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傻仔，睇傻仔，
傻仔日日流鼻涕，
衫穿裤烂笑微微，
面污手黑好似鬼。
阿妈叫你来洗手，
一盆水，一江垢。
阿爸叫你来食饭，
一桶米，一只蛋。
阿公叫你来捉鱼，
大鱼不捉捉细鱼。
阿婆叫你来扫地，
饭菜不盖烟尘飞。”
有人拿石子扔上来，砸到旁边的树枝，掉到河堤下去了。我不动。
“乱砸什么！小心砸到牛！回家就该挨揍了！”阿祖喊。
“不砸到牛也天天挨揍！村里有哪一个不揍人的阿爸？”他们笑着，到一边玩去了。
眼看牛周围那一片草都低了，我跳下树，拔起钎子，将牛拉过一边，再插好。“傻仔，我要拉牛来这边！”有人打了我一拳。
阿祖跑过来：“三妹，他先过来的，你别跟一个傻仔计较。”
三妹高高大大，黑黑的，一头黄毛，比我还高，继续推我：“我比傻仔先看到这块草的！”
三妹打我，我不闪不避，眼睁睁看着三妹。谁都没有我挨的揍多，他们的阿爸用拳头，我阿爸用刀背、水烟筒、木棒，什么趁手用什么，现在随便他用拳头砸，我都不会哭了。
周围都是孩子，一个个叫着：“打傻仔！打傻仔！”
我不动，瞪着三妹。三妹开始还不住的挥拳头，后来渐渐拳头松了软了，转过脸去不看我，走开：“走、走、走，跟个傻仔计较什么啊！”
我发现，直直的瞪着一个人的眼睛不动，谁都怕你。晚上吃饭时我瞪大姐，没有扒几口饭她就低下头了。阿爸打我时，我瞪着他不动不跳，他的拳头也松了软了：“放牛放的死牛眼！滚出去！”一搡，我滚到天井了，站起来，到门口看壁虎吃蚊子。
我家的壁虎有三条，两条大的，一条小的，一条壁虎阿妈，一条壁虎阿爸，一条壁虎仔，每天晚上都出来吃蚊子的，我睡觉他们还在白灰壁上爬来爬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吃饱好睡觉。蚊子太小了，要吃好多才能饱的。我打过好多只蚊子，在手臂上的，扔上去给他们吃，他们都不要，他们更喜欢吃会飞的蚊子。小的曾经掉下来过，我去抓它，它一挣，跑掉了，剩下一截小尾巴在我手里还不住的抖动。
“傻仔，放牛好玩吧？”四狗问我。
“你去放放就知道了。”我不搭理他。
“阿爸不让我去放。”四狗哭丧着脸，“说人小，怕我给牛踩了，你说说，放牛好不好玩？”
我大声说：“好玩，当然好玩。”开心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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