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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2009年，我想留下，可是没有人值得我留下

她与他断绝了联系，一旦下定决心，她便是一个决绝的人。wenxuemi。

在最后发送给他的简讯里，她问，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会，还是不会。对不起。

他心有不舍，却也明白于事无补。于是回复她说，随缘吧，顺其自然就好。

整整一年，他用文字封闭自己，仿佛是在暗无天日的洞**里爬行。像兽一般舔舐伤口，自我疗伤。在个人博客里发表的文章，风格绮丽而忧伤。许多读者喜欢他的文字。

至于他的，往往命题沉重。关于物欲，情感，生死，宿命。行文灰冷压抑。他已然不再是当年学校征文比赛里，那个只会歌功颂德的学子。他看透了这个社会的核心本质，着重描写底层的黑暗人生。这样的风格，更适合从小生活在贫民窟里的他。耳闻目睹，驾轻就熟。

这年的七月，他把厚厚的一叠稿纸寄去给了出版社。这是他第二次投稿。上一次石沉大海，无疾而终。可他执着依旧，卷土重来。

而她这一年，进入未婚夫的公司工作。开始适应广州的天气，交通，语言以及生活节奏。她的心渐渐沉淀下来。每天工作繁忙，甚至连以往写日记的时间都无法安排。她渐渐远离了网络，这个惟一可以获知她情况的途径。她彻底淡出他的视野。亦在筹措置办自己的婚事。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可是小城里的他，每次上网都会访问她的博客。日复一日，尽管那个博客半年不曾更新。他是一个苦苦守望的人，望穿秋水，却永远无法等来他要的结局。他爱的人已经消失在岸的彼端。

许多朋友劝他遗忘这段覆水难收的感情。

他说，快十年了。它早已成了身体的一部分。遗忘犹如自残，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我做不到。做不到的事，只能顺其自然。

然而，他却是在自残。在他的手臂上，遗留着烟头烙烫的伤口。现实总是太过残忍，多数的人都在伪装着坚强。只要不揭穿真相，便可以若无其事地站在阳光底下，笑得僵硬苍白。然后等待某个时刻，心血来潮，情绪溃烂，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暴露伤口，泪流满面。

迷恋烟草与酒精，填补空虚的魂灵。戴上面具，睁开眼睛，生活反复如是。醉生梦死，行尸走肉。

他是这样活着。

年底的时候，出版社传来了消息。他的如愿出版。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站在一棵梧桐树下，掉落的叶子铺满四周的地面。他仰望头顶的天空，那片致命的蓝，空洞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造化弄人。世间很少会有两全齐美的事。十年的时间，他梦想成真，她却离开了他。在那一刻，他甚至找寻不到一个身边的人，可以与他分享成功的喜悦。于是他只对出版社的人说，谢谢你们。

他早已被彻底地摧毁，在她离开他的时候。

她的好友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说，我想留下，可是没有人值得我留下。她已经不在这里。对我来说，这里只是一座空城。

那你打算去哪？去广州找她？她已经有了她的家庭，不要去打破她的安宁，这样不是爱她。

我知道。我想去西藏和云南走走。或许会留在那边，留在山村里支教。时间允许的话，我会抽空再写一本书。我已经是被文字局限的人。走不出来了。

好友遗憾地笑。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他的局限。人生，原本就是一盘无法走出的棋局。我们只是棋盘上任由摆布的棋子。

是啊。走不动的话，那就只能出局。他的脸埋藏在缭绕的烟雾中，微笑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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