被我们压着打得无法组织起有效攻击。
可是毕竟敌军人多势众,第一拨来袭敌军中少数幸存者缩回了房后,与随之而来的敌军快速交换了意见,有的亮出盾牌,有的就近从房子里扛出桌面,再一次向我们冲过来。
我就站在火炮旁边,冷冷的看着第二波人cháo向护墙处奔袭,轻轻的把银哨放到嘴里,一吹。
在清越的哨声响起之后的半分钟内,四门火炮都发出了轰鸣般的怒吼声,炮弹沿着完美的抛物线,直接投入街区之中,熊熊的火光应声而起。与此同时,护墙上所有shè程最远的流星弩上全换上了火箭,无数的火箭纷纷向街区之中shè去。
长啸的声音传来,两短一长,跟着,西边亦响起同样的应和声。
我心神稍定。那是岳引与楚长青得手的暗号。
一把抓过望远镜。以我的方向为轴心,左右两边,各有一条火龙,出现在街区的最外围,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迅速汇合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将敌军硬生生斩为两截。
这道火墙,是以夺天山为圆心、在街区外围的一条全闭合圆形渠道,其中注满了石油――那是师洛储藏在文明库里的石油,他一直想将之作为驱动文明库中动力设施的能源,此番被我灵机一动,全数运了出来,用于这场战争。
火墙隔开了敌人的军队。据赶回来的楚长青目测估算,被截在火圈之外的敌军大约有五万之数,那么被围困在火圈中的敌军则接近四万人。
此刻街区中各处房屋中都已有火苗蹿出。我们一早就考虑过火攻的可能xìng,因此街区中几个重要交通节点附近的主要建筑中,均已在主梁、椽头等部分抹上了易于燃烧的火油。
藏在房梁上、窗台上、门框中的竹节磷花、飞火天轮等火器亦开始爆炸,带着火花的小箭小叉四处迸shè,威力十足。这些带着火花的小小暗器又引燃了其它未被燃起的房屋,火海,正在形成。火场中不时传来凄惨的呼喊声,无数的敌兵争先恐后的自火场之中向没火的场地中逃奔。
有的房中更窜出各sè的烟雾,那是放在建筑中各处的毒弹在发挥作用。
后路已被大火拦断,敌军唯一的生机,便是冲破我们的封锁线,冲上夺天山!
所以,我们的封锁线压力非常之大。被烈火烧得魂不附体的敌军为了奋力求生,无不拼命的向护墙发起冲击。
我方所有可以动用的作战人手一起出动,箭矢火炮向雨点般的对着下方的敌军倾泻下去。
后勤部队流水价般将箭矢炮弹送到前线。工兵队推出两支水炮,将火油对着山下的敌军遍洒甘露般洒下去,然后另有一队人特别以火箭shè向火油所到之处,十分的有默契。
这么shè一阵,却又短暂的憩一憩,给敌军以从容的时间冲到护墙之下,再扔两只手雷下去。天工堂所制的简易手雷自然不能与二十一世纪的手榴弹威力相比,不过专扔向人群密集之处,却是所向披靡,一枚便可以炸死数十人。
战局到了如此地步,已不需要指挥者。敌军是咬着牙,前仆后继的向护墙发起冲击。我们是咬着牙,毫不手软的将cháo水般冲上来的敌军击毙。
岳引与我各持一支钢珠枪,在第三重护墙之后进行点shè。那家伙虽然巫术高明,可是总不喜欢使用巫术,声称巫术准备时间太长,不如动武来得爽脆直接,总之拿他没辙。不过想想他的攻击xìng巫术全是无差别攻击型,为了避免我方战士被无辜波及……他不用巫术,便不用吧。
有时候,我甚至感觉岳引还是一个爱玩的大孩子。现在他连亲身上阵杀敌都不感兴趣了,就挂住玩他手中这最新的一号的玩具。生死相搏的战场在他眼中,倒成了他试验新玩具的试验场,这么紧张的关头还在呱呱叫:“喂,琉璃,我又shè中了一个。这玩意真好用。你究竟会不会shè啊?不要浪费子弹,不如这支枪也一并给了我使。”
我咬牙,不答,眯着眼,又是一枪shè出去。
岳引说:“啧啧啧,琉璃,看你这一脸狠劲。”
我连对他翻白眼的时间都没有,又shè中了一名敌军,才出声喝他:“闭嘴。”
他小子玩帅,身子探出城墙,单手执枪shè了一枪出去,才缩回身子,怪委屈的说:“琉璃,你最近好凶,越来越不温柔了,我简直有个错觉,都没法再当你是个女孩子。”
冲过来的敌军渐渐的稀疏了一些,故此我终于可以分心搭理于他,很没诚意的说:“是吗?那你当我是男的好了。”
“哼。”他不爽,“怎么当?莫非我要当自己喜欢上一名男子?”
我笑:“男男恋?哇,很流行耶。”
头上被敲了一记爆栗:“琉璃,你什么意思?”
“喂,脑子要被你打笨了啦!”我怒瞪他一眼,又回过头去注视战场。新一波被烧得狼狈不堪的敌军正从火场中逃出,我连发两枪,两人应声而倒,哗,我觉得我简直可以荣登神枪手之列!
“琉璃,放轻松。”岳引拍拍我。“师洛设计这些守城的武器十分犀利,只要后勤保障充分,我们要守稳这三重防线应无太大问题。”
我挑挑眉,突的想到一件事:“岳引,师洛走以前,你们鬼鬼祟祟在花园里,说些什么?”
不知道是否我过份敏感,岳引持枪的手,仿佛僵了一下。我听到他用敷衍的口气说:“没说什么,托我保护你而已。”
“就这么简单?”我有点不相信。“保护我?不用他说,你也一定会把我的安危挂在心上的不是吗?再说以你那臭脾气,他来拜托你保护我,你不一早跟他顶回去了?”
岳引干脆放下枪,背靠着护墙滑坐了下来:“琉璃,说你笨,你有时候呢又乱聪明一把的。”
“这么说即是你刚才骗我啦?”这一波敌人又被杀得七零八落了,我也放下枪,专心追问岳引。“你们之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我知道了,难道你问师洛借钱?也不对啊,我们一路上也没用多少银子……”
他让我一激,果然就坦白了:“你那脑袋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师洛确是托我保护你,不过,那个不是重点,他是跟我说,若是三个月他还没回来,就让我带你走,让我……让我发誓会好好的照顾你一世,保证只娶你一个,还要保证要令你一生快乐无忧……”
托孤?
我的眼中,突然泛起可疑的水汽。师洛是对他此去的安危……不报信心吗?
联想到这两天信号接收仪上的显示图形……我的心中,突然如同压上了千钧大石。
眨了眨眼,让视线恢复,我努力微笑:“这家伙真是未雨绸缪。他怎么会回来不了?现在才过了一个多月而已!我们都把玄天这么多兵马吸引来这边了,他一定会有机会的!”
“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会!”
“嗯,他一定会回来的!”岳引点点头,附和。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眯起眼,上上下下的打量岳引。
他让我打量得心虚,一梗脖子:“看什么,我就是觉得这家伙虽然文弱了些,没有武功,可是真有事来勇于担当,倒也是条汉子。而且……而且设计这些武器着实厉害,是个人才……所以……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罢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隔半响,才喃喃的说:“若是他在这里,听到你这般的评价,定然会很开心。”
其实,应该是我会很开心。
我一直希望他们可以和平相处。希望我爱的人,和我的朋友,大家都能如同老友般相处一室,谈笑融融。
可惜,此刻师洛仿佛遭遇困扰……已经两天了,信号号接收仪上代表行进轨迹的绿线,都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小段……
岳引的态度转变,反而令我一阵心酸。师洛,你可一定不要出事啊!
反手,抓起枪,倚着护墙,发泄似的向敌军shè击。
岳引也站起来,站我身边,安慰我:“琉璃,你也别担心,旁的人我不知道,燕子翼、雷钊还有西门斩,这三个人的身手着实不弱。有他们保护师洛,谅无大碍……”
我咬住下唇,仍是一个劲的向外shè击。
听到身边,岳引喃喃的说:“我倒希望那家伙能平安回来。宁可他回来,我跟他公平竞争,也不想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音讯,留个伤心的傻琉璃来让我安慰。”
我没理他。听到他又说:“看这孩子傻的……敌人都死光光了,还一个劲浪费弹药。”
啊!我赶快停手。原来,不是在游戏里……而且我shè尸发泄的行为似乎也有变态的嫌疑。
收起武器,失神的看着前方的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
人的生命,在某一特定条件下,脆弱得不可思议。
打了个寒噤。
师洛会不会也这般陷入人海战之中,纵有百般机智,也……
这两天来,强力压下去的担心害怕突然一股脑儿涌了上来。虽然强烈的阳光照着我,可是我的身子反而颤抖起来。
岳引伸手握住我的肩:“琉璃,你冷?”
我无助的望着他:“岳引,你说师洛他不会有事吧?”
岳引安慰我:“怎么会有事?有你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在这边等着他回来,他哪舍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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