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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君子(1 / 1)

人类从来都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能够活着便会感觉到幸福,冒牌清扬尽管过早的经历了心酸,尝到了无奈和苦涩,但这也不能脱除他根骨里最基本的特性,他不想做一枚无法自主的棋子,然后找到秀秀姐而不仅仅只是在梦中捉不到那大大的眼睛,这就是他现阶段最远大的念想。收藏*顶点~~网i。

尽管这念想像即将出生的孩子一般憋得他无时无刻不在难受,尽管安期声的那一番话确实够爷们、够煽情,可也远远没有达到让清扬掏心掏肺歇斯底里诉衷肠的地步,小的时候作为一名流浪儿自然是没有接受教育机会的清扬早早的经历了比书本上描述的更加凄惨百倍的人情冷暖,后来在组织里也见过表面笑眯眯背后给人一刀的事情,将生存下去作为第一要务的他一直都保持着小心翼翼对人对事的秉性,只是囿于知识的缺乏所以当时并没有从自己的脑海中挑选出合适的字眼把这种人生态度描绘出来罢了,后来在梁王那条所谋不小的老狗请来的教师传授下才明白了这种态度的书面描绘。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雍国结束了之前的乱世,但乱世之前还是有一个较长时间的盛世存在过的,后来的史学家称呼这种现象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盛世的时候存在过很多流传千古彪炳万年的大人物,其中有一位叫做夫子。这句话就是夫子说的。

夫子的话就是真理,这句话没有人怀疑,清扬又加之自己切实的人生经历自然是对此深信不疑,秉持着这种人生态度的他自然不会彻头彻尾的相信安期声,同时也没有对慷慨激昂的兔二爷嗤之以鼻,因为他察觉到了兔二爷那一抹凄惨的神色,但也没有关切的询问他的悲伤过往,清扬没有同类小孩子那种深深植于骨子里的好奇心,再加之也没有功夫去体恤下人的悲苦,因为他连自己这一个苦大仇深的悲剧都没有能力处理。

当时的清扬只为自己没能掩饰住愤怒而爆发出自己的真实情感深深自责,少顷抬起头时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冬日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子照进了他的眼睛,和煦的阳光却也使得他紧紧的闭上双眼,不是因为享受而闭上眼,只是心中的恐惧让他不敢正视这个残酷的世界。

……

……

安期声从那一天后再也没有出现那般过激的言语和行为,这位兔二爷在宫女面前自然而然的就表现出了太监的谄媚和低下,只是在独自一人面对清扬的时候会稍微回复点正常,当然不是兔二爷那般的正常,仅仅是一个带把的男人应该做的一般,似乎是想用实际行动打动清扬以抓住他所谓的人生最大机会一般。

清扬也没有什么事情,那位父亲根本就没有见着面,这也倒让他少了一份自己身份被暴露的担忧;皇后那边倒是被招去了几次,见惯了这个妇人的阴狠和警告,清扬倒也不会再像初见时一般惶恐不安;太子倒是也见了几面,每次对清扬都是趾高气扬的姿态,十足的吊儿郎当纨绔世子的风范,最近听说又搞大了一个宫女的肚子被皇后禁了足;至于他的那位二哥――二皇子,清扬倒是从未见过面,只是听安期声说过这位二哥非常聪慧很得他们父亲的喜爱,作为未来皇位的有力角逐者,为了少遭太子以及皇后的记恨他的这位二哥行事甚是低调。

皇子的生活说单调也不单调,至少莺莺燕燕的宫女你可以尽情欣赏,说丰富也不算丰富,身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清扬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花在了看书上,虽然不至于说书中真的蹦出个颜如玉或者变出来个黄金屋,但至少这玩意儿能消磨无聊,每当这时候安期声都会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

人家说人生最美好的事情是“红袖添香夜读书”,我这算什么。看着安期声那张秀气的脸清扬总会心中苦恼的纠结一番。

看惯了宫女刻薄的嘴脸,瞧够了安期声秀气如处子的脸庞,性格里偏向于活跃的他就想出去走走,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无比怀念每周的星期一和星期五,这两个时间是他出去学习的时候,只有这个时间他才能走出四四方方阴气弥漫的内城来到朝气蓬勃欢声笑语的外城,因为他的老师就在那里住。

他的老师就是当今中书令王弘。

……

……

一周两次的外出作为清扬唯一体会小民生活的途径也是出现的极其隐晦遮掩,随着身下轿子的一晃一晃,听着雍国都城里繁华造就的喧嚣,那些隔绝的凄然仿佛又回到了身边,清扬怔忪的看着轿帘细穗儿的抖动,默默的温习着上次布置下来的功课,心中对这个老师今次的考察甚是惴惴。

在梁国那个老狗的调教下,清扬早已不是昔日那个无知的少年,三年的时光可以学会很多很多,多的清扬有时候自己也会自恋一番,可是面对他的这位老师,那小心肝儿还是会扑通通的惴惴不安。

雍国都城很大,但王中书圣眷正隆,他的府邸就在离内城不远的地方,坐着轿子晃悠了没多大一会儿,速度就降了下来,贴身跟班儿安期声与门卫招呼了一下,轿子便又晃悠着前去了,一连过了几个门儿,轿子才最终停了下来。

“落轿。”随着安期声一声尖锐的嗓音吼出,清扬理了理思绪皱着眉走了下来,瞟了前面的房子一眼,清扬奕奕然走了进去。

房子分内外两间,外面的一间较大,内里的稍微小一点,走进门看见的第一个物事便是一个硕大无比的书架,上面满满的摆着各种书籍,腾腾的散发着浓重的书香,为这不大的空间别样的增添了一分馨香。内里的一间摆着一张普通的书桌,普通的木质普通的样式放在那里一点都不起眼,摆在这里的物事第一眼怎么也不会让人生出惊艳之感,顶多就是啧啧赞叹两句朴素罢了,但如果你看到书桌面前的王弘时,也许这看起来不起眼的书房会给你一种别样的感觉。

王弘的个子只是和一般人相仿,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使他绝对不会出现鹤立鸡群的张扬,事实上,他也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微黑的肤色加上因为发福而略显臃肿的身体令他像极了邻家大叔,偏偏这等平庸的容貌生就了一双异常出众的眼睛,微微眯起的双眼加上长居高位形成的威势自然而然的造就了不平庸的形象。

私下里,王弘又被人戏称为“王剃头”,说的就是他这人极其不讲情面,对人尖酸刻薄,一旦被得罪的话他肯定会伺个机会找个场子狠狠报复以找回面子,所以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私下里他的朋友非常之少,但这样的他却偏偏极得皇帝宠爱,自从他从一文不名的小人物成为当今中书令后圣上从没有在公开场合撸过他的面子私下里还传出了圣上在某一次私下宴请他时还亲密的称呼他为“寡人的孤臣”。

王弘也绝对没有侍宠娇纵的倾向,除了为人傲慢一些在其它方面还算是非常好的,不管是从他的府邸中下人对其的夸奖还是那些被他撸面子的人对其的信服都可见一斑,但清扬就是非常害怕他,尽管他的这个老师对其除了要求严格一些从来没有多余的威吓,尤其是对上他的那双眼睛,清扬总会有一种被看透内心的感觉,这令他尤其惊骇。

……

……

“把上次我教你的功课背诵一遍!”略显严苛的声音缓缓的从一个中年人口中传了出来,此人正是王弘。

王弘身着一件紫色的官服,略显宽松的袍裾显示出了他臃肿的身体,笔直的上身清楚的凸显出了胸前衣服上的一副图案,一头雄鹰叼着一枚橄榄枝高傲的扬起着头,栩栩如生的鹰眼仿佛带着寒光一般让人望之生畏。

大雍管制,平民一律穿布衣且不许着色,因此平民百姓又被成为布衣,而官员的着装则为绸缎,按品阶高低绸缎质量依次不同,同时从七品到一品分别着以黑、红、橙、绿、蓝、靛、紫等不同颜色,皇帝以及王公贵族则为黄色,下面官员的衣服前胸处则绘以叼着橄榄枝的雄鹰,当时雍帝给出的解释是:橄榄枝象征着和平,而雄鹰象征的则是侵略,皇家衣着自然绘龙以象征皇家的高贵。

下朝的时候因为一点事情雍帝把他的这位孤臣留了一会儿,所以王弘没来得及脱下官袍就急忙赶了过来,清扬畏缩的头颅和不甚清晰的口齿也不知道触及了王弘的什么记忆让这位大人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王弘用力的呼了一口气,缓缓的舒展了眉头温和的说道:“嗯,背的不错,行,我们开始今天的功课!”

“夫子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王弘朗声吟诵起了夫子的著述。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清扬故作镇定的幼稚童音慢慢的响起。

“以前我们讲过另一种做人的方法: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你知道这两种方法的区别或者是你更倾向与哪一种方法呢?”

听着王弘的质疑,清扬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的回道:“这两种方法我认为都不错,我看不出哪一种方法好哪一种方法坏。”说到最后时他的头已经贴到了自己的胸前,这当然不是他的内心真实想法,只是现在的他不愿意也不会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暴露在这位老师的面前。

王弘略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虽不至于冷冽刺骨却也有几分肃然此外还夹杂着一丝嗔怪,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弟子的懦弱,又仿佛看透了清扬的内心一般责怪他的不信任,只是定定的看着清扬没有开口,书房里陷入了寂静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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