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百年不散的筵更新超快
供销会后,大家各奔东西,各自忙各自的事情。需要打点的“关系”,春节后要去送礼。
驻办事处的,回到自己的岗位去只有外省和省内重点网点,才设办事处。
萍他们几个小的,还没有固定的“关系”。随时听从安排。
领导安排萍到邻县邗江县甘泉镇减速机厂催款。
这也是个乡镇企业,生产的减速机套装引江电机厂的电动机,去年欠电机厂货款1万多元,年前安排人去要,腊月二十几夜空手回来。
因萍年前催款得力,故钱厂长建议换萍去。
据之前去的人回来说,对方年底,帐实在没钱,但答应年后一定还,一班第一家先安排电机厂的款子。
年关,年关,过年就是过关。外面欠债要还,工人钱要工资,年关岁底,哪个单位都是如此,都需要钱。
资金短缺,只能是对方不还钱,拖欠的借口,不能成为供销员要不回钱的理由。要不回钱就是没有做好工作,就是无能。没有任何理由。
去年年底,电机厂资金紧张,钱厂长坐镇供销科,亲自指挥资金回笼。
如何讨债?钱厂长说,你们出去给我一个人带一根长麻绳,绕在颈项,坐到他领导的办公室里,他班,你班;他下班,你下班。讨不回债来,你们一个个不要回来过年!
一直到腊月二十八,萍终于从海门农机公司拿回2万块钱,救了“等米下锅”的钱厂长的急。
钱厂长接过萍递交过来的汇票,愁眉顿展,喜笑颜开:“小伙子,你立了大功,救了厂里的急。小伙子,不错,有本领!”
这次“救急”行为,使平时寡言少语的萍,在钱厂长头脑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正月十三下午,萍从小季镇赶到引江县城,一下车,就被灯会浓浓的节日气氛感染。
元宵节是最热闹的节日。传统文化中有很多闹花灯的故事。元宵节尤其突出一个“闹”字。安徽黄梅戏的经典唱段“夫妻观灯”,中央电视台每年有元宵晚会,都是大家十分喜欢的民俗节目。
引江县也有传统的元宵活动。元宵节从正月十三就开始,这一天叫“灯”或“点灯”,到正月十五结束。观灯称“看灯会”。
据传,按照当时县里面的要求,各单位都要扎花灯。于是灯会成了灯展,成了各单位比灯艺灯技、比实力的大擂台。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型花灯“龙舟灯”。长有十几米,花枝招展,里面的各种景物还会旋转、变幻。当时这种电子灯应该属“高科技”。萍是农村出来的孩子,这种大型花灯、包括一些宫灯从来没见过,故一概不识。“少见多怪”,感到十分新奇后来经常出差在外地看过几回灯展,萍才长了些见识。
萍印象最深、也是最有趣的应该是济公灯。当时游本昌主演的《济公传》正流行,只见那济公和尚穿一身破衣裳、歪戴着破帽子,一边摇着破扇子,一边晃着脑袋唱:“鞋儿破,帽儿破,身的袈纱破……”活脱脱一个游本昌演的济公。你说滑稽不滑稽?可笑不可笑?
转了一圈,萍不想走了,决定住下来,留在县城晚看灯,第二天再去邻县讨债。反正要债也不是急的事,再说要到要不到,还要打问号。根据萍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基本是白跑的可能性比较大,没什么指望其时,乡镇企业三角债普遍严重。
萍没有住旅馆,萍有个远房伯父家住郊区,萍匆匆赶去投宿。吃过晚饭,便拉着堂弟的手向灯会区走来。一路万家灯火明、爆竹声声响、烟花飞满天。不仅如此,各单位门前更是张灯结彩,高楼大厦的霓虹彩灯尤其吸引眼球。可是萍和堂弟无心观看这些,他们直奔灯会区。
怎么来形容呢?灯火通明,灯火辉煌。怎么形容都行,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到处是花灯,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气。这是花的世界,这是灯的海洋。
这更是一个人的海洋。由于事先宣传到位,人流从四面八方涌来主要是周围乡镇,灯会区现场到处是人,黑鸦鸦的人头让人血脉贲张、心跳加快。
萍和堂弟迅速加入人流,唯一的感觉就是人太多、太挤。为了不被挤散,他和堂弟紧紧拉住手。这时候你说你要去哪里、看哪个灯,已经不现实、不可能、不由你控制。你只能随着人流的走向“淌”,“淌”到哪里是哪里。他和堂弟不时会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他们在灯会区里半个小时没走出50米。其实就这50米,也不能算是自己走的,而是被前后左右的人抬起来架着走的,因为脚早已离了地面,人早已悬了空。这时候如果你有东西掉了,千万别去捡;鞋后根被人踩掉了,更不能提。因为你一低头,可能就没命了!你一旦倒下,就会被众人踩在脚下,永远别想再爬起来。很多人就是这样倒下的……
很快堂弟遇到危险。堂弟前面的人倒下一大片,倒下的人压在他脚,绊住了他的腿,堂弟怎么抽也抽不出腿脚来,可是后面的人还在把堂弟往前推!眼看着堂弟就要跟着向前倒下,堂弟吓得失声大哭起来,堂弟的哭声让萍更加惊慌,唯有拉着他的手,拚命把他向自己身边拽。谢天谢地,堂弟总算从倒在他前面的人身下抽出了腿脚,向萍靠拢过来,才没有被冲挤倒下。堂弟小萍三岁,十八岁小青年的脚步移动起来应该是非常灵活的。如果那天陪伴萍去看灯的是个老人,那就难说了。说不定,连萍的小命都要搭。不是没有可能,完全可能。想想看,你能见死不救吗?人家好心陪你,你能置之不理,独自偷生吗?你不能。因为你不能独自走开,那你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这时候大约晚七点多钟,萍和堂弟被困在人流中,前进不了,后退不得。他们已经不能自主,只能随人流的方向“淌”!“淌”到哪里算哪里,他们“淌”到人流的中心,人流在这里形成旋涡!他们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听之任之。
有很长一段时间,萍只要想起当时的情景,依然后怕。试想,如果堂弟那天真的发生了意外,萍不死就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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