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寨的第二天秦小五就醒了，但是却变得不爱说话了。秦小五每天一闭眼就会想起破城那日的惨状，只有在操练时才会忘记那一切。于是山寨中经常会看见一个独自操练直至深夜的人，每天秦小五都会累得晕倒在地，由别人抗回营帐中，待到醒后又会继续操练。韩瘸子劝了几次，也就随他去了。令他不解的是，一般的新兵在初上战场时也会迷了心智，但过后就会恢复，而秦小五却是在战后才发的疯。后来，四当家孙药眠的一句话，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我们这些人，手上沾满了鲜血，早已变得麻木。秦小五不同，他只是一个孩子，刚经历了乌桓屠亭的不幸，又亲眼目睹黄巾破城的惨状，所以才承受不住。这个结，只能由他自己解开，想通了便没什么了。我们这些人啊，这辈子杀人无数，死后估计连个全尸都无法保全。”
每当孙药眠说到这些，大当家都会发脾气，说是晦气。其他人也都会变得沉默，只有六当家图鲁谈笑自若，对于他来说，自从部族被人覆灭的那一天起，自己便跟着族人一同死去了，留下的仅仅是一具行尸走肉。
时间不觉已到四月中旬，三当家郭半虎的哨探营从山下送来一条消息，大汉的皇帝汉灵帝刘宏驾崩了。对于山寨的喽啰来说这条消息无关轻重，这个皇帝活着的时候就没做过什么好事，即使是死了也改变大伙的现状，不过是换个皇帝而已。可是几位当家的却因为这事争执不休，每天都能听到聚义厅内吵成一片。几位当家的气不顺，这些喽啰便跟着遭殃。稍微出了点错，就会被吊起来鞭打，整个山寨都陷入了一种沉闷的气氛中，喽啰们连说话都变得小心起来。
“我不同意，现在关中情况未明，这样冒然内迁，很可能会被官军一锅端。”三当家的郭半虎一拍桌案说道。
“我也不赞成，虽说旧皇驾崩新皇登基，朝廷局势不稳，但毕竟关中未乱、兵力充足，如果这个时候内迁估计会损失惨重。”四当家孙药眠跟着说道。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做什么都畏首畏尾，那咱们干嘛落草，回家种田算了。”七当家李大胆反驳道。
“我也同意老七的观点，这些年辽东这地界越来越乱，各个山头、土匪越来越多，再加上胡人寇边，想要征粮是越来越困难。照着这样下去，不用官军来剿，弟兄们就都得饿死。”五当家刘狐狸说道。
“是这个理，不过我还是不同意，现在时机不对。”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药篓子要是怕死，就待在这山上。”
“你他娘的放屁，我说老六你到是说句话啊！”
“你别管他，咱们这聚义厅议事的时候，他啥时开过口。倒是大当家的，成不成您就表个态。大伙可都等着你拍板呢！”
大当家躺在胡椅上，并未开口，他身后的军师杨涛倒是站了出来。
“诸位，请听杨某一言···”
“你他娘的，少放屁！我们几位当家的议事，你个狗头军师插什么话。”七当家李大胆打断了杨涛的话，根本不在乎杨涛脸上僵硬的笑容。
“老七，不得无礼。这杨军师是老子请来的，你他娘的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老子面子。杨军师老七是个粗人，你别跟他计较。”大当家的这时开口了。
“不碍的，是杨某唐突了，七当家为人豪爽，本就是不拘小节之辈。杨某斗胆，请拿舆图一观。”军师杨涛笑着恭敬地说道。
“拿舆图来。”大当家冲着门外的亲兵说道，不一会儿一张破旧的羊皮舆图就挂在了墙上。
杨涛上前，指着舆图说道：“我们在这，辽东属国与辽西郡交界的地方。这些年来辽东这地界一直不太平，各地义军不断涌出。辽东本就人烟稀少，再加上土地贫瘠、气候恶劣，胡虏又时常寇边劫掠，所以这征粮变得越来越不易。今年初，辽东属国长史公孙瓒击败了张举及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的起义军。不久，辽东属国乌桓首领贪至王又率众归降公孙瓒，估计今年辽东边境都不会有大的战事。所以，在下估计公孙瓒下一步可能会着重治理辽东境内的治安。上个月，公孙瓒手下悍将严纲并其从弟公孙越率领2000步骑入山，一日之内连下5寨，斩首10000多人。辽东之势，于吾等已如水火。内迁已成必然之事，幸赖天佑，汉灵帝驾崩，朝廷人事更迭、时局动荡，当此时，正是吾辈困龙升天之机。
辽东不利于吾等壮大，而关中之地沃野千里、百姓殷实。吾等可南渡辽水，经辽西过广阳、右北平二郡直入冀州。冀州安平国历来是王侯分封之地，富家、豪族无算，良田万顷，此正是吾等崛起之基。安平西北有张燕之黑山军，其众百万，往东与青州接壤，青州黄巾亦有百万之巨，且冀、兖二州，司隶等地亦有白波黄巾等黄巾余部，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之众。大王乃是天公将军族侄，又是亲信弟子，大军至安平国可高举义旗，联络诸黄巾势力，天下豪杰必定纷纷响应。到时将军携军百万，攻克安平全境，而后直入渤海郡。到时，以安平为门户，背靠渤海天险，东、西二方亦有青、徐黄巾、黑山军为屏障。只待时机成熟，联络各地义军，直入洛阳。自渤海入内河，顺黄河支流而下，沿司隶运河半月可至洛阳城下。
光复黄天，推翻大汉，当此时矣。到时大王登基，携万乘之威，平定天下。吾等亦可封侯拜相，谋万世富贵。”
“他娘的，说得老子心里直痒痒。就这么定了，全军收拾妥当，3日后开拔，直下冀州。”大当家将手中的酒樽一掷。
整个磨盘山寨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所有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远征。对于那些喽啰来说，这只是个小事，毕竟到哪不都得打仗，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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