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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小小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谈恋爱？要知道，错过了校园时期如此纯粹的感情，是一种遗憾，是无法弥补的..26dd.cn

坐在阳台上的我，淡然一笑。我喜欢的人，在校园里是找不到的。成熟却又童心未泯，内敛却又潜藏锋芒，重情而专一，睿智而果敢，豁达乐观热爱一切生命。我想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出现在那些一周不洗袜子，沉迷于网络游戏和**录像的男生当中。我喜欢的人，校园里是找不到的。所以我宁愿把所有的**，放在我的剧本里。

男生里面也有出类拔萃的。小小反驳。

我又一次笑。那些出类拔萃的男生，可以分成两拨。一拨早已心有所属，花好月圆；一拨依然洁身自好，两袖清风。前者，我没有兴趣打破他们的宁静；后者，他们没有兴趣打破我的宁静。

也是。要找到一个志同道合，旗鼓相当的人，是不容易的。小小轻轻地叹息，然后趴在阳台上，仰头看着天空。

阴沉的天空，填满了铅灰色的云朵。没有阳光，没有飞鸟，沉沉的清冷。路边高大的梧桐树，静默矗立，姿态荒凉。犹如一排肃穆默哀的人，目送着面前穿越的时光，匆促飞逝。偶尔的一阵风，叶子如同眼泪簌簌落下，溅湿了路面。于是这座城市的深秋，黄叶飘落的日子，总是泪流成河。

我和小小久久地站着。然后开口说话的，还是小小。

蓝，我打算让艾帮我，帮我……她欲言又止。

我突然明白，她是有话要说。犹豫了许久，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而我开始意识到她言语之中隐含的意思。顿时难忍心中的愤怒与失望。因为身边这个可以与我促膝谈心的亲密的人，正在往那条深不可测，难以回头的路上走。

值得吗？为一个天真的男人。

不完全是为他吧。也为了自己。蓝，这个世界太复杂，我们想不了那么多。想得太多，人是会绝望的。我们只能应付眼前的生活，看一步，走一步。

小小的话，让我一声叹息，无力应对。世上许多的人，徘徊在黑暗的底层，不惜代价，力争上游，期望得到光的照耀，命运垂青。他们是没有错的。

我没有亲眼目睹小小在酒吧夜场演出和陪酒的场面。我是不会去看的。看她在五颜六色的聚光灯下，在陌生男人的怀抱中强颜欢笑，我做不到。但我能够体会这里面的艰难。需要隐忍地，小心地，犹如身在幽暗洞**里爬行，不顾体面，亦需要放下尊严。而且即使全世界投来鄙视的目光，她也不能鄙视自己。这是她在自我崩溃之前，最后的一道防线。

她何尝不想站在明亮的舞台之上，凭借精湛的天分才华，换取赞许和追捧的掌声。但是这样的机会，又有多少人能够得到呢。或许她可以藉着为数不多的夜场演出的机会，被某个经纪人发掘。或许她去陪酒的客人，恰好就是星探，她可以得到与之对话的机会，她可以接近他们。她是这样期盼的。

虽然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虽然她最初的本意，只想获取一笔生活的费用。

那天晚上，我和小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艾回来。没有开灯，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黑暗中，偶尔的对视，说的话亦只有寥寥数语。

他同意吗？我问。

我不打算告诉他。干脆利落的回答。

他有权知道，你不该隐瞒。

小小在黑暗中点燃一根烟。她已经开始抽烟。她的背后，是路灯投射的微光，烟雾在微光中缭绕蔓延。然后渐渐消散。而小小蜷缩在阴暗里，身上惟一的光亮，只有她手中明灭的烟头。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艾是在夜里十点的时候回到公寓。打开门的一刹那，她看到了我们。

你们俩怎么不开灯？她一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一边按下灯的开关。

艾，小有事找你，你们俩好好谈谈吧。我起身想走回自己的房间。无力阻止某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会选择抽身而退。这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

可在我离开座位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艾的脸上一头雾水的疑惑。还有小小淡漠眼神里，那份孤单的哀伤。她是想我留下的。在这个关口，能够留在身边陪伴她的。只有我。

或许我是应该留下的。我把座位让给了艾，然后坐到了小小的旁边。

你想好了，小。像我这样的人，除了维系日常的开销，就只能寄望偶然跟一个出来鬼混的导演或者制作人发生了关系，然后获得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或者跟一个大款老板搭上了，被包养的情妇二奶。这是我最好的两个结局。

艾若无其事地点了烟，抽了一口，继续往下说。

第一次因为恐惧，我是喝醉了酒做的。我不知道那时的眼泪，是否也有酒精的味道。酒精带来镇静，麻痹，昏睡。那个时候，我需要它。一觉醒来，看到了白色床单上留下的血迹。还有枕头上一大沓钞票。拿到了钱，自然而然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我必须做，否则我就没有眼前的生活。做这样的事，不能想太多。萍水相逢，一场交易。仅此而已。只想着对方钱包里的钱就好。想太多了，你就做不来。或者当作一次有偿的一夜情。反正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做这事的女生，无非就是为了钱。去过奢靡的，放纵的，毫无节制的生活。我就是这样想的。

长长的烟灰掉落在绉丝裙子上，打断了艾的说话。她用手轻轻弹走裙子上的烟灰，眼睛直视着对面的小小。

她说。可是小，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没想到艾会劝说小小。每个人的经历不同，环境不同，选择的路亦会不同。在我眼里，艾只是选择了她应该走的路。虽然在道德的界限里，她是错的。但最大的错，并不是她。静默地坐在一旁，看着面前两个抽烟的女孩，我没有说一句话。

知道吗？艾。其实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里满载着浮华的**。贪婪的人性是难以满足的，我们不停地要。然后船太沉了，进水了。我们需要丢弃船里的东西。我们不停地丢。身体，灵魂，道德，尊严，一件一件沉入水中。它们消失在黑暗里，没有回声。我们不屑一顾。最后发现，只有**是我们丢不掉的。小小脸色苍白，淡漠地笑。

也许你说的对吧。但是小，能帮你的我已经帮了。我把我的经历和想法都告诉了你。如果你决定了，那么剩下的，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艾低头失笑，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手中的香烟。

那晚之后，小小再也没有找过艾。

然而。

随着小小一些行为习惯的改变。她不再愁眉苦脸对着钱包发呆，不再拖延交房租的时间，不再三更半夜半醉半醒回到公寓。我开始感觉到，她还是做出了她的选择。虽然我没有问她，她亦不告诉我。我们相安无事。

有些事，是我改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