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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之骄子(1 / 2)

张凌风默不作声,眼望着远处静静流淌的汾水。.26dd.cn此时水面上船舫穿梭,华灯如流,夜空下烟波烂灼,宛若银河天降一般。张凌风望了片刻,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低声叹口气道: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本是齐云派宿老,派中辈分最高,前任掌门韩廷坚也是我的师侄。想当年我们师兄弟号称“齐云五圣”,威名彪炳天下。只因我素喜逍遥散漫,常年云游在外,所以江湖上知道我的人不多。直到廷坚去世,传掌门与他儿子韩云舟,我才回到齐云派……。

话未说完,无忧打断道:齐云派的旧事,师傅也曾跟我讲过,我都知道,这些和“灵雏”有关系吗?。

张凌风恍若不闻,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仰头而尽,自语似的说道:……那年韩云舟十六岁,遇事不能决断,便由我这个师叔祖代理掌门之责。没过两个月,韩云舟突然改姓为李,唤作“李云舟”。我心里奇怪,怎么父丧未及三月却要改姓?派人暗查,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李云舟的生父乃是九华派掌门李元德,而他是早年过继到韩廷坚名下的假子!。

说到这里,张凌风停住话头,又喝光一杯酒,忿然道:螟蛉之子岂堪重任?这且不论,再说李云舟对九华派必恭必敬,每遇大事定先请示李元德,似大有归附之意。咱们齐云派怎能为九华派附庸?我禀性直率,不善婉言曲谏,当时就告诫李云舟自重身份,不要断送齐云派的基业。李云舟刚愎自用,反说我有觊觎之心,还勾结九华派欲铲除异己。我一怒之下便带领弟子出走辽东,因我与蓬莱仙宗有些渊源,想请蓬莱派为齐云派主持公道。嘿嘿,结果蓬莱仙宗没有找到,李云舟却带领齐云派高手追来了。他真是赶尽杀绝啊!数度交战,我的门人死伤殆尽,最后我被他们追杀到一片树林中,走头无路,只得举剑自尽。。

说完这一大段话,张凌风杯盏不停,已经喝光了两壶酒,长舒一口气道:李云舟亲眼见我自刎倒地,这才离去。嘿,也算命中定数,大限未到。我在树林里躺了整整两天,本来已气绝身亡。幸而一位天山派前辈云游路过,就将我救活过来。此人法力之高,简直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不但救了我的命,还传了我长生不死的妙法。我不知他真名,只知道他有个外号,叫做“一叶障目”……。

无忧插言问道:天山前辈所传的不死妙法,就是用血肉饲养“灵雏”?天山派是仙宗,怎么会有这样邪异的法术?。

张凌风道:也不尽然。世外仙宗三派,各有长生妙道。那昆仑派善于辟谷服气,法术最接近道宗的道术;蓬莱派精于孤修存思,其中弟子多在荒山深海里独自修炼;而天山派最擅长先天胎息,讲究移魂动魄,忘乎本性,与天地间各种生灵同呼吸、共性命。以至功法高深时,可以将自身生命寄存在花鸟鱼虫的体内。所谓“土木鱼虫,皆寓精魄。虚无不至,神无不通”,只要所寄魂的鱼虫不断生长繁衍,修道之人即能永生不灭。这些至理说来奥妙无穷,那天山前辈也并没有尽心传授于我。他讲功法的断断续续,我就学的一知半解。饲养灵雏,是我从天山仙法的道理中自创的法门,哎,殊不光明正大,非是仙宗正道。。

紫元宗心里冷笑道原来你也明白养蝗虫不是正道?倒还有三分自耻。。

张凌风接着道: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若不饲养灵雏求长生,一年之内我便会衰迈而亡。因此灵雏之法虽令我身受万般苦楚,却也是必须要修炼的。说着叹息数声,大有无可奈何之慨。

无忧道:依靠蝗虫繁衍来修炼长生。就是说,蝗虫越多,前辈的法力越高,生机越强,是这样吧?。

张凌风点头道:对,正是如此,春夏两季灵雏繁殖成群,于各处啃食草木,它们长大一点,我的法力增加一分。到了秋凉时分,灵雏再飞回到我身上产卵,周而复……。

话未说完,无忧打断道:前辈你做的不对!我听哥哥说,蝗虫是害人的东西,吃光庄稼,引来灾荒。你饲养它们得到长生,可是种田的农户们都得挨饿了。看着别人因你而受苦。前辈能心安吗?再说用血肉喂养灵雏,令你年年受苦,还用刀子割自己的肉……哎,想起来就恶心。如此长生不死,我看简直是生不如死呢!。

张凌风横着眼打量她,道:你这丫头,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等修道之人?人最重要的自己活命。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至于灵雏噬体的痛苦,我自会想出办法化解。。

说到此处,他看无忧依旧不以为然,便站起身,指着朝楼下人群道:世人奔忙碌碌,不正为了谋食求生,苟延性命吗?倘若能活到古稀,莫不引以为幸事。岂知“禄易得,寿难求”。秦皇汉武,虽富有四海,兀自炼丹服汞,只求或能延年续寿。到头来百计千方也难逃限尽。所谓“彭祖乃今以久特闻”,长寿之福,犹属难遇难得,而长生之妙,更令世人匪夷所思!又怎不值得我辈梦寐求索呢?。

张凌风知道无忧读书不多,便文绉绉的说了这一大通,满以为能将这番邦小丫头折服,谁知无忧仅仅抿嘴一笑,表情轻松微带俏皮,道:前辈一口气说了好多,我半句也没听懂。只是我见你活的这样辛苦,到底有什么意思趣味呢?能长生当然好,但要用刀子割肉,养虫害人,要我呀,那可说什么也做不到。。

这时紫元宗早不耐烦,拉拉无忧的衣角,暗道这人胡言乱语,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咱们走!。

张凌风见无忧固执己见,欲待再发宏论阐述长生之理。无忧站起身来,微笑着伸个懒腰,道:哎,不辩了,再说下去我要睡着了。好困啊,前辈,早些安歇罢!说着扶着紫元宗回房。走了几步,到底是年少淘气,又回头耸耸鼻子,打趣问道:前辈,你这样活着,开心吗?嘻嘻一笑,生怕张凌风又缠着争辩,赶紧几步走进楼阁里去了。

张凌风泄气坐倒,半晌也不动弹,心里慢慢回响着无忧最后这几句话,忽然想起我这样活着,开心吗?我为什么要活那么长?为什么?我为什么活着?我活着为了什么?反复自问却没有答案。细细咀嚼回味无忧的那些话,心头渐感迷茫困惑,一时间竟痴想入魔,心动神摇,难以自胜。

当夜无事,紫元宗与无忧仍然同榻而眠。桃源中的馆人见惯风流韵事,自不在意。哪知二人一个懵懂无知,一个坦荡无邪,却并无半点世俗杂念绮欲。

第二天一大早。张凌风独自一人出去,至巳时方归。还带回大包小包许多物事,都摊开堆放在楼下厅堂里的案几上,又唤无忧下楼。无忧闻声出来一看,那包裹中是些金银首饰,裙袄袍带之类,件件精美华丽,珠光玉气,都是贵重不菲的上等衣饰。

张凌风道:不管你们爱不爱奢侈,反正跟我在一起。就不能寒酸样,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买的,还有两件袍子是给那个哑巴的。拿去换上吧。。

无忧问道:哦,这些是奢侈之物么?那一定很贵。样子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张凌风一听,连忙改口道:不贵,不贵。这些衣物便宜的很,一点也不贵!。

无忧睁着眼睛,问道:真的?张凌风点点头,道:当然真的!你当此地还是蛮荒野僻的塞外?这里是太原城,中原大都,满街人人都穿金戴银。绫罗绸缎更是寻常的紧,寻常的紧。。

无忧笑道:那好,那多谢前辈了。抱起包裹朝楼上跑去。

拿回到屋中,紫元宗看了直摇头,心道这么华贵的衣服,我穿不惯。就算强穿上了,也会浑身别扭不自在,我还是习惯现在这身装束。他身上衣服是路过楼烦郡时,从一个客店伙计那里十个钱买的,麻布粗襟虽然简陋,却还结实干净。

无忧道:你不喜欢,那我也不要。把衣物都丢在桌子上。但女孩儿家天**美,无忧也不例外,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想哎,要是那些好看的衣服穿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呢?。

心语无碍,她的心里话全被紫元宗听到。元宗便笑着心道我不喜欢的东西,并不一定要妹妹也讨厌呀。你要看中,就去试试。这身回纥人的打扮惹人注目,早应该换换了。。

无忧心里欢喜,点头答应一声,忙不迭的换衣打扮起来。她从未穿过汉人衣饰,因此颠三倒四的胡弄一气,以至于珠花当成耳环,璎珞用作头饰,凤钗横七竖八的满头乱插,衣袂东斜西歪的全身裹缠。

好不容易把所有东西都倒腾上身。无忧走到铜镜子前,转了几圈,感觉轻便自在,心头得意,旋身一扭,姿态妙曼无伦,对元宗笑道:哥哥,你说这衣服好看吗?。

却见紫元宗神色讶然,直愣愣的盯着她,心里念叨嗯,好看,真好看!原来无忧虽然衣着不整,但她原本天生丽质,布衣荆钗尚能倾国。华服绣衣就更添神韵了。但见锦带缠结而麝馥沉香,发髻散乱而翠黛云堆。袖歪能舞蝶,履斜可凌波,楚楚动人之处,难描难画。种种美态配上乱七八糟的服饰,反而有种新颖别致的风姿,直令她不若凡间美人,倒更象天上的神妃仙子。

无忧听紫元宗称赞,心中更加喜悦,微笑问道:哪里好看?裙子还是腰带?紫元宗呆呆答道唔,都好看……妹妹真好看,真美……。

无忧脸红了,微感羞涩,薄嗔道:你这人,喂,我叫你说衣服呢……。

忽然童心大起,猛地凑到元宗近前,相距寸余,鼻子碰到鼻子,睫毛触着睫毛。紫元宗坐在床边,被吓了一跳,问道干嘛?无忧心道我好看呀,就给你看个够!说着强忍住笑,一动不动的瞪着紫元宗的眼睛。

紫元宗鼻端甜香轻浮,眼前秋水澄澈,不觉间心神微漾,又被无她这股顽皮劲儿引得忍俊难禁,伸出手指轻轻点点她的鼻尖。两人相视而笑,脉脉无语。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顺着楼梯渐次而上,只听一个粗哑的声音叫道:太原城里有哪家酒肆坊店敢与我们作对?偏你们“桃源”违拗如此,想是仗着官府的势,没把我们“福寿堂”放在眼里么?。

另有一人连忙赔话:岂敢,岂敢。贾三爷言重了,“赤眼蛟”贾腾江的名头谁人不知。非是我们成心得罪,实在是没有你要找的人。说话的正是“桃源”的馆人。

“赤眼蛟”贾腾江冷笑道:不对吧!是我们堂里的弟兄亲眼见到,两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三人一起住进“桃源”的!那小姑娘十五六岁上下,蒙着脸,回纥人打扮……。

话没说完,馆人接口道:桃源的规矩,历来是不容外人查究住客来历的,即便对官府也是如此。贾三爷,你们孟堂主与我们东家原本相熟,若是执意要搜查,可否请孟堂主事先知会我们东家一声?。

贾腾江听他言语软中带硬,当即停步笑道:哈哈,见外了不是?桃源主人黄老爷是我们堂主多年好友,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到此仅是请贵馆帮点小忙,哪来的搜查的说法?既然不便,我改天再来。。

那人干笑两声,转身下楼,又道:那三人里,有一个脑袋上烙有“建武营”三字,很好认的。烦劳留意着些,倘有消息,还请相告,贾老三先谢过了,告辞!说着噔噔噔连响,一路缘阶而去。

紫元宗、无忧二人在房里听了这番话,心中俱都惊疑不定。无忧道:我去瞧瞧。急推房门出去,梯上楼下寻看几遍,并无异常之人。再四下询问打听,桃源中几个馆人都微笑缄口,不肯多说。无忧无奈,只得走回到房中,问紫元宗道:奇怪了,到底是谁在找咱们?你在太原有朋友么?。

紫元宗摇摇头,沉吟片刻,心道我从未来过太原,我父亲那些故旧早无来往了。那会是谁找我?难道是官府?但刚才那人的言语又不象衙门里的。对了,你师傅是七星教的**师,你又是突厥人的公主,会不会是七星教的教众在寻找你?。

无忧咬着指甲,秀眉微颦,摇头道:七星教松散的紧,每个部落都有各自的法师,很少能共同行动,南下中原更是不可能,再说,师傅常给我谈论天下道派,也从没听她提起过什么“福寿堂”!。

正在寻思,张凌风由外面走进来,满面春风。说道方才出去,已经在对面酒肆醉仙阁设下酒案,相邀无忧元宗二人一同用餐,略备浊酒粗食,权当充饥果腹云云。

无忧笑道:前辈你又来了。衣服的事情才了骗我,现今又说吃饭。嘻嘻,你说浊酒粗食,那肯定又是山珍海味。这回我可不上当啦!看张凌风索然扫兴,便温言道:前辈别生气,非是我们不领情,只因哥哥行动不便,伤势未复,如何能到外面随意走动呢?咱们还是在楼上用饭吧,前辈你说好不好?。

无忧虽清丽绝世,但从无清高傲人之态,更不知孤傲冷艳为何物,拒绝别人时也是娓娓轻柔,细语如丝。张凌风听她言辞温婉,心头一暖,转颜笑道:原来是为了他的伤势。这有何妨?我已叫酒肆伙计在门外相侯,抬也把他抬去了!哈哈,你若是担心他的伤势反复,也不要紧,等闲暇时我传他几套修炼心法,不但能康复神速,还能让他学得精深道术,天下少有人敌!。

无忧大喜,道:真的?又回头看紫元宗,眼中满是求肯的意思。此时紫元宗心情大好,也不忍拂她兴致,当即首肯,含笑心道太原是热闹地方,正该好好游玩一番。我陪着你。。

无忧欢然拍手道:太好了,那咱们现在就走吧!张凌风忙止住道:慢着!迈步出去,片刻即回,手里拿着一件金线滚边披风,一领水青田纹斗篷,道:你的容貌太过惊世骇俗,街巷中惹人注意。还是穿上长衣,遮住颜面的好。将披风和斗篷都递给无忧。

无忧接了过来,翘起嘴巴嘟囔道:又要蒙面,又要蒙面,真不知道我是那起丑样子,真的会惊吓别人吗?一面系披风,一面转脸看着紫元宗,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紫元宗知道她不愿蒙面,先前也曾让她遮掩绝美容姿,以防坏人起心算计。但这时他意兴豪迈,胸臆畅达,只觉天塌下来也能保护无忧,暗想怕什么?惹人注意又怎样?有人要看,就尽管看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会保护无忧!难道紫元宗还不如斗篷、披风这些死物吗?当即扶着床沿、案几慢慢挨过来,一把扯下无忧身上的披风,连同斗篷抛在地上,仰面微笑,神采朗然豪畅。

无忧与他心意相通,立时笑逐颜开,欢喜的飘飘欲飞。可忽然又不笑,深深看着元宗,长长的叹口气。这无声之语尽抒心中惬意,加上她那悠悠淡然的神情,恐怕连石头人也要为之倾倒了。

张凌风见状嘿了一声,暗道枉我一身通天彻地的神通,竟被这小子抢了风头!哼,也怪,我到底怕什么?只要有我在身边,旁人还能动无忧一跟寒毛么?何必要遮遮掩掩,我也忒显胆小。。

三人稍稍收拾,少时下楼,由两个伙计扶着元宗,一齐朝醉仙阁走来。一路上多少行人为无忧的美丽赞叹绝倒、失魂落魄,不必细言。且说那醉仙阁也是太原城中的名胜。始建于北齐,专以汾州汾清酒驰名天下。内设朱楹金榻,外衔碧水青山,富丽气派又兼景色悦目,向来为游人士子留连盘桓之所。

醉仙阁距桃源仅一箭之遥。紫元宗等人须臾即到。几个人站在门口观看,只见一座大楼阁矗立在面前,楼外树梢间斜插酒旗,上绣杏花飘香。檐下一道扁额,镶嵌醉仙阁三个金字。两边柱子挂着对联,道是。

杯中日月小,几度春秋皆盈冲;醉里乾坤大,一任古今独风流。

走进堂中,粉墙丹壁,几明器亮,梁上横悬一匾,墨书高阳遗趣四字,龙飞凤舞,却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写。

紫元宗几人边走边看,由阁中伙计引领,径直登上二楼。此处摆着三十多具案榻,客人席地而坐,比楼下更显的宽敞清净。

张凌风定下的酒案靠近窗户边,由此举目一望,那浩荡的汾水,绮丽的霞光,熙攘的行人,绕岸的青篱,一并尽收眼底。这种山水与塞外风光大异其趣,引得无忧贪看不止,唏嘘频频。

三人落座,酒菜慢慢摆满案几。而无忧兀自趴在窗口张望,半天也不回头。紫元宗暗笑道还是公主呢,怎么比我这穷人还眼浅?快来吃饭吧!吃过饭再赏玩不迟。拉拉她的裙带,心内连连轻唤。

无忧回转身坐下,脸现感佩之色,道:汉人真是聪明,竟能想出这么多花样。咱们王宫里金银玉器不少,可远不及这里好玩有趣了。说话时又见满桌的珍馐美肴,却一样也不认识。指着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张凌风一一解释,竹荪怎样作菜,鹅掌何以为羹,听得无忧抚掌点头,惊喜不已。

待说到酒杯里的汾清佳酿,无忧笑着摇头道:酒便不用说了,就算再好,我也不会喝的,哎,夜叉师兄倒是喜欢,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一面说,一面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鸡瓜,学着张凌风在跟前的小碟子里蘸了几下,直接放在嘴里,没等咀嚼两口,眉头早皱成一团,随即低头吐之不迭,连道:好酸……好酸!。

原来晋人食菜,多以醋浆佐味,而醉仙阁所备的更是上等清徐老醋,用时少许即可。初次尝试的人不知分量,往往被酸得倒牙。当下无忧两腮涩胀,满口生津,急忙寻找漱口的清水,慌乱中不及细辨,抓起紫元宗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那杯中全是酒水,她喝完楞了楞,猛地一把丢开酒杯,两手在嘴边连连扇动,闭着眼睛叫道:辣!辣!好辣呀,呜……。

紫元宗又好笑又疼惜,连忙给她舀一碗银耳汤。无忧小口喝了,方才缓过劲来。至此不敢乱动,乖乖的让元宗给她夹菜。过不多时,酒意渐渐涌上,无忧只觉眼热心跳,身软意怯,腰肢无力难以稳坐,禁不住斜身依偎在紫元宗怀里,腮红嫣然,弱息生香,大有娇娜不胜之态。

正在意阑尽兴的时候,忽然阁楼边有人叫道:富――寿――两――全,富――寿――两――全啊!声调嘶哑,微带哭腔,凄惨阴森令人刺耳惊心,直如夜半鬼啸一般。

众酒客愕然抬头看去,只见楼梯口蹒跚走来五个人,有老有小,尽皆衣衫褴褛。那老的年逾花甲,另外四人未到总角之龄。其中最的小是个小男孩,仅有四五岁模样,蓬头垢面,脖子里拴着根绳子,手中拿着两截竹筒,邦邦邦的敲个不住。

眼见这几人都是乞丐,众酒客忿然作色,纷纷拍案呵斥。酒阁伙计闻声过来,有人叫道:这里怎会有乞丐出入?搅人兴致?你们“醉仙阁”是街边的酒摊茶铺么?那伙计点头哈腰,软语赔笑,转头又换了一幅脸色,恶狠狠的对那几个乞丐喝道:臭要饭的!这地方是你进来的么?快滚,快滚!。

那老乞丐面带愁苦,对伙计的喝骂无动于衷,仍伸着手道:富寿双全啊,老爷赏口饭吃吧,富寿双全……。

伙计勃然大怒,道:臭叫化!聋了吗?我瞧你是皮痒欠打了,待老爷赏几棍子,给你长长耳性!弯腰从身边案几上拿起一根烤肉用的铁签,照老乞丐头上直挥而去。

老乞丐微微侧身,让过铁签,脚下轻轻一勾,正勾中伙计的足踝。只听扑通一声,那伙计收势不住,重重扑倒在地。老乞丐面无表情,惨声道:老爷定是嫌我们样子难看扎眼,不肯施舍。也好,咱们就来耍些把戏,给众位老爷开开心吧!说罢,伸手在怀里掏摸一阵,拿出的一样两尺长短的东西,绿油油的不停弯卷扭动。众人定睛细看,是一条指杯口粗细的青蛇。

老乞丐翻腕一抖,右手倒提蛇尾,左手两指捏着蛇颈,仰头张口,活生生的将蛇头送入嘴里。那青蛇笔直钻了进去,渐渐没入,最后只剩一小截尾巴挂在嘴边,犹尚左右乱摆。接着老乞丐右手拉住蛇尾,上下拖拉纵放,那条蛇就在他食道里滑进扯出,频繁数次。

众人眼见这一幕,各各掩面垂首不敢目睹,有几人当场呕吐出来。那酒阁伙计更是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逃下楼去。老乞丐一手提着蛇尾,一手拉着那小男孩颈中绳子,仰着头依次从酒案间走过。身后几个小乞丐蜂拥而上,向众酒客高声乞讨,叫道:大老爷,可怜可怜,行行好吧!。

楼上众酒客哪里还坐的住?纷纷推案离席,仓皇而去。有走的慢的被小乞丐拉住,只得拿出几个铜钱。众乞丐也不拘多少,只要给钱就不再纠缠。但也有的酒客心肠硬,不为所动。那老乞丐便一直凑到面前,让人观看他喉咙上蠢蠢蠕动的一团,直到对方胆怯恶心,撑不住给了钱,这才作罢走开。

转眼间楼阁里的酒客所剩无几,惟有紫元宗三人还吃喝自若。众乞丐缓缓朝他们走来。无忧酒犹未醒,蜷在元宗怀里昏昏欲睡。朦胧中见有人手牵绳子走近,绳子一头似乎拴着活物,便指着咿唔含糊道:哎,有人耍猴子吗?叫他们放了吧,多可怜啊!。

紫元宗看惯了血腥残忍的场面,对那老乞丐的骇人异行并不在意,只觉得一群小乞丐着实可怜。于是待他们上前乞讨时,便从无忧头上拔下一枝凤钗,伸手递了过去。

几个小丐还未摸到凤钗,那老乞丐早一把夺过,塞进自己怀中,嘿嘿笑道:好大方,出手就是金银。想来那位老爷也不会小气。转过身挨到酒案另一端,朝着张凌风吞吐活蛇,又是一番鼓捣。

折腾了半天,却见张凌风毫无厌恶之色,反而笑眯眯的边吃边看,仿佛真在观赏戏法似的,不时笑道:臭叫花子有一套,还有什么花样都耍出来吧。服侍的老爷高兴,说不定赏你两个鸡**。弄了好一会,那老乞丐自己都要呕吐了,张凌风犹自微笑叫好。紫元宗见状暗暗摇头,盯着那老乞丐心想你在张凌风眼前玩这唬人的把戏,实在是班门弄斧。若是他将饲养蝗虫的情形示之于众,还不知道要吓死多少人呢!。

老乞丐脸色微变,好象也知道遇到了厉害角色,当下冷笑道:这位老爷好定力,看来寻常把戏不入你的法眼,待小的再玩过!说着一拉手中绳索,拴在绳圈里那个小男孩立时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老乞丐曲臂挽绳,将他拖到酒案前,叫道:给老爷们耍些新鲜玩意,倘或有点看头,还请赏几个小钱儿!从腰里摸出一根两尺长的铁棒,递到那小男孩手中。

小男孩接过铁棒,双手各紧握棒子两端,平举在身前。接着臂膀缓缓下移,等到铁棒过膝,双脚从棒上跨过,两手抓着铁棒再从背后反转上举,直至肩胛。此举乍看并不出奇,但可怕的是,他一直正握着铁棒,手腕并未顺势翻转。他向上多举一分,其实就是将筋骨错扭一分,如此下去,痛苦至极自不待言,还极易筋断骨折,致使伤残。

片刻间,小男孩双臂反转已和后脑平齐,筋骨扭曲到极限,再也无力上移。此时走过来一个小乞丐,伸手抓住铁棒猛然一抬。就听咯咯微响,小男孩的肩头关节已然脱臼。但那小乞丐略不停手。那根铁棒又翻过小男孩头顶,又从胸前横下,渐渐接近膝盖……

小男孩呼呼喘气,豆大汗珠从额头颗颗滴落,艰难的迈动双脚,竟第二次从铁棒上跨了过去!此刻他肩头筋肉扭结成团,自然生出一股向前的反力,将铁棒牢牢凝定在小腿处,连旁边的小乞丐也难以搬动。那老乞丐看的不耐,抬腿一脚踢开小乞丐,垂手抓住铁棒狠命往上提拉,一面狞笑道:这叫“凤凰九转晒金翅”,棒子要接连翻转九次。老爷们觉得还中看么?。

这一幕人间惨剧演到此处,直把紫元宗看的肝胆欲碎,目眦尽裂,急怒中忘记腿脚行动不便,双手一撑,想挺身站起。无忧在他怀里感到震动,微微睁开眼睛,朦胧中瞅见他咬牙切齿,怒气满面,正不知为何事生气。无忧轻轻的抚摸他面颊,柔婉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值得这样动气?瞧你急的满头都是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小男孩的惨相陡然跃入眼帘。一时间无忧心头蓬蓬狂跳,只觉一股凉意从头顶直贯而下,将那熏熏醉意都冲的一干二净。

老乞丐见两人变色,嘿嘿一笑,得意扬扬的道:原来老爷们不是石头人呐,好,你们越动情,我们劲头越大,咱们再来过!。

话音刚落,又大喝一声,伸足踩住小男孩的脚板,单手发力向上托起铁棒,这一上一下两股力道截然相反,立时将小男孩蜷曲的身体拉成一条直线,其形之怪异,好象活生生被人扯直的虾米。

无忧眼前一黑,几欲晕到,垂下眼睛摇摇头,脑中稍微清明了些,低声道:住……住手!。

老乞丐没听明白,以为无忧不敢观看,正在掩面伤感叹气,笑道:小姐不看了?那多可惜啊,好看的还在后……话未说完,无忧推开紫元宗,缓缓站起身,绕过酒案走上前来。

此时日当中天,阳光透过窗户,照的明堂熠熠生辉。无忧裙袂轻飘,披霞带彩,恍若来自云端天际。老乞丐被她容光所慑,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无忧走到小男孩身前,弯腰蹲下,握住那铁棒微微摇晃,试图将铁棒从他手中取出。岂料小男孩抓的甚紧,十根手指犹如生在棒子上一样。

无忧不忍强搬他指头,只轻轻抚摩他那扭曲变形的肩膀,嘴唇微颤,恻然问道:疼吗?就这两个字,一直从小孩的耳朵钻进心底,猛地将那干涸许久的泪泉打开了。小男孩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女,恍惚记得是梦里见过的仙子。他脸上木然无色,没有半点苦痛的意思,但晶莹的泪珠已经夺目而出,顺着苍白的面颊滚滚落下。这情形真惨,就象木头人在落泪――悲戚却不伤心,因为心已经死了。而无心人的眼泪,真可让有心人断魂。

当啷一声,铁棒掉在地上。小男孩嘴唇翕张,吃力的想说什么,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看他口型,分明是一个疼字。

无忧眼里噙着泪花,咬着下唇,竭力不让泪水流下来。再用袖子擦掉小男孩的眼泪,柔声道:好…好孩子,不哭!很快会好的。她自幼信仰七星教,精通接骨之术。当下双手握住小男孩肩头,一放一托,将脱臼的肩骨还原。

小男孩不哭了,惊奇的睁大眼睛,似乎真的见到了仙女。无忧秀眉轻展,笑靥灿若桃李。一面擦拭小男孩的脏脸蛋,一面道:对了,以后都不要哭,要象姐姐这样,常常的笑。。

小男孩心有所感,试着想挤出个笑脸。正在这时,那老乞丐猛然一声断吼,声调惨厉好似饿鬼勾魂。小男孩一哆嗦,刚刚苏醒的天真童稚一下子被吓得无影无踪。他表情呆板,刹时又变成了木头人。无忧还想抚慰,忽然老乞丐连连喊叫,语音模糊不清,似在高声呼号喝令。那小男孩应声鼓腮运舌,扑的一口浓痰,正吐在无忧的脸上。

老乞丐笑道:小姐要是可怜他,就多多的赏些银钱。假惺惺的眼泪水儿她可不稀罕,瞧,还喷了你一脸的口水。嘿嘿,不识抬举的小杂种,早该教训教训啦!上前两步,俯身就去拖拽小男孩。

无忧一把将小男孩拉到身后,站直身体,神色沉静如水,问道:你是谁?这孩子是你什么人?。

老乞丐盯着她明艳无伦的容颜,不自禁的心头发虚,道:他……他是我外孙!如何?。

无忧点点头,道:嗯,那好,以后你的外孙就和我们在一起了。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只管放心就是!她是公主之尊,说话虽然平和,但天生有种不容置辩的威仪。老乞丐暗暗狐疑,见她又不象说笑,当即冷哼道:笑话!只有叫花子拐人,没听说过从花子手里夺人的!。

无忧娥眉渐竖,微显怒色,但随即淡然宽容,神采又复明丽,道:原来这孩子是你拐骗来的。难怪如此……哎,要是他真是你的亲生外孙,受到别人这般虐待折磨,你会不会心疼呢?抬手指着另外几个小乞丐,道:想必这些孩子也是你拐来的。难道他们就没有爹娘亲人?你忍心看着别人骨肉分离?。

几句话问完,老乞丐无言以对,腹内万般咒骂,却不敢抬眼正视无忧的目光。低低咆哮一声,恶狠狠的道:小叫花子有什么爹娘?我就是他们的亲爹亲娘!哼,废话少说,把人交出来!躬身前扑,两手箕张,又去抓扯小男孩。

无忧横迈一步,遮挡在小男孩身前。老乞丐去势不改,仍朝前疾扑猛抓。眼看枯藤般的手爪就要触到无忧的衣裳。突然老乞丐感到一股狂风迎面吹来。其力道之猛,刮得他连翻筋斗,腾云驾雾似的朝后飞出。真是来的快去的更快,径直飞出七八丈远,重重撞在墙壁上,这才头下脚上的摔落于地。

只听嘿嘿一阵笑声,张凌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好呀,空中飞人。这把戏才叫新鲜嘛!那群小乞丐齐声呼喝四散而逃。那小男孩也要跑开,无忧忙一把搂住,道:嗯,别着急,你的伤还没有好呢。轻柔的将他抱起,回到元宗身边。

老乞丐摔得七荤八素,良久才神志清醒,只觉浑身酸软有如抽筋汲髓。但他本是残忍凶悍的亡命之徒。当下咬牙撑起身子,抓起地上一根短铁棍,又朝无忧的方向冲了过来。

紫元宗心内一直怒火中烧,若不是腿脚难以行动,早就将老乞丐碎尸万段了。此刻见对方冲至近前,立即手指前探,便欲掐住老乞丐的脖子。岂料急切间体内的阴阳剑气再度激发,一招阳凤剑从指端凌厉射出,哧的一声好似劲矢破空。

那老乞丐倒还有几分本事,心里又存了戒备。眼角瞥见紫元宗手臂微抬,急忙后仰闪避。阳凤剑贴着他的面皮掠过,击中了酒阁的窗户,将窗框边的铜皮尽皆烧化,汇成铜水一滴滴流淌落地。老乞丐悚然变色,暗惊道这不是寻常武功,却象传说的剑气。咦,剑术都是神仙才会的仙法,怎么这人也……一念未了,忽感嘴角火热,肚中剧痛,猛可里想起一件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他口里吞着那条青蛇,一直没有取出。那蛇是用药水炼过的,虽在人腹内,但凶性已除,不会暴起乱动。可是刚才剑气掠过之时也擦到了蛇尾巴,阳凤剑何等厉害!立刻把蛇烫的狂性大发,没命的在老乞丐肚子里乱窜狠咬。

老乞丐捧腹狂号,慌乱中不住纵跳奔走,冷不防一头猛撞在墙壁上,只听蓬的一声,登时头破血流。无忧看见他的凄状,心中不忍,又想上前施救。但刚站起身,被紫元宗一把拉住手腕,道恶人自有恶报,你休要多事。。

无忧听乞丐叫的惨痛,心里着急,轻轻挣开元宗的手,心道先救人要紧!。

张凌风见两人拉扯,已明就里,笑道:臭叫化叫的好似杀猪一般,扰了我们的酒兴,确是该死。我打发了他吧!。

无忧知他要动杀机,急叫道:不行!不能杀人!。

张凌风脸色陡变,沉声道:哼!你以为我会事事都听你的?话虽如此,见无忧秀容焦灼,又实在不愿违她心意。

正在委决难下,远处忽传来一阵木笛,曲调悠扬,渐次临近。三人闻声看去,窗外日头当顶,街市民居中炊烟袅袅。有一个人正踩着烟雾,飘飘荡荡朝醉仙阁方向飞来,半空中步履轻忽,好似闲庭信步,又如凌波踏浪。无忧略感诧异,沉吟道:奇怪,这里有人会飞腾术?而且这身法好眼熟,象是在哪里见过。。

张凌风坐回酒案边,笑道:好啊,总算来了个能上得台面的。若无其事的倒了一杯酒,送到唇边细品慢尝。

眨眼间来人从窗口飘进阁中,未等双脚落地,腰胯转动,上身陡然横俯,贴着地面平平掠出,其势有如鱼行浅水,一直滑行到老乞丐跟前才收势站直。无忧见状讶然道:这是九华派的行云流水!。

来人闻言大为惊奇,轻轻咦了一声,将木笛插在腰后,定睛打量无忧。一时目瞪口呆,魂飞天外,暗惊道世上竟有如此绝色少女!惭愧!我自负风流半世,鉴花赏香无数,岂料今日才知什么叫作天香国色。。

紫元宗三人也注目审视。就见来人四旬上下,白面无须,身穿一件青色茧绸短襟,干干净净,却打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补丁,头上戴着草帽,脚下穿着靴子。一身装扮不文不武,非农非商,看不出是何身份。

两边正在彼此揣度,那老乞丐又扯开嗓门呼痛。青衣人眉头一皱,走到老乞丐身边,查看几眼,霍地一掌拍在老乞丐背心。只听扑的一声促响。那条青蛇从老乞丐口中激射而出,笔直的飞到四五丈外的墙角里。

见此情形,无忧微微摇头。暗想这一拍以内力逼出青蛇,而没有震伤那人的五脏,也算难得。只可惜这不是道术,仅为高强武功罢了。看来此人不是道宗的。转念又想只要能救人就是好法子,我又不是道宗高手,却一味查究人家用的是道术还是武功,岂不呆傻可笑?哎,难怪哥哥叫我傻丫头。。

紫元宗觉察她的心语,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无忧不好意思,装作没看见,低头轻轻慰抚那个小女孩。

老乞丐乍脱危险,顾不得喘气,指着紫元宗他们对青衣人道:大身主,这几个狗男女和我们“富寿堂”作对!须饶他们不得。。

那青衣人尚未答话,张凌风先冷笑道:咦,臭叫化怎的不耍把戏了?老爷还没有看够呢!伸指虚点地上那条青蛇,道声疾!,青蛇猛然弹起,闪电一般冲向老乞丐。众人还没看清,那青蛇头颈朝前,尾巴在后,霍地又钻进老乞丐的口里。幸得老乞丐有几分急智,上下牙关一合,将尾梢咬住,这才避免再遭活蛇噬肠之苦。

青衣人脸色微变,叫道:好手段!只是我富寿堂的人不容如此欺负,在下得罪了!说着伸掌拍在老乞丐背脊上,青蛇又喷射出去。

张凌风哈哈一笑,道:好玩!戟指虚点,青蛇在空中一个转折,伸缩如电,再次向老乞丐面门迅疾飞来。这次青衣人留了意,当即踏上半步,双掌齐出,雄浑掌力排山倒海的迎上,将那青蛇阻在半空。

张凌风摇头道:街边卖艺耍把戏的功夫,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说话时候,那条青蛇不断向青衣人一方移动。青衣人气喘如牛,眼冒金星,只觉似有一匹大山逼迫过来,直压得全身骨骼格格作响。他偷眼看张凌风,却并无甚异动,依然自斟自饮,神情恬然悠闲,不由喘息道:这……这是什么妖法?。

老乞丐见势头不妙,扭身向楼梯口逃去。张凌风道:咦,臭叫花子,老爷还未打赏你怎么就走?快回来领赏!曲指轻勾,那老乞丐身不由己倒退而行,接连几步退回原地,再一个转身,耳听张凌风道:张嘴,赏你一口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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