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看似很多,但与张望广辽的领土和数百万百姓以及数十万将士相比,还是很少的。
而且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军,还在临进张望之前休整了一天,张望军是一定有时间反应的。
为什么要分兵呢?不是自寻死路吗?
因为实际情况就是十万大军必须分成至少三军,而且三军的人数至少都在两万人以上。
为什么?
众所周知,四大势力所在的天雄岛西部多山地丘陵,亦即行军的道路注定了比较窄。这不是推测,杨风青已经得到确定的情报。
从南河进入张望的陆路,最宽的道路能八人同行,最窄的——没有最窄,只有更窄。
八人同行看似很多,但十万人呢?也就是需要近一万三千排,不算其中的骑兵和兵器需要占的空间,就算平均每个人行军时所需要占的空间是一米。
一万三千多排,也就是一万多米,也就是十万大军行军时,在最宽的道路都需要占据近三十里的路段。
如果走在更小的道路,如只能四人同行,大部分的情况就是这样,也就是大军前进时,都需要占据六十里长的道路。
如果前军遇到敌人,想要传信,最快的战马都需要近三个时辰时间。
三个时辰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这都是在一切情况理想的前提下,如果道路泥泞,带的粮草很多,骑兵又很多的话,占据的道路更长。
所以行军,必须根据道路的情况将大军合理分成多路大军。
此次进军张望,杨风青就是将十万大军分成了三路大军。
西路军由杨风青亲率两万将士,往张望的西部进发。从南河往张望的西部进发,第一个阻拦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党义山脉。
第二路为中军,由巩高爽率领的六万大军组成,前进的方向直指南河中部最重要的城池——游月城。
不过此时游月城里,至少聚集了二十万大军。
最后一路,是由袁安康率领两万人,从望月山脉的南郊往张望的东部前行。
每一路大军都是主力,每一路大军的目的都很明确——攻城之后,抢粮食和银子以及最重要的——找庞汇赢和杨月儿。
当然,这个任务是不可能与普通的士卒说的,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其他两路大军现在的情况如何,杨风青不知道,当夜幕降临时,他的西路军已经行军了五十里,在一片空地上建起营寨。
此时他的帐篷里,除了他,还有罗大光等三名将领,以及有事没事,就喜欢泡茶的裘梓彤。
四人的中间,摊开着一张地图。
束飞鸾指着其中,正不停说话:“这里就是全岛闻名遐迩的党义山脉,两万人要是进入党义山脉,将会失去粮草,所以我们只能避开党义山脉行进。这样一来,我们所需要行走的里程将会大大增加。末将大概算了下,从高坡镇到祥瑞城,有近两百里。”
两百里,好像也不是很远。
可你要是知道,从高坡镇到党义山脉,直线距离只有近四十里的话,那就会知道两百里是什么意思,而他们又绕了多远的路了。
“党义山脉?”
在天雄岛上厮杀这么久,党义山脉这个特别的山脉,杨风青自然听过。
呢喃了声,突然发觉没有人说话,抬眼看去,三人都在看着他,笑了笑:“没有什么,继续说。”
束飞鸾点点头,继续开口:“根据情报,张望将党义山脉以南的所有百姓和厢兵都收进党义山脉以北的重要据点祥瑞城里或附近。至于他们的牲畜和房屋,都已被烧毁。我们现在的粮草只能从南河送上来,末将建议行军速度慢一些,好让粮草能跟得上。”
“暂时先不用思考粮草的问题。”
杨风青毫不犹豫将束飞鸾的担忧消除了。
他的两万部下,除了三千骑兵,其他都是步兵。
步兵每个人身上除了兵器之外,还有足够十天食用的粮食。
至于骑兵,那的更多了,足够近二十天。
十天时间,杨风青露出了个睥睨的笑容。
十天足够他做太多的事了,如找到并攻下可以供给的城池,他就是这么的自信。
“是。”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三人一齐摇头,杨风青朝裘梓彤招手:“茶煮好了没有?喝一碗茶,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了好了。”
裘梓彤笑着端来茶壶,罗大光和二狗还正常,束飞鸾就不行了,匆忙起身:“小姐,末将来吧。”
“嘻嘻——不用,你没有看到罗叔叔和二叔叔都淡定地坐在那吗?快些坐下吧。”
说实话,每次听到裘梓彤喊他们为叔叔,然后喊龙浔为哥哥,罗大光和二狗就感觉身心剧痛。
还好,现在二狗感觉好多了,因为他成家了,被喊作叔叔也没啥问题了。
心疼的人,只剩罗大光了。
罗大光或许又想到成家的事了,能想象一个粗糙大汉,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吗?看看现在的罗大光吧。
......
光武,临河。
以前别人总说,勤能补拙,鹰雪梅是没有太多的认同感的。
因为很多事情,至少她接触过的绝大部分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很简单。
可有些事,小绿怎么就学不会,并且是很努力了都不会。
可是现在,她相信了勤能补拙。
而她也知道了一个事——小绿是她最好的姐妹,这一辈子都是。
夜深了,她还在书房里熬夜处理政务。
有人或许会疑惑,处理政务有这么困难吗?不就是打钩打岔,最多写个批语吗?
可你要知道,呈上来的奏折里的很多内容,事情是否真如奏折里面所说,情况是有待商榷的。
京城或附近的消息,鹰雪梅还能听到,甚至直接看到。
但是如在辽东发生的事情呢?当信传到她这时,早已不知道多久过去了。
所以她对奏折里面的内容,不仅是看,还要想。思考奏折里面所说的事情,是否符合逻辑,而在说的事后面,是否隐藏着什么目的。
毕竟,如果因为她的批阅而出了什么事,天下人不会觉得这是臣子的问题,而会觉得是她对不起皇位。
咚咚咚——
“皇上。”
鹰雪梅眼睛一皱,将笔慢慢放下:“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宫女,对了,鹰雪梅将她身边的宦官都给清除了。
这个宫女,是她在后宫找到的。
不是她不想去寻找小绿,或者退而求其次,从京城或更远的地方找侍女,只是她将宦官清退,已经让百官哗然了,如果做得更厉害一些,恐怕会出很多事。
这就又不得不说她此时,人尽皆知的情况了。
所以她只能在后宫里,凭着自己的眼力挑选人了。
“怎么了?”
“有人将这封信送来,说皇上看了一定会开心的。”
危怜雪将手上的信件拿起来,鹰雪梅眉头慢慢舒展开:“拿过来。”
看过里面所写的东西后,鹰雪梅的眉头完全舒展开,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叫送信的人进来!”
“是!”
......
对于杨风青的进攻,最关心其动向的人是谁?毫无疑问是龚猗和程飞捷,当然,还有到了祥瑞城才被人告知,南河军已经向张望进军的卫马。
卫马在祥瑞城待了没多久,连党义山脉都还没有去过一次,就准备潜伏回万里城。
至于庞汇赢,庞汇赢的性命有他性命的一分重要吗?
可事情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因为程飞捷,这个人掌控着此时南方战力最强一万人的将领,在来之前就收到了张怀的密信。
此时,程飞捷率数百人拦在祥瑞城的北城门,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密信,朝卫马一行人道:“卫大人,上面的印章你应该能看得清,还要回去吗?”
“本官何时说要回去了?本官只是初来祥瑞城,分不清东南西北,原本是想打算去党义山脉亲自监督部下们的情况,走错路了而已。”
程飞捷微微一笑:“卫大人你说是就是吧,现在你知道了这个方向是错的,那么就请回府睡觉,或者往城南或者城东去吧。”
卫马被程飞捷呛得圆脸通红,恨恨甩手,进入马车:“我们走!”
“大——大人,我们是去城南还是城东?”
“回府!”
卫马一声大喝,问话的侍卫长浑身哆嗦,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程飞捷,京城禁卫军的一员。
对了,这里要提前说下张望的军政制度。
政治,除了张怀没有称帝之外,其它都与一个帝国没有什么两样。
军队,他们实行的是禁卫军和厢兵相配合。
禁卫军,顾名思义,就是在京城里,守卫京城的大军。
一般帝国的禁卫军,与全国的大军相比都不会很多。
但要是用这个定律套在张望身上,那就大错特错了。
张望的禁卫军人数占了张望境内常备军队人数的一半,并且都是身强力壮的士兵。
张望常备大军人数有多少?五十万左右,也就是说万里城的禁卫军都有二十五万。
每过一段时间,京城就会派出样兵。很奇怪?什么是样兵?
样,榜样,样子,模范。
样兵就是用给地方对照的士兵,只要体格和样兵一样,就必须将士兵送进京城。
长此以往之下,禁卫军的战斗力爆炸,然后地方上的士兵——一言难尽。
公风华率领的士兵正好就是地方上的厢兵,所以尽管折损了那么多,万里城里才会还有官员幸灾乐祸。
如果是折损了十五万禁卫军,他们哪还敢幸灾乐祸,每个人都开始思考自己的后路了。
程飞捷只带来了一万禁卫军,但他一点也不畏惧南河的十万大军,更何况他接到了确定的消息——南河军兵分三路,往祥瑞城来的西路军还只有两万人。
得知消息时,他差些就率兵出城了,如果没有龚猗极力阻拦的话。
他看着卫马离去的马车,眼中的轻视慢慢的让他的嘴角掀起了嘲讽。
“你们守着,不管是谁都不能让其出北门。”
“是。”
程飞捷乘马离去,他没有往城主府去,而是往城南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祥瑞城的南城门。
城门上的人影比城北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走上城墙,只见龚猗静静望着城外的黑暗,从他身上散发的凝重让城墙上都是一阵的沉默。
程飞捷忍不住笑了下,往龚猗走去:“龚大人,南河的西路军就算日夜兼程过来,也至少还要两日了,不用如此紧张吧?”
“不是,我不是在看南河的方向,我是在看那片星辰。”
“啊?”
程飞捷顺着龚猗的目光看去,天边那片星辰好像比其它地方要密集一些,所以也要明亮一些,于是笑着道:“那片星辰确实蛮好看的,如果孩子们在这,一定会欢呼雀跃的。”
龚猗点点头,没有说什么话,转身下楼,留下不知什么情况的程飞捷。
......
月落阳起,今日于还活着的人,又是一个崭新的一天。
每一天,于整个天下来说,都会有很多人得到机遇从而走上人生巅峰,也有从人生巅峰跌落谷底的。
不过这都是从宏观看去,在微观,也就是个人的世界里,每个人在乎的都只有自己的身家性命而已。
特别是在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受到了威胁时,就更不会有心思去观察别的事了,所以呢,连着要做的事,也都慢慢的松懈了。
党义山脉的西北方,这一片一直是官府管控的区域,尽管交的银两多一些,但胜在安全和距离祥瑞城近,所以其实进出党义山脉的人,最多还是走这边。
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如今这进出口已经封闭近两个月了。
此时进出口外,建起了一个能容纳万人的大营。
这两个月,大营里士卒们和将领能看到的只是他们一直没有抓到躲藏在山里的通缉犯,看不到很多做倒卖药材的商旅因为没有药物,银两一时短缺,致使很多地方发生了家族的兴衰更替,还有很多流血的事情。
一队有百余人的张望士卒,慢悠悠从大营走出,打着哈欠往党义山脉走去。
正好有一队人从党义山脉里走出,虽然每个人全身都是脏泥巴,但是他们睡眼惺忪的模样,不难想象他们顶着进去搜索通缉犯的名义,这一晚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
两队人见面,最前面的人相视一笑,互相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站在通道口两旁,监视士卒们活动的那些黑色军服男子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只会当做是正常的打招呼而已。
两方人擦肩而过,进去的士卒都拔出长刀。
虽然他们不相信自己运气那么背,会在面积这么大的党义山脉,而且还是他们人数最多的西北区见着通缉犯,但他们已经在里面死了上千个兄弟了,可不想自己成为明日别人来给收尸的那批人。
一行人很快就走出了两里,队伍的速度迅速慢下来,最前面的那个男子转身,扬了扬手,笑道:“好了,兄弟们,都放松一些,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能回去了。”
“好困,都来这待了近两个月了,好想进城去玩玩啊,好想我的翠翠。”
“去去去,那是我的翠翠。”
“哈哈哈——”
这队人的统领,也就是最前面那个男子,年纪看着应该才三十岁上下,不过心态超好,看着像一个二十岁上下的人。
“老大,真的不去找通缉犯了吗?找到他们,咱们兄弟的下辈子就吃喝不愁了啊。”
“去你的吧,也要你有那个命去享受才行啊。好了,都安静些,别让附近的兄弟和那些像鬼一样的姬野暗卫听到了。”
“是。”
一行人慢悠悠前行,进入了一片河谷,附近树子的树叶极为茂密,遮天蔽日的,没有一丝阳光照进来。
沿着河谷走了有两里,男子望见前方那个白色的崖壁,又露出笑容。
走到崖壁下,顺着岩石小路往上走,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一个被一颗十人合抱大树遮挡住了的洞口。
洞口能容纳两人同时进入,里面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男子嘴巴已经张开,看到了洞穴口有一排血迹,不由无奈的摇头:“老李做事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有部下磕碰伤到了,流血在这都不知道。要是被姬野暗卫的人看到,咱们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啊。”
之前他们进来时,对他点头那人就是老李。点头的意思,就是这个地方还是安全的,他们还能来这躲懒睡一觉。
往血迹蹲去,并说道:“留两个兄弟在外面偷偷守着,注意看时间,别过了点咱们还不出去,到时候会被姬野暗卫那群家伙教训的。”
“到时候?现在不正是时候吗?”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百余人都是一哆嗦,同时转身看去。
十余名黑衣男子快步跑来,百余人里顿时有人吓哭了:“呜呜——不是我,我之前还说要去找通缉犯的,都是戈鹏翼不允许,强行带我过来的。”
人从众,这三个字很有意思,将人的习性说得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人求饶,或许他们还能坚持久一点,但是有人求饶了,就引起了连锁反应。
接着就有五十余人跪下,一个比一个哭得惨,叫得大声:“呜呜——我也是被逼的,如果我不过来,就会被戈鹏翼打。”
“他是我们的统领,他说的话我们不敢不听,都是他的错。”
“求求大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
姬野暗卫的领队也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下面没有上来:“难道还要本官上去请你们下来吗?都给本官滚下来!”
“是是是。”
靠近外面的那些士卒,赶紧就往下跑。
哪知,一声惨叫响起。
“啊!”
咚咚咚——
众人都往惨叫声看去,原来是最开始下去的那个士卒,被一个飞镖射中了大腿,从有两丈高的地方滚了下去。
两丈高啊,下面还全是岩石,滚下去还能有活命的道理?
“救命!啊!”
看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尸体,之前还有小大半站着的人,霎时又跪下了绝大部分,仅剩被叫做戈鹏翼的男子以及他身边两个男子还站着。
“萧雨华,你想针对我就直接冲我来,不要对我的部下做这些卑鄙的事!”
“哈哈——卑鄙?兄弟们,你们听到了吗?他带着部下不听从命令行事,躲在这休息,反过来还说本官卑鄙?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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