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澜调转马头，大喝，“改道，向西，鹰愁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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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改道之事对李临秋而言却是毫无影响，懒洋洋的躺在车上货物的阴影中，他慢条斯理的啃着手中的苹果。
“不就是走鹰愁谷嘛，怎么都跟死了爹妈一样？”
见那些伙计一个个脸色白要死不活的模样，他不由的大感好笑。
“小子无知，你知道什么是鹰愁谷吗？”王达之瞪了他一眼，暗恼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鹰难飞，鬼见愁。这谁不知道？”李临秋不以为意。
“你也就知道这些俗语了。”王达之的声音变得阴恻起来，“若是你走上一趟，便知道什么叫鹰难飞，什么又叫鬼见愁了。”
“哦？说来听听。”李临秋顿时来了兴趣，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听在那些西域闯荡的老人讲亲身经历过的奇闻怪事。之所以选择加入车队，虽说是因为生计无着落，但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对那种生活的向往。
“鹰愁谷地势奇特，十日中有九日都刮风。那风一旦刮的大了，当真是有直上九天之势，就连鹰隼飞进去都要迷路，这便是鹰难飞。至于鬼见愁，则说的是鹰愁谷的岩石和流沙。那种上大下小跟沙漏般的岩石你见过吧，可那种平日里颇为难觅的岩石，在鹰愁谷内却是遍地都是。而且小的怕也有两人高。人只能在石林中行走，你想想，正走着，岩石突然一下子倒下来，那是怎样的光景。
至于流沙，那就更可怕了。因为风吹雨淋，让那流沙表面结了厚厚一层土痂，和寻常土地极是相似。可若是踏在了上面，土痂开裂，人就跟陷入沼泽一样陷入流沙中，越是挣扎下落的越快。偌大的人马，不过转瞬就被吞噬的干干净净。什么也不会留下。”
“这死的倒是干净。”李临秋“啧啧”一叹，随手将吃剩的果核丢开。
“你就不害怕？”见李临秋一幅不以为然的姿态，王达之顿时感觉自己是白费口舌。
“如果害怕有用，那尝试下倒是无所谓。”李临秋耸了耸肩。
“你小子当真是…………”王达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李临秋嘿嘿一笑，坐起身来，“这次咱们运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连行商都被告知要减轻两成货物以保证行进度，想来非比寻常吧。”
“不知道，不过能让掌柜重视的，只怕不是简单的贵重能说的过去。”王达之反手空甩一鞭，爆出一声脆响。
“这次过鹰愁谷，说不定能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李临秋向后遥遥一瞥，若有所指。
“噤声！”王达之低喝，“咱这种小人物，越是得知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往往死的就越快。别总是抱着那么大的好奇心，老老实实做生意，何乐而不为？”
见马儿快了些，王达之将缰绳系在了手边的木柄上。
“知道啦。”李临秋显然不以为意。
“小子，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只是过鹰愁谷吧。”怀抱着长鞭，王达之靠着身后的货箱，“就算滑坡实属正常，这次也未免大的有些过分了。况且，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这时塌，有些太巧了吧。”看着李临秋，王达之似笑非笑，“戈壁上有三霸，鹰愁，狼群，还有什么？”
“响马！”李临秋恍然大悟。
的确，常在戈壁上行走之人，自然晓得戈壁上什么最为可怕。在这大戈壁上，你什么人都能得罪，却唯独不能得罪响马。倒不是说响马有多大的本事，而是他们皆是各族流民囚犯，杀人越货的勾当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最可怕的是，他们如狼一般狡诈残忍，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下一刻又会从哪里出来。
对于一向求利求稳的商人而言，响马当真是最令他们畏惧头疼的角色。每次被截住，都要上缴上至少三成的收入，万一碰上欲壑难填的，指不定要的更多。也只有响马，才会如此费尽心机的对付行商。行商干的便是富贵险中求的行当，因此每走一趟都赚的盆满钵满。比起那些穷的可谓一清二白的游民，行商车队无疑是最有油水的猎物。
“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从怀中摸出一个品色还算不错的玉扳指戴在了手指上，拿过自己那张颇具分量的黑木弓，他拉弦试了试分量。
“什么？”王达之眉头一皱。
“这响马是真响马，还是假响马？”李临秋的声音悠悠，“毕竟这次可是……”
“响马终究是响马。”王达之笑了起来，却不经意加重了语气。
“也是。”双膀一较力，黑木弓陡成满月状，“掌柜的估计已经料到了，这一路我们注定不会平静。”
松弦，锐啸声骤起，撕裂了空气。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远远便可瞧见一尊足有五六丈高的大青石。青石迎着的一面刻着三个斗大的红字。
鹰愁谷。
显然雕刻已经有些年头了，红字已是泛上了一层浓郁的青灰色。可那铁钩银划的气势却是丝毫未减，反而因此增添了几分杀伐之气。
不远处，黄沙飞腾，扶摇漫卷。远远望去，竟是带上几分凄厉之色，令人望而生畏。
策马来到青石前，张定澜打量着这尊已不知在这里立了多少年的青石。
赵江河来到了他身后，压低了声音。“都准备好了。”
张定澜点了点头，忽然回头，“你说这石头立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了？”
赵江河一愣，显然没意识到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只得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怕是有几百年了。”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可区区的石头却是比人要活的更久。相较之下，人当真是渺小。”
听张定澜如此言道，赵江河顿时有些皱眉。大敌当前，怎能说如此丧气的话！
可还未等他说什么，便见得张定澜摇了摇头，轻轻一笑，“老了，当真的老了，竟是多了不少感慨。”说罢，他缰绳一抖。
“进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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