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伤势久久不愈,反而越来越重,这里面的蹊跷也令他疑心。几乎可以肯定,这和太子脱不了干系,可正如燕王说的: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情若是当真揭开,恐怕立刻天下大乱,那几位皇子正唯恐找不到起兵的理由呢!
为了天下的安宁,他已然负了秦王,负了李靖,却也不怕再背更多的责难了。
李沐风自然不知房玄龄的心思,见他沉默不语,以为被自己打动了,便垦然道:“太子为人,老师应该比我看得清楚,他若为君,怕是天下百姓都要遭殃的……”
“那么,依燕王的意思,谁更合适?”房玄龄突然插口。
“这……”李沐风一滞,轻轻皱了皱眉头。房玄龄这是明知故问,难道非要自己毛遂自荐不成?这,不是摆明了给他难堪么?
“依我看来,太子治国未必无能。”房玄龄无视李沐风稍显不快的面色,自顾自道:“太子亦知民为水,可载舟覆舟的道理。若说争权夺利,他手段确实狠了些,可治理起国家,也未必差了。”
李沐风晒然道:“这恐怕不是老师的真心话吧?太子不仁,何论宫内宫外!此次伐我幽州,天下又添数万新鬼,这就是他的治国方略了?”
房玄龄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反驳,只是最终道:“燕王若要我在这上面帮你,孰难从命。”
“为什么?”李沐风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道:“难道老师真的如此看好太子不成?”
房玄龄并不在乎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淡然道:“燕王便是为天下百姓着想了?那你可曾想过,幽州若进取关中,另外两位皇子也必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天下大乱,遭殃的可不光是幽州关中。”
李沐风反复品味着房玄龄的话,半晌无言。突然,他大笑起来,道:“老师的心思我终于明白了,我的心思老师却并未领会!我今日来找老师,正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哦?老臣愿闻其详。”
李沐风道:“您该明白的,经过上次一役,幽州和关中都是元气大伤,一时都无力再战了,要扳倒太子,此时正是个机会,否则等过一阵子,他再厉兵秣马,遭殃的还是天下的百姓。”
“在老师面前,很多话不必遮掩。不错,我正是要夺了长安,取而代之。若老师助我,或可能兵不血刃,这不是天下百姓之福么?”
房玄龄听罢,突然笑了起来,道:“依燕王的意思,我却还有个法子。”
“什么?”
“燕王只要去太子面前请罪,交出幽州,一样是不动刀兵,更是天下百姓之福。”
李沐风面色一寒,心头恼怒异常,可偏偏房玄龄是依照自己的思路推衍,倒弄得他无可反驳,他怔怔的看了房玄龄片刻,冷然道:“房相,我却奇了,太子在你眼中,竟这般强过了我?”不知不觉,他的口气冷了下来,称呼也变的疏远了。
房玄龄沉默片刻,缓缓道:“这天下交给太子,大唐仍然是大唐;若交给燕王,谁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这是!”李沐风倏然一惊,这竟是当年魏征的话,房玄龄一重复,前尘往事立刻涌上心头,他恍然大悟,怒道:“你们……好、好!我竟今日才算明白!”
李沐风猛然站起身,当时就想摔门而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难以得到各位重臣的支持,机关算尽,到头只得到幽州这弹丸之地。原来,从魏征开始,就给自己定了性,可笑自己从未觉悟,只以为那是魏征个人的看法。这些大唐的中流砥柱们,毕竟还是要求稳的。
他终于没有出去,只是在屋中徘徊了几步,借机稳定了情绪,冷笑道:“好嘛,难得你们在这事上尚有共识。”
“魏相与我,都是为了大唐的千秋基业着想,还请燕王勿怪。”
“嘿嘿,笑话!”李沐风怒极反笑,道:“可笑你们竟都是掩耳盗铃之辈!我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为了百姓,岂是一句离经叛道就否定的了的?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太子有什么治国方略,又何必和我这里虚与委蛇?哼,留着我,还有二哥四弟,还不是为了制约太子?”
“房相,算盘打未免太如意了!你想没想过,就算你压得一时,也压不得一世!莫非,房相看不清身后之事不成?”
房玄龄对李沐风这番疾风暴雨的话并未反驳,只是叹了口气道:“身后之事,有几人能看得清的?我房玄龄做事,只能求问心无愧便可。”
“问心无愧?”李沐风晒然道:“怕是沽名钓誉罢了。”
“燕王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不过,我实不敢拿大唐的江山冒险。”房玄龄也站起了身,拱手道:“若无别的事,请恕老臣告退。”
李沐风一时无话可说,摆手道:“不送!”
房玄龄淡淡一笑,道:“燕王的话,我会琢磨琢磨,将来形势若有变动,那也是未可知的事情。”说完,他拱拱手,告辞而去。
李沐风并未相送,一个人在屋中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反复品味着房玄龄最后那句话。或许,这是个信号,自己毕竟没有全然失败。不过,也不能当真,对于他们这些浮沉宦海多年的重臣来说,总会为自己留个余地的。
他叹了口气,这才发现,论火候,他当真比房玄龄还要差的多了。不过,也是因为形势不同,若两人异地而处,相信房玄龄也未必能好过多少。
但不管怎么说,游说房玄龄这件事,可算完全的失败了,这实在令李沐风失望万分。
离开孔府时,李沐风又易容成郑群玉的模样,他有些烦乱,既不想回长安馆,也无心去琴瑟轩与红粉厮磨,只携了顾况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融融春色再不能令他欣喜,道旁的红花绿柳,也突然变得乏味了。
“要我说,公子竟是急了些。”顾况道。
“是么?”
“房玄龄身居高位,其是好相与的?”顾况想了想道:“若得了房玄龄的支持,相若到手了大半个长安。要是此人不可靠,太子怎会任由人捏住自己的脉门?公子在他身上作文章,未免有些急于求成了。”
李沐风笑了,道:“对太子来说,房玄龄未必可靠,被他捏住脉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你说我急于求成,倒是一语中的。不错,我确实急了些。那依你看,咱们下一步该如何?”
顾况听燕王询问,也不客气,侃侃而谈道:“我不知燕王在京里还有什么布置,不过,依我的意思,应该从南衙十六卫和北衙禁军入手,若燕王手中握着禁军,则大事成矣。”
李沐风噗哧一笑,道:“你这便不急于求成了?岂不比我更甚?”
顾况皱眉道:“打比方么,实际上也未必定要如此。只是这条思路,大抵没错。”
李沐风点头道:“话是如此,可要想说动这些人,势比登天,临时抱佛脚也怕来不及了。”
顾况笑道:“我却不信,公子这番来,竟没半点准备不成?全然指望一个房玄龄,那就不来也罢。”
李沐风哈哈一笑,心情大为好转。他不再接这个话题,只是道:“你这是第一次来长安,东西两市还未去过吧?今天反正无事了,我索性领你逛上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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