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力的睁开眼睛,周围的场景落入眼中。
屋子里布置极为简单,却很干净,所有的家具墙壁都是一片青灰的颜色,只有床呈漆黑色,整个看起来,呈现出一股子沉闷的暮气。
屋角处,有一座木箱,箱盖开着,里面整齐的拜访着几十种瓶瓶罐罐,都用红布头带着木塞子塞着。在床边的桌子上,几个瓶罐胡乱放着,地上还有几件带着血污的破衣。
那几件衣服张洛却有几分眼熟,忍着脑袋痛一寻思,回味过来,那不就是自己用银子在农户家买来的那几件么。这么想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掀起身上的被子一看,果然身上已是清洁溜溜,除了胸口那块带红的纱布外,全身上下已是寸缕皆无。
看模样似是没落到那群人手里,只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其他的东西倒不打紧,那三万两的银子可是笔大数字,看来也多半落在救自己的人手里了,只不知能不能要的回来些。好在自己没把所有家财都放在身上,否则就亏大了。
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张洛躺在床上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咿呀”的开门之声,然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端着个漆红的盘子进了来,盘子里有着两碗粥和几道小菜,尚自飘着冉冉热气。
这老者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回过身,这才发现张洛已醒,还眯着眼睛看着他。老者一愣,面色古怪的摇摇头,低声道:“咱家在这宫里呆了也有四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命这么硬的,穿胸的伤口不死倒也罢了,第二天竟就能醒过来,你小子还真不是寻常人物。”
张洛见这老者自称咱家,心中一惊,又见他声音尖利,颌下无须,心中顿时如波浪般鼓荡。他虽然没看见过太监,却也知道咱家是太监的自称,虽不知自己如何又被个太监救了,但嘴上还自道谢道:“多谢公公相救,不知公公尊姓大名可否告知?”
老者也不回答,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先喝了一碗粥,然后才慢吞吞的道:“这些你先莫管,我先问你,你姓谁名谁,为何腰里会有御马监两位公公的腰牌?”
张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自己姓名似乎不能直说,而那两块腰牌,两块腰牌关系到那封书信,经过一翻生死追杀之后,若说那封书信没有天大关系,打死张洛也不信。这个,似乎也不能乱说。这么一想,眼前这位老公公问的自己好像一个也答不上来。
待要动脑筋编段谎话出来,就听那老者慢吞吞的道:“小子,你可千万小心别编段没影子的话来骗咱家。咱家自幼入宫,在宫里呆了四十多年,见多了尔虞我诈的,黑心白脸的,虽说咱家自己用不出这么一套,但要看出点什么来,这把握还是有那么几分的。你也不需急,咱家就在这候着,听你慢慢编,只是你如果编的没影,咱家说不得就要把你扔出去了。”
见张洛脸现放松之色,这老者道:“你多半自己也还不知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你现在住的这屋子位于景阳宫中的偏院,本是咱家的居所,景阳宫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张洛茫然摇摇头,老者道:“景阳宫是紫禁城后宫东六宫之一,自成祖迁都以来,历朝历代,能在这宫里过夜的男人都只有一个,你知不知道,如果有第二个男人在这宫里过夜,那会有什么下场么?”张洛在听完第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蒙了,跟着那老者的话头问道:“什么下场?”
老者嘿嘿一笑,道:“听说当年成祖入金陵时方孝儒辱骂了他,结果被夷十族。阁下夜宿皇帝后宫,比之当年方孝儒,怕还要严重些吧!”
张洛见这位老公公没有半分开玩笑的神色,心中惊疑不定,喃喃道:“我怎么会进的紫禁城的,不可能,不可能,你定是骗我!对,你定是骗我,紫禁城有千军万马把守,我迷迷糊糊的,怎可能会进的来!”
老者道:“你怎么进来的,咱家虽然没有亲见,但根据今天一天的打听,却也能推断个十之**来,你可想听听?”
张洛回过神来,道:“公公尽管说,反正小人的一条命也是捡来的。怕也无用。”
老者暗暗点头,心道:“有些胆色,咱家不怕你胆子大,就怕你胆子太小,如今看来,这事倒真有几分指望。”他酝酿了一下,道:“其实整件事只有一个巧字。昨日是柔妃娘娘的生辰,严阁老在宫门关闭前送了一件稀罕的紫檀木柜子进来,你大概也知道,严阁老乃天子重臣,把守宫门的公公又怎么敢和他计较,见了那柜门上阁老亲写的喜字,也就没打开细看,就把柜子直接抬进宫里来了,谁知道你竟藏在里面,一起进了宫。”
老者自然便是收留救治张洛的冯昆冯公公,他昨晚一时血气涌动留下了张洛,本来是为了一件私事,自然要打听得张洛的身份来历,是否可用。好在他在宫中多年,各宫各门的太监多是相识,打听起来倒也方便。
费了许多周折,最后的结果让他大松了一口,这“张旬”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才进的宫里。加上自己发现他时施展的手段,自己那事只要办的隐秘,多半能神不知鬼不觉。
这老太监的样子可不象是在说谎,张洛只觉恍恍惚惚,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现在还在梦中,几年前自己流落昆仑山谷已是够离奇了。可若眼前这位老公公说的是真的,自己此番却连离奇都不足形容,这,这,便是自己自己被仇人救了,还要稍微真实些。
静了静神,见这老太监正看着自己,张洛苦笑道:“不瞒公公,小人昏迷前被一群人追杀,已是受了重伤,便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过些什么。可是我如何又会在严阁老的大柜子里,难道是那严阁老把我放进去的?”
冯昆道:“这咱家就不知道了,严阁老当朝首辅,应当不会做这等欺君之事,依咱家看,若不是你自己昏迷前钻了进去,便是严府里有人要害那严阁老,才会做这等事。不过不轮如何,只要你进的宫来,外面的事情便再不与你相干,至少这宫里,应该没人察觉你躲在柜子里进宫来。”
张洛有些明白过来,小声的道:“如此说来,小人进宫来却是神不知鬼不知,只有公公一人知道了。”
冯昆眯着眼睛低声道:“那倒也不是,不过只要咱家不说,其他几个自然不敢声张,如何,肯说出自己的身家来历了么?”
这话把张洛想杀人灭口的心思一下个掐断了,张洛看着,总觉得这老公公已是有些察觉了自己的心思,这才有这么一句。
自己的脉门既然被人卡住了,张洛也只好乖乖认输,不过他也不蠢,关于自己的身份来历自然是乱编了一通,倒是把那马泰一行的事都如实说了。这话编的九成真一成假却是让人听不出半分破绽来。说完后,张洛谗着脸哀求道:“公公,小人不过是运道不好,才遇到这些个倒霉事,公公既肯帮小人治伤,还请救人救到底,放小人出宫去。”
冯昆沉思良久,点了点头道:“原来那封信竟有这等来历,奇怪,此事暂时放下不提。紫禁城守卫森严,哪是那么容易进出的,便是咱家,这四十几年也就出过两次宫,你还是先在这处养伤,咱家自有道理。”
说完,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道:“桌子上的粥,你喝了罢。别凉着了。”
待他离去,那声“咿呀”的关门声传来,张洛用力咬了下舌头,只觉疼痛无比,这才相信,自己不在梦中。
16977.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