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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2002年，时间会告诉我们最后的答案

她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学校.寒假回来的时候，校园里已经找寻不到他的身影。

经济景况黯淡，就业生对于前途忧心忡忡。为了工作的事焦头烂额。而他是当时首批就业的学生。来自外地的私企，因为业务扩张，于是委托相识的教师在校招聘。机会来之不易，他并无深思熟虑，当即做出决定。

凭借他以往良好的记录，他的获聘顺理成章。可是后来证明实属操之过急的想法，让他错失了更多的机会。人生的每次选择，皆如棋盘之上的博弈，一招不慎，往后便是步步紧逼危机四伏。

然而这个仓促的决定，却也带给了他一段丰足的经历。时常出差远行，周游各地。不到二十的年纪，走过许多繁华的城市。这算是意想不到的收获。而在小城里的她，直到多年之后，才在他的陪伴下，第一次离开家乡，去了一趟省城。

于是他在这年的正月十六，打点行装匆忙离走，远赴外地工作，仿佛人间蒸发。对于他的不告而别，她并无过多揣测。只是当作过客匆匆。在校园里，每年都有离别。大多数人甚至一生无缘再会。

他们只是其中的两个人而已。

她就是这样的人，对于一切事物保持着陌生的疏离感。有时甚至淡漠至极。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方式。隐藏的，封闭的，不以为然。

他们在学校里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她生日的那天。他负责校门的值勤。当她推着单车经过的时候，他把一只小袋子放进她的车篮里。她的表情略微错愕。然后听到他说，生日快乐。

于是她回过神，面无表情地向他道谢。他憨憨地笑。之前他将同学录交给她写，由此得知她的生日。恰巧是在一月份的学期末尾。在他离开之前。虽然那个时候，他尚且未知自己即将要走。离别就在眼前。

过后她逛街时，看中一只铝质相框，银白颜色，拿在手里有厚重的稳实感。她买下来，准备在他生日之时回赠予他。可惜来不及等到他的生日，他便离开去往遥远的北方。后来这只相框在抽屉里存放多年，未曾转送他人。那是属于他的。

她继续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只是再也没有免费的可以借阅。

直到三个月后，她收到一封远方的来信。那时的他，已经从深圳辗转到了上海，并且安定下来，于是写信给她。

信是寄到学校的。好友看着她手中的信，脸上坏坏地笑。他与好友相识更久，却是将信寄给她。个中缘由不言而喻。那时学生族里手机尚未普及。于是他们开始通信联络。每月都有信件往返。

他们谈及许多的事，从生活的点滴，到未来的迷茫。他把一路的见闻告诉她。风光秀丽的杭州西湖，繁华满目的上海外滩，夜深人静的南京街头。他是她为数不多通向外界的窗口，深居在僻静小城里的她，藉此看到辽阔的天地。

他告诉她，因为业务繁忙，他已经放弃了写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生许多事情难以两全齐美，有得必然有失。想要得到某些东西，我们就必须放弃另外的一些。需要忍痛割爱。

最初的时候，她甚是惋惜，毕竟他是拥有才华与天分的。后来却也明白，这就是生活的真相。他们不是权二代，富二代。没有家庭背景，又逢时运不济。放弃梦想其实是一种成全，成全自己去走人生一条平凡的路。

她亦渐渐了解他的身世。年少时父亲自杀，家族分裂，母亲再婚。他从小生活在动荡不安的环境里。摸爬滚打，冷暖自知。这是掌上明珠备受呵护的她无法想象的。而今远走异乡，只身漂泊，他依旧一无所有。他说最渴望的是，将来能够拥有一个安定的家，安定的生活。以及还有一个人陪着他走完人生的路。他希望这个人是她。

如此委婉的表白，一度让她彷徨局促。在她的心目中，只是将他当作师兄看待，是可以倾诉的对象。而非感情上的男欢女爱。她需要婉拒他，亦不想伤害他。于是左右为难。

她始终无法看清他真实的一面。这个时而深沉，时而激进，时而贴心，时而淡漠的人。变幻莫测，难以捉摸。她害怕他的那一面，是她无法承受的。一个人经受太多的挫折，内心必有缺失。这会是性格当中致命的缺陷。若是无法纾解，日积月累，不堪重负，必然会有爆发的一刻。她相信因果循环。

虽然与他有着诸多共同的喜好。然而两人的性格差异甚大。她古怪的脾气，亦非每个人都能忍受。而她需要的是对方稳定可靠的安全感。可他势单力薄，漂泊伶仃。与她的标准差距甚远。

犹豫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寄出回信。她在信中说明自己的立场。他并非她所心仪的对象。一直以来，只是将他当作师兄。而她亦不适合他。希望他能找到适合的人。

看完来信的时候，他站在灯光下，心里平静而孤单。对于她的答复，他早有预感。然后他写下了回信。

他说。

感情的事。我想顺其自然。未来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所有的疑惑，留给时间去解答吧。我们想知道的。我们要知道的。时间都会一一告诉我们。

五年。

抑或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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