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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2)

(一)

按理说,没有楚嬛的rì子对于刘宽而言应是度rì如年的,但如果用烈酒和诅咒交织着度过这段时光则另当别论。年轻的济北王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把老王后为他选来的美女从他的寝宫轰出去,用烫好的酒来温暖自己的心脾,头疼yù裂的时候,他会捧着酒具在宫中如飞地奔走、暴叫着咒骂千里之外的汉皇,或是纵马双rǔ山,在属于自己的rǔ峰上打个满是酒气的盹儿。就这样,元狩二年的chūn天款款而来。汉都长安此时不仅满是融融的chūn意,刘彻的心情也完全不一样了,骠骑将军霍去病在皋兰小县设伏,一举歼灭了匈奴近万雄兵,就在霍去病将那八千多颗人头挂在象森林一般的高杆上把酒高歌时,抵制不住喜悦的刘彻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庆祝这个罕有的大胜,这样的捷报绝对是值得在各诸侯王面前炫耀的,所以,他颁诏邀各国封王进京对策,说是对策,不过是想以踏平匈奴的君威来震慑那些蠢蠢yù动的诸王罢了。当然,济北王刘宽也在此列。

但刘宽偏偏不买帐。

这个懦弱的年轻男人已经不敢面对心爱的女人数月之后的变化,尽管此番进京是根本不可能见到楚嬛的,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对刘彻的仇恨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刘宽让国相替他朝谒对策,自己索xìng躲了起来,令国相公孙崎很是担忧,就固执地立在王府门外请谒,刘宽却把他晾在一边,从侧门偷偷地溜走。

然而走到龚姬那个小小的院落门前时,刘宽才猛然想起自己食言了。那rì与龚姬母女相遇后,济北国果然不再降雪,而且还出现了少有的好天气,就连城门口放粥的官吏也轻松了许多。想到这里,刘宽下了马,推开了那两扇几乎已经朽烂的木门。

曾有人在称颂地方官贤良时,常会使用“夜不闭户”一词,说的是由于官吏清明、法度森严,贼儿们都不敢放手去偷,但纵观这千年的历史,夜不闭户常见,而贤官不常见。龚姬的家就完全可以用夜不闭户来形容,因为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贼儿下手的物件,至少在刘宽眼里是这样的:一盏陶土烧制的灯,自然不是济北王府那些华贵的铜灯可以相比的;两只早已衰败不堪的草编坐墩狰狞地伸出几条枝爪来,并斜斜地指向一边,想必龚姬每天就是在这里打坐;半片草帘东倒西歪地挂在那里,不必说蝇虫,就连薄薄的chūn风也完全抵挡不住;大概刘宽的脚步重了一些,角落里那只装着些许粮食的陶盆中逃出了一只惊惶的仓鼠;同样破败的木床已经露出了卯榫,不难看出,这应该是龚姬母女休息的地方;刘宽环视四周,只看到了两件本不该在这里看到的东西,那就是数rì前盛装革带的漆盘,另一个赫然是木床旁描着五sè绘彩、镶嵌着金丝祥云的围屏。这真是怪异的现象,很明显,以龚姬的家世根本不应该拥有这样的物品。但刘宽浑不在意,这些不过是王府中随处可见的物事,此时,未容他对围屏起疑,东方芮已经在惊叫着“大王”并慌慌地跪下了。

刘宽淡淡地说了一句“起来说话”便仍自四处看着,却忘了问起那扇围屏的来历。不知为什么,刘宽觉得这小小的陋室竟然比自己的王府亲和许多,用今天的理论来解释应该就是审美疲劳吧。他看了半天才发觉东方芮还在那里跪着,就走过去一把将她扯了起来,又转身在床上坐下,竟丝毫不认为自己完全没有把封王的体制抖出些威仪。

“你母亲呢?”

“她……出去了。”

“哦。”

刘宽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就仔细地打量着低着头站在那里的东方芮。

这个女子说不上漂亮,但年轻的面庞也能展现出些许妩媚;穷人家的女孩无法用粉黛来妆容,因而这种天赐的肌肤使她看起来很有些娇艳;只不过挽系成髻的头发太过枯黄,终是美中不足;她仍然穿着那天的白sè襦裙,而且还在这件心爱的襦裙领上缝了一朵绢花;出身贫寒的女子也是爱美的,却不知为什么,她和她的母亲一样,虽然低着头,浑身都发散着华贵的仪态,甚至是王家的气息。

刘宽闭上眼想了半天,始终没有想起这个面熟的陌生女子究竟与自己有过什么样的纠葛,只好问道:“你的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东方芮说:“禀大王,母亲她几天前去了外郡,今天晚上应该回来。”

“嗯。”刘宽左顾右盼着:“你母亲的求告,免了济北的大雪,你说,我该怎么赏你们呢?”

毕竟是小女子,东方芮立即紧张起来:“不不,民女不敢要赏赐。”

“哎,我说过若有求则应必予厚赏的,总不能言出无信,你替你母亲说罢,房子?金子?还是……田地?”

东方芮不敢作声,只是摇头。

“说吧。”

东方芮却走到围屏后取出了一件物事回转刘宽面前再次跪下,刘宽在她高举着的双手中看到了自己的那件大氅,就无奈地笑了笑:“赏给你了。”

东方芮无声地摇头,并向前跪行了一步,毛绒绒的裘皮大氅几乎触碰到刘宽的鼻子。

刘宽看到了她的手,那是一双美丽的手,如玉般晶莹。这不免让他想起了楚嬛那双红肿到肥胖的手,意识一下子恍惚了起来,竟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东方芮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大王……”

“大王。”

这凭空落下来的另一句“大王”象是强盗在暗夜中砸下的棍子,刘宽和东方芮都吓了一跳,跪在地下的东方芮也循声回头看去,龚姬已经在这间陋室的门前跪倒。

刘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手去:“既是赏的,就不要推辞了,留着用吧。”

东方芮未及开口,龚姬高声说道:“谢大王。”

刘宽又说:“哦,这东西是赏给你女儿的,至于你求告的赏赐,我正要听听你怎么说。”

龚姬用膝盖挪进室内:“民妇求赏,求大王赏赐济北黎庶衣食无忧。”

刘宽一愣。

这一愣不过是须臾之间,刘宽很快笑了起来:“龚姬,你以为济北王就有那么多钱粮么?”

龚姬低着头:“不求衣食,民妇只替济北民众求减捐免税。”

“好!”刘宽很快地结束思考:“我答应你,不过,这件事并不是我能办到的。”

龚姬似乎在意料之中,只有东方芮不明就里,满脸疑惑地抬头看着刘宽,刘宽并不以为这是逆上,也就微笑着看着她,嘴里说道:“济北王虽说是一国之君,但政事皆在国相,当然要与国相商量的。”

大概发现了刘宽眼光中那两朵温暖的火焰,东方芮的脸忽然红了起来,又缓缓地低下头去。

被跪在面前的小姑娘吸引住的刘宽不想就这样离去,只好找些没头没脑的话来说:“龚姬,你听说过易叟这个人么?”

“民妇知道,他是陈留郡人。”

“他有两百多岁了?”

“大王,真的能有人活到两百岁么?”

龚姬的反问没有激怒刘宽,反而使他更有兴趣了:“那你说,这个易叟该是个什么年纪。”

“文皇帝元年生人,今年五十有八。”

“你是说,那老儿在骗我?”刘宽问道。

龚姬抬起头来,并没有回答刘宽的问题:“大王,易叟炼丹用不得。”

“哦?!”

“那是由毒物炼就。”

这句语气舒缓的话竟然象峰顶的落石一样,砸得刘宽心惊胆寒。

其实在前朝始皇帝狩政时,炼丹的方士就已经开始把觊觎的目光投向了皇宫,那些巧舌如簧的骗子们个个自称可以炼就长生不老的丹药,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琅琊名士徐福,这个人骗走了始皇帝大量的钱财和珠宝,带着数千童男童女躲到海外“仙山”过起了逍遥的神仙rì子,而望眼yù穿的始皇帝则早早地死在了内忧外患之中,甚至一息尚存时仍在幻想徐福会手擎长生仙丹从天而降;但汉室的帝王将相们并不认为徐福是骗子,反而对炼丹趋之若骛,狡猾的方士也各有各的手段,如这位仍在济北王府混饭吃的易叟,最擅长的就是炼制逍遥丹,这红sè的丸药服下后,濒死的老者也会生出找寻几个女人来发泄一番的yù望,在死亡前的冲撞之间,他们或许以为自己真的返老还童了,但胯下美人的香汗渐干时,她们就会发现,适才生龙活虎的老头已经一头歪倒,眼中渗出血渍来,抽搐着残喘。

听完龚姬的述说,刘宽淡淡地笑了,刘彻让自己不要看《黄老》,但想必他一定还在研读《周易》,否则无法解释大汉孝武皇帝为什么将那么多方士召进宫中为自己炼制可以千秋万岁的丹药。于是,刘宽撇下母女二人径直走到门口,叫住了一个正在街头巡视的甲士:“你去国相府,让国相现在就到这里来,告诉他,我在这里候着。”

国君等候国相,这种亘古未有的规制把东方崎吓出了浑身大汗,拉着车舆的快马几乎被抽打到遍体鳞伤,下车时,老头儿浑然不觉自己的心就快跳将出来,看到刘宽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情才稍稍放下了心。

此时刘宽已经兴奋起来,所以他没有发现东方崎与龚姬作了一个极快的目光交递,只是几近癫狂地说:“减捐免税,我答应她们了,这是我答应的!你来办!”

东方崎趁刘宽转身又向龚姬作出了第二个表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是,我会和各州县议论。”

刘宽摆摆手:“免税的小事,还用议论?”

老迈的国相苦笑,把免税当作小事,看来这位济北王真的不知道征税与国事究竟有多大的关系,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嗫嚅,似乎在自言自语:“灾年免税倒是可行……”

“啊呀,那样小器!大旱、大雪,灾民遍地,三年可以休养起来么?若可,那就三年吧。”说着,刘宽走出门去。

“三年?”东方崎紧随其后。

“对,三年。”刘宽又想起了什么:“还有,这个龚姬,你替我赏赐,她的求告令济北免了一冬大雪,你去赏吧,不用吝惜金银。”

东方崎这才明白刘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脸上滑过一丝不易捉摸的笑。

刘宽前行几步复又回头:“皇帝的对策,还是你替我去,把免税和颁赏的事办好,你就入朝吧,临行前来见我,我为皇帝备了礼。”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宽脸上也有着诡异的笑。

而这番对话,院中的龚姬听得明明白白,她知道刘宽正在一步一步地迈向自己在悬崖上为他填平的危路。因为,由于自己刚刚的述说,刘宽打算进贡的大礼绝对就是那位倒霉的易叟。所以,龚姬也笑了起来。

(二)

伤筋动骨。

这是近一段时间刘新宇说的最多的话。

谭朝辉与夏天心怀鬼胎地来看刘新宇,刘新宇马上识破了他们名为看望实则打探虚实的yīn谋,用钱小莉的话说,刘新宇在“接见”他们的过程中反复使用伤筋动骨一词“多达三十次”!

二人怏怏离去后,刘新宇看着钱小莉满脸的坏笑说:“我知道你笑什么,但是伤筋动骨真不是装出来的,我不是那种摔散了架还能拼起来的变形金刚。”

钱小莉笑着说:“三十一次。”

如果说医生嘴里那句“大概可能也许会瘸”令刘新宇恐惧的话,那么前些天邻床那位断了脚趾头的市女足队员的理论更让他胆寒,或许那个丫头看出了刘新宇胆小的本xìng,就常常吓唬他。她每天晚上坚持回家住,冬天的夜晚来得快,丫头离开时总喜欢把室内最亮的灯关掉,因为刘新宇习惯在床前灯下看那本早已翻破了的《汉史》。丫头说,医院的病床经常调换,今天的骨科病床明天就可能调换到内科或者外科去,内科或外科的病床也会调换到这里来,所以,天知道医院的哪一张病床上躺过死人。

刘新宇听得发毛,尤其是空空的病房里只剩自己时,他常出现幻觉:床前灯无法照亮的空间里,人形的薄雾在空气中游走,它们有时会坐在角柜上,有时站在窗前,有时甚至会飘到床前,打开保温壶的盖子闻一闻钱小莉jīng心熬制的排骨汤。当刘新宇惊恐地把那本书扣在脸上再拿开,室内再次空空如也。但不多时,它们又会游转回来,哂笑一番面如土sè的刘新宇,在它们中间,刘新宇甚至看到了花子。

大概是脑子摔出问题了,刘新宇总是用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但他立刻想起了老家的讲究,只有快死的人才会看到鬼魂!不不不,自己只是摔断了骨头,大限还早着呢,一定是脑子摔坏了。刘新宇常常这样对负责夜间查房的马医生说。

马静其实只是个实习医生,短头发,戴了一只硕大的黑框眼镜,姣好的面部偏有几颗雀斑捣乱,这个年轻女子很健谈,当刘新宇向她求证自己是否真的会瘸时,马静就搬出一大套书本上的理论来劝慰刘新宇,但说来说去仍然没有明确的答案,意思无非两层,一是可能瘸也可能不瘸,第二,哦、呵呵,其实不止有第二,比如那个上了岁数的骨科医师早就过时啦,他说了不算!比如马静的实习期就快结束,鬼知道毕业后会安排到哪个草台医院去给人家接骨;比如……有很多女人的尾椎骨会比男人长一截。

刘新宇对这位同样出身农家的年轻女子颇有好感,钱小莉不在的时候,他就和她谈笑,讲一些农家的乐趣,当然少不了自己关于那柄砍麦大刀的梦想。对此,马静似乎有着同样的遗憾——庄户人家的女孩只负责在家里给大人备饭,每当偷偷摸摸在宅院中摸到那把大刀,就一定会幻想自己正在用它砍下某个抢了自己零食的小孩的脑袋,象这样,咔嚓!马静比划着。

“不不不,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斗大的脑袋在地上滴溜溜乱滚,落地应该是卟哧一声。”刘新宇纠正她。

马静变了脸:“你懂屁!砍脑袋的时候还要斩断椎骨的,当然是咔嚓!”

这个时候,马静的表情象钱小莉那样彪悍,按照三皮描述的扮相,刘新宇甚至怀疑面前的这个女孩也应该是拉拉一族中的“帅t”,每每联想到这里,他就玩命地想钱小莉,但钱小莉有自己的工作,不能每天都粘在医院里,一下子没了兴致,他只好低声下气地对付:“我觉得应该还是卟哧吧……”

“再卟哧就找把刀来拿你试验!”说着,马静探过身来,用冰凉的手掌从刘新宇脖子上划过:“咔嚓!”

聪明伶俐的钱小莉很快发现了刘新宇与骨科实习医生之间的玩闹,也曾恼了面皮要对刘新宇“咔嚓”,当然,这里的“咔嚓”与马静的“咔嚓”不是一个部位,仿佛天下的女子都恨不得把心爱的男人的作案工具收归私有,但这种现象足以表明钱小莉已经是个标准的女人了,每每想到这里,刘新宇心中不仅有着成功改造“拉拉”的成就感,更有着一股暖洋洋的情爱。钱小莉下班后来医院送饭的时候,刘新宇就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把她骗到近前,一把捏住她的手,再也不愿放开。

“结婚好么?”刘新宇问。

“不。”钱小莉撅着嘴,忙着给他剪指甲。

“为啥?”

“你是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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