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行军》（1 / 1）

整整3天，磨盘山寨都处于忙碌当中。那些饵兵和俘虏忙着将磨盘山后营囤积的粮食赶制成饭团、炒米以及面饼和馍馍，经常有饵兵累得昏死过去，之后被人用冷水泼醒继续工作。除了这些，饵兵和俘虏还要帮助辎重营伐木、赶制器械以及编制草席等，他们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却只能得到一点点食物。不久，就有人开始逃跑，被巡山的小队捉到，直接砍了头挂在营门前。就这样，依旧有人逃跑，整个军营不得不加大了管理力度。一连砍了几十个脑袋，才止住了骚动。

秦小五他们的活也并不轻松，他们不但要收拾、搬运辎重，每天还要进山捕猎，跟着正兵下山征粮。大当家既然已经决定放弃辽东的根基了，便也没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习惯。但凡是靠近磨盘山地界的庄园、亭落，都受到了疯狂的洗劫。他们抢夺乡民们的最后一点口粮，焚毁了他们的房屋，最后又裹挟着他们上山，选择其中的青壮编入辅兵营，其它的老弱则编入饵兵。至于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和已经走不动路的老人，则将他们扔在废墟中，让他们自生自灭。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没有帮助他们活不过7天，可是却不得不表现出残忍。在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人们往往会选择自己。

秦小五也跟着下山征过几次粮，他目睹了这一切，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秦小五能做的仅仅是为被抛弃的人，留下一点粮食，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可这样做会让他自己好受一点。尽管他知道，在他转身过后，就会有人将粮食夺回。几次之后，韩瘸子央求几位当家将他们这一什安排去山上捕猎，再这样下去秦小五或许会真的疯掉。

三天后，整个磨盘山寨通过整编，准备开拔。根据三当家郭半虎的建议，他们将整个山寨的士卒划为亲兵营、力士营、正兵营、辅兵营、饵兵营以及从辅兵营中单独划出的辎重营。从被裹挟来的流民和饵兵中选择其中青壮编入辅兵，让辅兵营的老兄弟每人带领几人，就这样韩瘸子升为了队率，手底下管着五十人，秦小五也当了官是个伍长，加上他自己以及王狗蛋、李二楞和刚加入的两个青壮一共五人，归什长猴精管辖。刚开始，那两个被裹挟来的青壮因为刚入营不熟悉，还算老实。刚过了一天，便开始对秦小五这个娃娃伍长有了轻视，正好秦小五这些天心情不太好，于是两个青壮被揍得鼻青脸肿，便老实的像两只鹌鹑一样。

辅兵营的一些骁勇善战的悍卒，同样被调入了正兵，但是整个辅兵营人数不但没减少，反而多出了许多。至于几位当家的亲兵营和力士营则未做变更。现在磨盘山共有力士营600人、亲兵营1200人、正兵营2000人、辅兵营4200人、饵兵营11240人，辎重营由200辅兵和4360饵兵组成，整个山寨共有士卒23800人。

“出发，大军开拔！”大当家骑在马上一声令下，整个黄巾军如巨兽一般缓缓动了起来。

前军由正兵营裹挟着3000饵兵组成，中军由亲兵营以及600力士营组成，后军则是由辅兵营、辎重营和剩下的饵兵组成。他们将饵兵裹挟在内，将一些精锐士卒放在队伍外侧，每次行军都会由六当家图鲁和他的马匪弟兄作为斥候先行二十里探路，三当家作为先锋领着前军开道。这一路上，由斥候探明官军驻扎地点，之后全军偃旗息鼓小心翼翼的绕道而行。很多的时候都是半夜行军，到了正午找个偏僻的山谷歇息。这对士卒的素质要求很高，很多人走着走着就会脱离队伍，或是掉入山涧之中，不少饵兵都会趁着夜晚行军的时候逃跑。后来四当家孙药眠想了个主意，夜晚行军时按照每什的编制，每个人身上绑根绳子相互连接，这样就不易掉队或是摔下山去。后来，五当家刘狐狸又加了一条，如果有饵兵趁夜逃跑的，实行连坐，一伍中有一人逃跑，斩全伍；一什中有一伍逃跑，斩全什；一队中有一什逃跑，斩全队；依次类推。军令一出，饵兵逃跑的迹象明显减少，即使有人逃跑也会遭到其他人举报。

四月的雨，并不是太大，但是山路崎岖，又逢雨天道路湿滑难行。饵兵们穿着破衣烂衫，艰难的行进在泥泞的道路上，他们三五个人，背着绳子拼命的将载满辎重的大车往山上拽，后面又有数人在后面推着车子不让它下滑。他们的脊背早已被绳索勒出了道道血痕，他们的脚早已被石子划开了一道道口子，往外渗着鲜血，可是他们毫无知觉，继续前行。忽然，绳索断了，后面的人一时大意被下滑的大车撞倒在地，车子侧倒在地，辎重散落一地。一个饵兵躺在地上不停地惨叫，他的腿被压在车轮下动弹不得，鲜血慢慢流出混着雨水在山道山留下了一条血色的痕迹。一个什长赶了过来，抽出了手中的刀砍下了那人的头颅，四周的饵兵愣愣的看着，他们早已麻木。

“都他吗愣在这干什么，还不把辎重装上车，你们这些贱种，是不是想吃鞭子。”随着什长的呵斥，人群开始动了起来。他们将饵兵的尸体拖在一边，把大车翻了过来，将辎重全部装上车，继续前行。没人去看地上的尸体一眼，无数双大脚从他的身上踩过，没人在乎。

整个黄巾大军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席卷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他们一路烧杀掠夺最后有裹挟着被他们催毁了家园的人们继续前行。很快，整个大军就达到了30000多人，途中三当家带着前军击溃了几波官军，于是他们的胆子变得更大了。根据军师杨涛出的主意，他们将饵兵、流民裹挟在内，多置旗帜，摆出了十万大军的阵容，大摇大摆的从郡县穿过，这样一支大军唬得官军龟缩在城不敢出兵，任由他们劫掠乡里。

秦小五这几天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往常只要累死就会被扔在道路上无人去管的流民、饵兵，这些日子总会有一支小队将他们抬走，说是找个地埋掉。这在秦小五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这些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这些天每当扎营时，总会有队伍推着大车入营，大车上面盖着草席，上面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那些人说这草席下装的是在附近征的粮草和山上捕的野兽，对于猎户出身的秦小五来说，他觉得这并不是野兽的肉。秦小五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这个事情让他不寒而栗。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直到有一天他偶然听到辎重营的弟兄的对话。望着碗里散发着香味的肉，秦小五“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们吃人！”秦小五面如枯槁，呆做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