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乘快马离开原先居住的小镇一路北上,不几日就来到湘鄂交接的地界,频临长江的岳州。
这一带接近太平军和清军交战区,不如湖南省内安全平稳,还未到长江就遇到战乱景象,行走大路上时常瞧到清兵队伍来往,两人不愿和清兵正面照见,便骑马绕过通往岳州的官道大路,顺着乡间小路疾行,到了长江需要乘船渡过江口达到对岸,当他们到了城郊江边码头处的时候却不见往日的码头繁华景象,处处增添断壁残垣,眼前浩浩荡荡的江面上一艘大型渡船都看不到,只有远处零零散散分布几艘渔船小舟。
见到这般荒凉景象,两人觉得奇怪。
李观鱼下马,迈步走到江边,眼见江水滔滔,汹涌激荡,甚是壮观。
他一身青色长衫,手持宝剑,站在江边迎风而立,衣衫腰带随着劲风飘荡,猎猎作响,鼻端闻到阵阵扑面而来的长江水气,一阵说不出的惬意,放眼望去见到远方的江上还有几艘航行的船只,由于距离太远,看上去只有几点微小的船影在江上起起落落,浮沉不定,好似孤叶游动,不知要被滔滔的江水带往何处。禁不住心底一阵感触,“自古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侠客豪杰也像我这般站在长江边豪情长吟,抒发一时的痛快惬意,可是如今在我身边的可能见到一人?时光漫长,江水寂寞,茫茫天下寻不得一人知己,倒是可笑可笑。”盯着茫茫流动的江水,青衫长剑伫立江边动也不动。
白胜男牵马走到他身后,见他盯着江水痴痴发怔的样子,本想发笑,可是眼神一动,仔细瞧他现在一身打扮,款款青衫手持长剑,孤身一人脚贴江水,身姿轩昂,迎风而矗,衣发飞飞扬扬,无形中倒是真有那么一点侠客剑士的风范。心道:“随着师兄的伤势痊愈,武功恢复,现在瞧上去越来越有一股成熟学武人的气质了。他现在的样子倒是显赫和以往不同,若是他能够一直就如现在这般长身而立,英姿焕发,持剑行天涯,扬名武林声威,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威风傲然的大英雄,大侠客那该有多好!唉,只可惜他这人有些与众不同,总是多了一股随随便便的游荡气,始终不能真正潇洒威风起来持剑行走天下,让人心服口服,或许,他人就是这个样子,尽管武功再高可终究算不得英雄大侠,终究只不过是个武林浪子。”
江湖上潇洒威风的人多了,未必没有真正的英雄豪杰,可是李观鱼身上的侠客气却是总有不同,既没有刘风尘、卢天焦这等一流高手的气势风范,也不像普通江湖小人物的平常,既不似高手也不似庸人,到底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学武人,也许他心目中的侠客形象就是他自己的侠客形象,直到这时,她隐约看到了一点他身上的侠客气,以前不曾表露出来,现在才知道原来这股侠客气质其实一直隐藏在他的身上,只不过从未让人看见。
也许他能够成为一个真正威风潇洒的剑客,她才更加喜欢,可是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学武人,世间的事情总有遗憾缺陷,没有完美无缺。
她怔怔瞧着他,心底有些既失望又欣喜,失望的是自己终究没有遇到一个如心目中完美侠客形象的人,不过欣喜的却是毕竟眼前的这个人对于自己有说不出的熟悉和真切,距离自己很近。
李观鱼站在江边,却不知道她到底心里想着什么,转过头道:“师妹,这里没有渡船,咱们到那边瞧瞧去。”
白胜男依言,牵马跟着他,两人并肩而行,顺着曲曲折折的江岸向前走去。
一路走来,断木和残壁随处可见,飘浮散落在岸边和水面上,附近的栈桥露出遭到毁坏过的痕迹,布满荒凉,瞧到原本该十分繁华的船港码头居然这般残破冷清,两人知道是战乱导致,走到前方数百米岸边停靠的几艘小船旁边,瞧样子是正在等待载人过河的船只,一共停着四五艘船,大小不一,除了几艘普通的乌篷船外还有一艘体型比较大的角帆船。
终于寻到船只,两人欣喜,走到近前却发现谁也不开船,李观鱼开口寻问才知道缘由。
原来,不久前在这里太平军和清军刚打过一仗,双方就在这一带展开交战,战斗甚是激烈,将临江的码头也给毁坏了,暂时船运不通往对面的江岸。
适才两人走来所见到的就是战乱之后留下景象,因为湖北的太平军想往湖南一带扩展,驻守岳州的清军抵挡前来进攻的太平军,双方在这一带打了数仗,清军为了对付太平军的战船,便在岳州一带四处强行征集民船用于作战,沿江的渔民和船家深受其苦,担心受到打仗牵连,便很少有人敢出来或者逃亡别地,所以这里码头渡船余下的所剩无几,显得萧瑟荒凉。
听到这里,李观鱼微微感慨,知道打仗对民间百姓的影响甚大,战火摧残民生疾苦不堪,看来现在湖北一带打仗很激烈,不过因为他之前听说太平军在湖北活动,以为石达开的军队就在湖北一带,既然想要寻找翼王石达开,现在他和白胜男两人只能冒着风险坐船过江,可是说了半天,呆在这里的渔船都说对面打得激烈,谁也不肯轻易驾船过去。
如今战事吃紧,长江地理位置重要成为清军和太平军的争夺焦点,双方战船互相争斗,打来打去,长江航道十分混乱无序,这时候驾着小船要载人渡江过去,若是万一走到半途正好遇到交战,对方误将船只一炮给轰沉江底,船上的人肯定没命,所以众人宁愿呆在江岸也不敢轻易冒险。
白胜男见李观鱼说了半天,这些船还是不肯开,她想了想,无奈之下索性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说道:“众位大哥,我们两人现在有急事要过江去,还望船家大哥你们能行个方便,谁若是肯用船现在拉我们过去,这银子就当做我们付给的船费,你们瞧瞧如何?”
这锭银子一出现她手掌心,立时就吸引住了旁人的目光。
几个乌篷船的船家见到她拿出的这锭银子分量不小,开始有些心动,互相瞧了瞧,虽然现在过江要冒风险,可是只要有银子赚谁也不愿轻易放弃,便有人想出声答应。
蓦然,旁边传来一个洪亮的嗓门,高声叫道:“谁说不拉,我拉!只要有银子赚,还干么不拉人,不赚白不赚,你们跟我来,我的船拉你们过去。”
李观鱼两人转头瞧去,只见附近那艘张有风帆的大船走来一人,径直向这里,刚才就是他开口说话。
只见这人生得黑面大耳,眉目粗豪,黑黝黝的麻花辫子团团盘在脖颈,穿一件褐色交领衣衫,敞着胸怀,肩宽背厚,身材结实倒是少见,正是那艘角帆船的船家。
这人说着话大步走向这里,一路走着,目光却是直直盯视向白胜男手中的那锭银子。
李观鱼眼睛微动,瞧对方走路步履沉稳似乎是个练家子,他武艺高强自然目光也锐利,只从对方走过来的步伐姿势就已经瞧出这人会武艺,不同一般普通人,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那汉子却不知他已经瞧着自己底细,还像刚才一般脸色带着漫不在意,走到这里,又瞧了瞧白胜男手中拿着的银子,嘿嘿一笑,嗓门嘶哑说道:“两位想要过江?那正巧的很,我的船准备过江正好可以拉你们过去,他们的船太小,没准到了江上浪大淹了你们坐的小船,太不妥当,还是坐我的大船安全些,坐我的船吧,保证让你们平平稳稳过去。”说完,伸手向附近那艘体型较大的角帆船一指,就要领着两人过去。
李观鱼和白胜男听了,一时不知道到底该坐哪艘船。
旁边乌篷船家似乎也认得这人,看他前来抢生意本不敢说什么,可是见有银子好赚,便有人也想开口拉人。
那大汉瞧见了,一昂头,虎目圆瞪,朝那些人瞪眼一瞧,怒气怪声道:“我张不三刚才说接了这个生意,你们谁还敢拉,难道要跟我抢客不成?瞧你们那小船到了江心还不知道能撑几个回合,没准到了半途就被江水淹了,适才人家让你们拉,你们不拉,现在老子说要拉,你们便想抢,是不是想成心跟我找事过不去?”话语透出一股凶狠粗鲁,甚是慑人,其余船家见了他般样子,便唯唯诺诺的无一人再敢说话。
那汉子见众人不敢跟他抢生意,得意嘿嘿一笑,又冲他俩一招手,说道:“两位,莫理会这帮人跟我走吧,我的大船好,还是坐我的船最妥当!”说完,便径自向前面带路。
李观鱼见这人霸道,先前明明是前面几个船家先接的活,他见了强行夺去,对方不敢言语一句,想来这人应该平时在这里独霸一方,不似什么善人,本不愿乘坐这人的船,不过瞧见他的那艘大船看上去的确要比旁边乌蓬小船好,体型较大,船身宽厚,行到江中要比小船安全平稳得多,眼见现在江面宽广水流汹涌,不好摸清,过江为了安全着想还是选大船乘坐比较好些,于是便对白胜男道:“师妹,我看这个大船过江比较稳妥,咱们坐这个船走吧。”
白胜男对他道:“师兄,我瞧那船家有些不一样,挺霸道凶悍,小心别对咱们不怀好意,我看咱们还是坐其他的船过江得了。”
他不以为然,“这点小事,你多担忧什么,女人家就是心眼小,咱们既然要坐船过江自然就要坐大的,大船到了江水航行才安全。”
她白了他一眼,轻哼道:“谁说我心眼小,我好心提醒你,你倒是不在乎!”
李观鱼一笑:“那有什么,咱们只管坐咱们的船,他们只管做他们的事,互不相干,再说现在江面上风浪正大,恐怕小船载着咱们到了半途一不小心就被风浪打翻了,所以咱们还是坐那人的船比较安全些。”
白胜男听他说的有道理,点头答应,便牵马跟随前面那汉子一起过去。
那人转头见两人跟来,直接来到角帆大船旁带着他们上了船,二人上了船觉得还是这艘船里面空间比较大,他们带着马匹才能上去,若是乘坐刚才那些稍小的乌篷船,就算他们两人能坐船,这马也上不去。
白胜男暗赞李观鱼选择的对,上船后随意向四周漫不经意的一扫,察看船上的情况。
这艘角帆船瞧起来不仅只平时载人过江所用,也像是专门用来打渔所用的船。船身木板比较坚硬能抗击江面大的风浪,甲板上还有两层木楼建筑,加起来不过五六房间,虽然显得门窗狭小,不过比起先前那些乌蓬小船上的单层建筑可好了不少,能容纳不少人,就这等规模的船在这一带江边码头也不太好找。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船舱外壁破旧显出不少斑驳痕迹,似是常年在江面航行经历的风浪吹打所致,船头还有一把盘着粗线的方形木舵,是驾船掌舵的人所用,木舵下面连带缠着青色的渔网,渔网胡乱卷放覆盖在上面,沾染了不少未清洗的鱼虾残骸零碎,散发出一股很呛鼻的水腥恶臭之气,令人闻到禁不住作呕。
白胜男少在江上呆过,有些忍受不了渔船的这股鱼腥气,伸手掩住口鼻,差点要呕吐而出,拉着马避开。
带他们上船的那汉子见状,脸上一笑,对李观鱼道:“这位兄弟,咱们这艘船并不是平时专门载客用的,其实是艘打渔的船,只不过这些时日江水码头船少不好寻找客船,有时也临时改为拉乘客人挣钱,所以船上环境有些不太好,鱼虾腥气重了些,我瞧你们若是有些不适应,要不就进去里面的舱内休息,那里空气还好些。等到了对面江边,我再叫你们出来。”
李观鱼轻轻一笑,“不必了,江上也行不了太长时间,我们忍一忍,呆在外面就是。”
那人既然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观鱼又注目瞧了瞧,忽然问道:“这位兄台,我瞧这艘船也不小,既然是经常打渔,难道船上人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人了么?”
那汉子不由嘿嘿一笑:“平时咱这船打渔也用,江面风浪大,风里来雨里去,需要的人多些。现在正是忙闲时节,再加上前面的一带经常打仗不安宁,肯出来跟着船出江的人自然就少了些,这船除了我还有三四人,不过都在下面忙活,这时候留在这里都是靠这条船混碗饭饱肚皮的。”
“哦,原来如此。”
李观鱼点头,不再多问,转头侧目扫视,见过了一会儿果然从旁边的舱内出来三四个人,零零散散呆在船上有的负责掌舵,有的负责划桨,显得疏疏落落,很是平常。
他瞧着一切平静无事,放下心来,和白胜男在船上寻个僻静地方稍稍休息,等待渡江过岸。
那船家汉子见准备妥当,一声说话,有人拔锚起航升起风帆,船身缓缓开动离开水岸,远离了江岸那几艘乌蓬小船所在地方,向江心行去。
李观鱼站在船上,望着对岸在视野内渐渐变远。
行到江上,这艘船虽然是渔船,不过走得十分平稳,航行速度也不慢,在江面上行起来确实要比普通的乌蓬小船强。
到了江心,江面的风浪稍大,船身有些倾覆,这时那名领头船家汉子走到船头,代替原先的人亲自负责掌舵,瞧其样子技术娴熟,想来在江上生活时间很长,驾船经验丰富。
因为船头空间有限,李观鱼、白胜男在这里显得稍拥挤,呆了一会儿,领头船家汉子瞧了瞧,又对他们道:“两位,前面到对岸还有不短的时间,我瞧你们一直站在这里有些劳累,外面的风浪又大,不如先将马拴在旁边的柱子,我给你们看着,你们先到里面的舱室休息休息,等到了岸边我定然会叫你们。”
李观鱼道:“多谢兄台的好意,不用了,我们初次到江上觉得新鲜,呆在外面瞧瞧江上的风景倒也不错。”
那汉子听了他的话,眉头微皱,不说什么。
白胜男在旁边瞧这人脸色有些不大对,总是侧眼偷看自己两人,眼神微微闪烁像在打量什么,她见这人表情有异样,暗自警觉起来,手握长剑,呆在原地仔细留意对方的举动。
又行一段时间,船距离对岸还远,一阵水雾从江水扑面而来,涌入船内,白胜男见四周水面滔滔,雾气沉沉,有些看不清事物,耳边只有浪涛水流击打船身木板的隆隆沉闷声响,知道大船还在江面水深处,这里不见陆地四周全是江水,如果万一在船上出了危急情况,什么逃跑的地方都没有,眼见此景更是戒备,恐怕意外发生。
李观鱼却毫不在意,一人站在船最前头,挺身而立,只顾放眼欣赏江面景色,视向江水和天空,手持长剑,青衫摆摆,不知瞧着什么出神。
天高,江阔,水深,他只是出神瞧着眼前的滔滔起伏的江面。
那船家汉子一边开着船,一边不时斜眼瞧到他这般样子,觉得有些好奇,只是需要掌舵大船的航向,不能多看,便时不时扭头瞥视对方,又瞧见白胜男在旁边一直谨慎盯向这里,怕对方有所察觉,一时间不敢有所妄动。
三人在船头都无什么话,瞧着江上泛起的水流风浪,气氛有些沉默。
各自相安无事,就这般过了江心,大船继续往江北岸行去。
那船家汉子似乎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打消沉闷,视向李观鱼打个哈哈的一笑问道:“这位兄弟,现在江上的风浪大,瞧你们两位看风浪这么感兴趣,想来应该不是咱们这一带的人,平时很少坐船罢?”
白胜男牵着马不答。
李观鱼转头,仔细瞧去,见这汉子年龄方才三十多岁,倒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正值壮年,虽然穿着的麻布衣衫十分普通,可是卷起的袖口露出手臂肌肉肤色黝黑,虬生有力,忽然眼睛一动,视向他的怀里。
那船家汉子一瞥间看到对方的眼神,脸色微微变化,随即平稳下来,又嘿嘿一笑:“这位兄弟,你为何一直这般瞧着我,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不成,你这样子,倒像是没有见到过我们这些掌船打渔的人。”
李观鱼收回眼神,脸上却一笑问道:“没什么,刚才只是随便瞧瞧,这位大哥,还没请教你的名字,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汉子冷冷道:“我叫张不三。”
白胜男听这人的名字觉得好笑,想不到还有叫这个名字的,张不三,是不是他再有个亲兄弟的话就该叫张不四了,合起来不三不四,倒是有趣。
那船家汉子张不三眼角又朝他瞥了一下,问道:“这位兄弟,那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李观鱼。”
“李观鱼?哦,倒是好名字。”张不三又一笑,不再说什么。
两人暂时无话,李观鱼瞧着他,又问,“这位张不三老哥,你们平时就经常在附近江上靠打渔为生吗?”
张不三听了他的话,不知是何意,停顿了下,点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不过,我瞧张老哥不怎么像是平时在江上打渔的人,要不然你还身上带着一把短刀干什么,你这刀这么长,若是用来杀鱼可是显得有些浪费了,平常打渔的人可不用这种东西吧。”说完,呵呵的一笑。
原来,张不三外面所穿的麻衣套着一件汗衫,他此时敞着胸怀,腰间衣带宽松,不觉间露出了怀中藏着的一把利刃短把。李观鱼目光锐利,早发现他怀中藏着的东西,先前瞧着此人的一举一动有些不像正统打渔为生的人,再加上这时看到他偷偷携带的兵刃更觉得可疑,便当面说了出来。
李观鱼的话引起了白胜男的怀疑,她不由直起身子,也凝目瞧向对方。
张不三听完他的话,脸色立即一变,这时再也按捺不住,忽然开口大喝一声道:“奶奶的,不等了,大家伙儿给我动手,现在上!”还未说完,猛然船上甲板的木楼和舱底紧跟传来一阵纷乱动静,李观鱼和白胜男目光一动,不知何时从船舱底冒出来一伙人,个个手持兵刃,气势凶悍不一刻就团团围拢住原先三人所呆的船头,瞧着这伙儿人有近二十人,两人意外,想不到先前还平静无声的船上竟然暗中隐藏了这么多人。
不用说,突然从船上冒出来的这伙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是听从吩咐前来手持兵刃意图打劫。
两人本来担心路途有变,想不到在江面船上还真的遇上了出来打劫的。
白胜男刷的一声拔出随身长剑,她在离开湖南时候已经将那柄秋水涟漪剑交给了李观鱼所用,在路上自己又花钱重新买了一柄宝剑,此时见到在这狭小的船头空间突然显身这么多人包围了自己两人,个个手持凶器,立即挺剑挡在身前。
附近的张不三同时扯开胸怀,向后急速跳出数步,嗖的一声拔出了怀中的短刃,露出胸口结实肌肉,面相凶恶毕露,干脆不再掩饰,阴冷瞧着两人,哼道:“小子,你说得不错,我们不仅是打渔的也是打劫的,老子身上这把刀不是用来杀鱼的,而是用来宰人的!嘿嘿嘿,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就是这一带江边大名鼎鼎的飞鱼帮的人,老子就是飞鱼帮首领,今天在这里遇上老子是你们的不幸!嘿嘿,小子,若是识相的就不要妄动,乖乖的将你们身上所带的金银财物全都交出来,否则,我让你们两人活不到江边对岸!”
“我的不幸?”
李观鱼听了他的话,禁不住一阵好笑,瞧着他,“我有什么不幸的,我早说你们不是打渔的,原来还真瞧得不错。”
张不三拿着短刀,狞笑道:“现在你瞧出来也晚了,凡是在这里遇到我们飞鱼帮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识相的,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立时取了你小命!”
“飞鱼帮?飞鱼帮是什么东西,以前从未听说过,扰了耳朵,晦气,晦气!”李观鱼懒懒的道。
“嗯?”
张不三一愣,想不到这人居然连赫赫有名的飞鱼帮都没有听说过,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承认,眉头皱动,恶声道:“嘿!小子,你敢小瞧我们,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子真个先一刀取了你的命!”
李观鱼轻声打个哈哈一笑,面色淡然,缓缓道:“你说我胡言乱语,我说你听不清楚。”
张不三见自己现在人多势众,可是这人却丝毫不惧,说话还带古怪,一时有些怔然,不知是何意。
原来,这个张不三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在江上打渔人家。
他本是出身这一带江边横行的绿林小帮派,飞鱼帮的人,算是江湖上的绿林人物。先前早在刚上船的时候就仔细打量了这两个人,见这两个年轻男女衣着不俗,随身还牵着一匹骏马,料来对方身上应该有不少财物可捞,打定主意行船载对方到了江面无人处的时候就制住对方劫掠财物,可是又见对方随身也带着兵器,怕不好对付,所以适才一直寻找机会,直到见对方认出自己身份有异,索性不再掩饰隐藏下去,直接喝令手下人开始出手。
他见手下一帮人牢牢控制住了船上的形势,料定对方两人不是对手,只能束手就擒,嘿嘿的又一笑,脸上露出狞然:“小子,你若是真正识相的知道就算出手反抗也无用,想要活命的,就赶紧快点将你们的随身财物全部交出来,我们飞鱼帮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白胜男凝目对视,手持长剑不答。
哪料到李观鱼一笑道:“你们人多吓唬我吗,我若是不肯呢,你们又能如何?要我答应你们也不要紧,就只怕我手里的这柄宝剑有些不肯答应,那可就难办的紧了。”
“嗯?”
张不三又微微一怔,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想不到今天遇到一个被打劫不怕死的,见对方不知好歹非,嘿然笑道:“小子,你真的想要找死是不是?莫要嘴硬,现在这船上全都是我的人,四面江水无处可逃,嘿嘿,以前凡是落在我们飞鱼帮手里的人胆敢反抗可没一个好下场,小心一会儿老子将你当乌龟赶下水成淹死鬼,直接取了你的小命!”
“飞鱼帮算什么东西,谁说我要逃了,我也不下水,待会儿被人当成乌龟赶下水的说不定是你们。”
他站在原地,不轻不慢的缓缓道。
张不三大怒,“什么?今天你死在这里可是自找的,我倒要瞧瞧你要身上的金银财宝,还是要自己的命!”说完不再耽搁,立即对周围人喝道:“给我一起动手,先取了这人性命!”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眼前一道白色剑光闪动而出,迅捷如影,快疾如箭,如同蛟龙捕风般一闪即逝,无处寻踪,令人感觉十分意外。
张不三不知何故,有些怔然,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下半身似乎微微有一丝凉意过,举着刚刚抬到半空的短刀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什么事。
刷的一声,李观鱼依旧脸色毫不变化,右手已经收回了出鞘的长剑,好似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适才周围的所有人竟然都没有瞧清楚他是如何出的剑,收的剑,都是感觉眼前一阵剑光闪过,却不知道是否在自己身上划出了痕迹,众人感觉不禁诧异,举起来的兵刃都一时没有落下,有些疑惑地瞧向对方,个个面面相视,有些不解。
李观鱼仰起头长笑了一声,语声清朗有力,“既然如此,那今天你们可是自找的,我倒要瞧瞧你们是先要我身上的金银财宝,还是先要你们的裤腰带再说,哈哈哈!”脸上竟然有说不出的得意。
张不三不知道他得意个什么劲,忽然眼睛一动,感觉有些异样,连忙手举短刀低头瞧向自己下面的裤裆处。
其余人众也都纷纷低下头瞧向自己的腰间,只见每人原先系在腰间的麻布衣带竟然不知如何全被刚才对方一剑划过斩断,每条腰带都是齐齐而断,没有一丝藕断丝连,显得干脆利落之极。这一剑实在太厉害,不仅出招既快又准,而且出剑把握的力道没有丝毫差错,全都是腰带被一剑割断,身上其余地方却没有遭到一丝一毫过多伤害。
众人大惊失色,眼见腰间裤带断裂,每人下面的裤子禁不住滑落了下去,于是连忙伸手去抓,只听得船上甲板一阵“砰砰咣当”的兵刃掉落声,每人赶紧丢掉原先手中拿着的兵刃,抓住滑落掉下去的裤子,唯恐站着露出光腚。
李观鱼站在那里见到这般强盗的窘状,忍不住哈哈的开心大笑,道:“你们想要我身上的银子,我就先出剑割断你们的裤腰带,让你们光着屁股上来打劫,看看谁要得过谁!”
白胜男站在旁边,瞧得清清楚楚,眼见这帮强盗被他一剑全都割断裤腰带,纷纷伸手去抓掉落下去的裤子,说不出的好笑窘迫,忍不住脸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多瞧,暗自啐了一声道:“呸,什么人,刚才那一招出剑不刺向对方手里拿着的兵刃,偏偏非要一剑全都割断人家的裤腰带,让人家光着腚,这种下三流的招数,也就只能是他使出来了!”
此时,张不三和自己一帮手下提着裤子,瞧向对面的李观鱼,脸色显得吃惊不已,这才知道今天碰门撞到了门板上,遇上了真正的武功练家子,暗自有些叫苦不迟。
可惜他们偏偏手里只能暂时拉着裤子,不敢稍动做其他的,若是松开手没有裤腰带的裤子可是不会系在身上的,总不能等裤子掉了光着腚再捡起短刀和对方拼命吧?这般打劫的话,传到江湖上会让同行笑掉大牙的,没得丢了脸面。自己虽然是个在江面打劫的,可好歹也算是一名绿林好汉,俗话说,头可断,血可流,好汉脸面还是不能丢。
张不三只从刚才对方出手的一剑就瞧出这人武功远远超过自己这帮人,就算他们再捡起兵刃一拥而上也不是对手,没准今日最后活不着命到对岸的人真的是他们,惊吓得失魂落魄,唯恐对方跟着再来一剑那可能就是不光裤腰带断的问题了,连忙一改刚才凶神恶煞模样,苦着脸笑道:“这位李英雄,李大侠,我们刚才不是故意想冒犯你的,想不到你的武功这般了得,都怪我们这群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得罪,求你,求你绕过小的们这一回吧!”
李观鱼手按长剑,瞧着这一帮人心知也不是什么真正武艺高强的江湖之人,只是些惯常游走江边专门平时依仗人数打劫抢掠的强盗土匪罢了,他平时虽然瞧不起这些绿林小道上的混迹人物,不过也没有真正想取他们性命,否则他刚才只那一招出剑,威力就足够直接送他们进水里喂王八当点心去了。
这次出手,也是他自从伤势痊愈之后第一次出手与人相斗,一剑出招便展现出幻影剑法的威力,似乎又重新找到了一点当初威风凌厉,潇洒豪迈的气势,对自己的武功更加自信。
就连旁边的白胜男瞧到他适才施展出的那一剑,也觉得甚是精彩厉害,暗暗惊喜佩服。
随意一招同时将移动奔走中的十多人的衣带悄无声息地完全割断,却丝毫不伤损其他地方,看似简单,可是若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却很难,李观鱼适才这随意的一剑已经将幻影剑法的威力惟妙惟肖地展现出来,论到招数的精细把握程度,就算夺命刀卢天焦刀法强悍匹炼,和他相比较也不见得能完全做到这一点。他能施展出了这一招,显示如今的剑法修为更为精进。
他看着对面的张不三等人,冷然一笑:“你们这帮人竟然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也敢在船上肆无忌惮抢劫财物,伤人性命,我可不管你们是什么飞鱼帮飞虾帮的人,只要敢在这里胡作非为干强盗行当,我就不依。就算现在不取你们的性命,直接将你们这些人拿到官府里面,也定然让你们没有好下场。”
张不三脸色惶恐,连连求饶:“李大侠饶命,李大侠饶命,小人只不过一时无心之过,没想到太岁头上动土招惹了您老人家,爷爷,饶命啊,小的日后再也不敢了!”他一见对方武功高强,性命有所不保,吓得再也不敢多想,只是求饶,正要准备弯腰说话讨饶,却又害怕裤子再掉下来,站在那里兀自双手提着裤腰带,神色无奈,不知该说什么。
白胜男看着实在忍不住,还是扑哧笑了一下。
李观鱼见眼前这群人模样,也有些好笑,“日后,还有你们日后,若是留你们一命,难道还叫你们在这江上继续打劫谋人钱财,害人性命不成?今日看在你们驾船带我过江的份上暂且饶你们一命,先穿起裤子吧,其他人全都闪到一边,你给我留在这儿!”
他虽然这时没有再拔出长剑,可是这帮强盗看见他的眼神犹如见到长剑伸到眼前,惊恐不已,没人敢反对说什么,连忙絮絮簌簌地重新系好裤带,四散分开,躲到船角再也不敢出来。
张不三听了他的吩咐,依旧有些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惶恐地瞧向对方。
李观鱼盯着他,“你们为何在这江边打劫?难道就不怕官府拿你们问罪么?”
张不三不敢隐瞒,说道:“小的不敢瞒大侠,其实我们这些人就是原本在江边靠打渔为生的人,只是如今世间不太平,到处打仗,我们这帮穷人靠打渔维持不下去生活,做其他的又不会什么,还要四处躲避官府抓丁壮去当兵,为了讨口饭吃活下去这才来到这里平时打渔为生,若有空闲时才偶尔会这般做做不法之事,实在是无奈所迫。”
李观鱼冷笑,“你这些话骗别人还行,若是想骗我还嫩点,似你这般的打扮和身手,虽然算不上会武艺的高手,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渔民就能相比的,哪里会是一般的渔民,你还敢跟我撒谎隐瞒,不打算跟我说实话是么?说,你们的那个什么飞鱼帮到底是什么来历?若敢有一句谎言,我手里的剑可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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