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哥说,母亲怀了我两千年,我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八千年,算起来,从我在母亲肚子里有迹起,也算是刚好一万年了。一万年的小仙,在古荒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我却总是以为自己老了的。虽我有个姐姐叫荷花仙子,活了三万年还当自己是个小女孩,但我与她不同,她是个无忧无虑的野仙,可四处撒丫子,而我却庭院深深,难免总对着高墙愁眉苦脸。
其实,那些高墙也并算不得我生命中真正的禁锢,对一个小仙而言,它们再高又有多少阻拦?在我生命中,真正的是有两个更大却无形的禁锢,比那高强逼人千百倍。一是伏羲哥哥,从小到大,他无愧一个合格的长兄,从不允许我私自出门,总担忧我被一只蚂蚁踩着,我虽无数次同他争辩过,但结果是徒劳的,这也与他嫉恶野仙的xìng子有关;二是母亲,她从生下我后,就进入了华胥之渊,偶尔来看望我时,也是一脸的凄婉,脸上写满了悠悠往事,一双目光向外看我却如同向里看她自己的心事,哥哥说母亲此番,是为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叫帝俊,除此之外,就没有告诉再多,于是,即便我从小就对外面的世界垂涎三尺,面对一个闷闷不乐母亲的凄楚,又如何人心自己快乐,母亲给我的这个无形的圈儿,比伏羲的更沉重。
我生来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离我们华胥部族不足十里的忘川河,它是我们北荒与南荒的交界,荷花仙子就住在那里,只要越过忘川河,我其实也就算是到过南荒了,然而这样没有实际意义的步履,并安慰不了我历时已久的寂寞。
百年前,我在忘川河边被一条比蚊子大一点的毒虫咬伤,晕在了河边,是荷花仙子救了我,于是我们相识,醒来后,我便头一次心里默默承认伏羲哥哥怕我被蚂蚁踩伤的说不是全没道理的,虽此后很快就将这苟同给忘了干净。
荷花仙子根据从我伤口里逼出的毒液判断说咬我的毒虫乃是古荒上的一种剧毒虫“黑丝”,会入肉生根,索xìng这次只是叮了我一口,否则她也无能为力。
可能是荷花仙子这话吓到我了,我因此原本对她的感激变成了感激涕零,成为义结金兰也就在所难免。因我比荷花仙子小一万岁,脸皮与胸臀也着实比荷花仙子单薄些,远不如她那么容花貌水、前凸后翘的,看起来更像个妹妹,我便称她一声姐姐。
此后荷花姐姐就常约我到她的荷花洞里玩,偶尔也会突然空降我蕊珠宫,我因早嘱咐过门下仙丁,她来去自如,倒是伏羲每每见她都老大的不乐意,他对野仙向来瞧不起,即便是像荷花仙子这样沉鱼落雁的女子也不例外,有时候我真怀疑伏羲这样的男子将来会不会娶一个女子或是喜欢一个女子?他嘴里时常“鬼畜”、“蛮夷”等等的称呼野仙。我倒是不觉得我们有多尊贵,反而不如野仙活得自在,故总是向着荷花仙子要多一些的,伏羲也只能干瞪眼。
我忘记了是哪一年岁的夏rì,荷花仙子开始邀我到忘川河里洗澡,我骨子里喜欢这种自在的,但可能因为自长大后就从无一人看过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从来是深苑独沐,略感害羞,就婉拒了,便时常是荷花仙子在河水里快活,我坐在河边赏妞儿,但rì子久了,我又元神通水,终究没抵御住诱惑,趁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便穿着一件亵衣沦陷了。荷花仙子说哪有洗澡还穿着衣服的,便强行将我的亵衣也扒了,还恬不知耻的摸了我一把,说我身材真好。
一来二往,我便深深迷恋上了这种野浴的滋味儿,时常成了我邀荷花仙子共浴,直到有一天,我们的美好私生活被一个老头子断送。
事情发生在某个美好的黄昏,忘川河边的树梢都染着灿灿夕阳,我与荷花仙子和往常一样在忘川河里嬉戏,从来不认为这里还会有第三个人的足迹。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荷花仙子发现南岸一颗树后面有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时,我正好身子半掩在忘川河水里,面朝着北岸小心沐浴自己的发丝,所以只被看了后背,荷花仙子就惨了,伴随着她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她那一对白莹莹的大nǎi惊起了南岸树下两道喷薄的鼻血。
我羞恼的同时倍感侥幸的拍起水浪作掩,迅速的飘回岸边穿好衣裙,回身望时,对岸早已经不见了偷窥者的影子。荷花仙子气恼的从水里拔上岸,将绿裙子一裹,脸sè都苍白了,便追过河去,我在河边等了半个时辰,才见荷花仙子回来,脸上却比之前还要苍白,说了一句话:“竟然还是个老头儿!”
这以后,我就再也不肯往忘川河里洗澡了,荷花仙子也痛心疾首,哭诉唯一的娱乐生活就这么白白断送了,终于有一rì,她忍不住又脱光了“扑通”一声跳进了忘川河里,望着岸上的我说:“反正看都看了!”
我因此很折服于我这位姐姐掷地有声的言辞和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我还去河边的那些rì子里,是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偷窥者的,但是后来荷花仙子跟我说,她又被看了,不过狠狠的揍了那耄耋老人一顿。此后每每隔一段时rì见荷花仙子时,我就会听到一个大同小异的故事,故事的内容大凡是有关一个白狠美的仙子暴打一个瘦狡sè的老人。
我因笑她掩耳盗铃:“你怎么不干脆挖了他的眼睛或者杀了他?”
荷花仙子愣了一下,说了一个半身不遂的理儿:“他酿得一方好酒,远近闻名,残了害了可惜!也架不住方圆百里的野仙儿都与我为敌!”
我后来在荷花洞里尝过她说的那酒,有两坛子,荷花仙子说是那偷看我们洗澡的老人赔的,即便我这种不喜酒的人,尝了一回后也从此自甘堕落的沦为了酒徒,主要是自小到大内心与我一同成长起来的空虚黑洞更像一个酒徒,屡屡在荷花洞中酩酊。
厉害的是醉了好几年我与荷花仙子还在喝那第一坛,根本没机会打开第二坛,可见此酒的妖娆。
大概是过了十年,我与荷花仙子才将那两坛子酒成功告罄,我因唆使着荷花仙子再去要两坛子,再喝十年,荷花仙子也正有此意,去了,但是却没有将酒要回来,说那老人家不仅是个老sè狼,还是个吝啬鬼,当真吝啬得狠了,竟然宁愿挨一顿揍,也再不肯给。
于是我与荷花仙子都因缺酒愁眉苦脸了一阵,整rì里两人在荷花洞面对面坐着,两花互赏,眼看就要相濡以泪了,终于,天气渐渐转寒入冬、雪花纷飞时,我想到了要酒的绝招:“姐姐,你有两个月没去忘川河里洗澡了吧?”
荷花仙子想了一下,可能是因缺酒过度没jīng打采的,道:“差不多吧。”
我因道:“两个月,想必那老爷爷一定憋得急了,你此番去洗一回,那老人家久旱逢甘霖,一感动保准能送你一坛子酒,咱不就能喝上半个十年?”
荷花仙子望着我一副大义灭亲的形容,狠狠把我一瞪,宁死不从,凶恶:“酒鬼了怎的?”
但是第二天,我就品到了阔别已久的醇香。
我在美滋滋的啜着美酒的时候,翘着下巴深深而感动的把荷花仙子凝望,这寒冬腊月的,可苦了她这一遭冬浴了,往后,我可要对我这位漂亮姐姐好些,只要不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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