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十几名姬野暗卫疯狂大笑,这令戈鹏翼脸色更加的难看。
可再难看也没有用,他确实做了萧雨华所说的事。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官想怎么样?你以为本官如你一样卑鄙?卫大人过两个时辰就会到这,本官将你交给卫大人,看卫大人如何处置你吧。”
萧雨华说得大义凛然,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但只要再听听,他一说完,就像死了爹娘,哭得悲痛欲绝的百余人,就知道他所说的话到底有多么的恐怖了。
“好,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将我一个人交给卫大人就可以了!”
“呵呵,别废话了,都给我下来,不然你们就都像他一样吧!”
可人群一动不动,下面那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时刻警醒着他们,下去就是死。
戈鹏翼推开两个站在他身前的男子,两个男子低呼一声公子,赶紧又过去。
“如果我死了,不要为难我的部下。”
说完,戈鹏翼义无反顾当先走下石台。
但直到他走到下面,萧雨华都没有什么动静。
“怎么?你们还不舍得下来?”
上面的一百多人,像小鸭子第一次下水一样,真是悲壮。
当所有人都到了下面,萧雨华不住的点头:“用绳子将他们绑起来。”
“是。”
一刻钟后,百余人离开河谷,河谷里又只剩下流水声。
慢慢地,四周才想起鸟鸣和兽吼。
“呼——我都以为这次死定了,想不到——”
那个石洞里,响起了一声无比轻松的话语。
随着是一阵瘫坐于地的声音,谁都不知道,之前他们有多么的紧张。
山路实在难走,在夜晚只凭借着月光走,还增加了许多的危险。
经过好几日的赶路,庞汇赢一行人终于到达党义山脉的西北方。
今早他们在河谷里前行,意外的发现了这个地方,于是就进来了。
可一进来,他们就发现里面有人活动过的痕迹,都知道糟糕。才走到洞口,就看到了在远处,正往这走来的戈鹏翼一行人。
庞汇赢等人那会儿是什么心情,就算是他们自己都不能描述出来。
因为那会儿他们没有心思去体验那种要骂娘的感觉,要做的、能做的,只有赶紧躲进去,拿出兵器,再祈祷那些人不会进来。
虽然来得人只有百余人,而他们也有百余人,但是杀了他们,他们还能逃得掉吗?
祸不单行,退进去的时候,有人磕到了石壁,也就是之前戈鹏翼看到的血迹了。
唉——
庞汇赢那会儿整个心都是这一个字。
祈祷没有用,那些人上来了。
洞穴内的庞汇赢一行人,紧紧捏着兵器,已经准备好了拼杀,然后不再隐匿踪迹,一路往十六盘镇狂奔。
世事就是这么的神奇,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大将军,我们该怎么办?现在离开吗?”
这又是一个让人为难的事,出去吧,这青天白日的,不出两里,他们就会被抓了。
可要不出去,这里真就像火山口,只要爆发,他们也会身死当场。
很快,庞汇赢就做出了选择:“等到晚上再说,今日十个人守卫,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
“是。”
“叔叔——我好难受。”
杨月儿快虚脱的声音,在穴内响起。
“乖——再睡一觉,再睡一觉我们就能回去了。那村,赶紧再看看,月儿的病怎么还没有好。”
“是。”
......
之前戈鹏翼他们出发的大营,如今中间被清理出了一个大空地。
卫马心情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他能离开祥瑞城的唯一倚仗就是抓到庞汇赢,所以就算心情再不好,他也亲自来党义山脉监督搜查事宜了。
他还没正式询问事情到底为什么办得这么差呢,就接到了手下说有人渎职,这不正好吗?他正需要人立威呢!而且他正需要血光来冲冲晦气。
卫马坐在高台上,下方中间跪着两百多人,除了最前面的三人,其他人无不在痛哭流涕。
四周是上万人的士卒,看着这一幕,大多是不忍的。
“戈鹏翼、李棵,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呜呜——大人,求你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愿意带兄弟们进入党义山脉,一日没有抓到通缉犯,末将和兄弟们就一日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末将一个人的错,末将愿意以死谢罪,请大人不要为难他们。”
“呵呵——现在讲起兄弟情义了?先前为何没有好好办事?来人!”
“在!”
萧雨华笑得愈加的灿烂,凭此一功,不管是在家族里,还是在姬野暗卫里,他的身份应该都会更重一些。
“将——”
“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一个将领从远处奔来,卫马和萧雨华眉头都紧紧皱在一起。
卫马是厌恶,萧雨华是害怕又出什么变故。
“怎么?本官没有治你御下无方之罪,你还自己凑上来了?”
来人名为步经纶,是这大营的统帅。
“不——不是,末将有一事要向大人说明。”
卫马看步经纶说完,却没有直接说出来,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朝步经纶不耐烦的招手。
他的权势很大,但张望里,还是有一些人比他更强势,或者平起平坐的。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可不想被人落井下石。
步经纶跑上高台,在卫马耳边低语了几声。
卫马脸色一亮,轻轻点头。
“你回去吧。”
“是。”
萧雨华看卫马眉间的喜色,感觉到了非常不妙,明知可能会被骂,可就让他这样看着大好的机会溜走,他又怎么甘心?
“大人,请让卑职将这两百人斩杀,以立军威!”
果不其然,卫马眉间的喜色顿消,阴郁的眼睛扫了他一下:“戈鹏翼等人罪应斩首,但念在初犯,并且没有让这件事产生更多的坏事,所以免去死罪。”
“呜呜——多谢大人!”
两百余人一齐哭喊感谢,戈鹏翼也喊了两声,眼睛里除了绝地逢生的喜悦,还有很多疑惑。
步经纶一定是在为他说话,可他不觉得自己的家族有什么可以帮到卫马的。
他是祥瑞城里戈家的嫡长子,这些年混着混着,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
按照他父亲的话说,那就是“你他娘的少给那些该死的大头兵顶罪就会死吗?你知道老子为了将你一次又一次从大牢里捞出来,花了多少银子吗?”
每一次戈鹏翼都答应得好好的,可一遇到事,就像这次一样,不管事情经过如何,将所有责任往身上担。
其实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了死的觉悟。
因为就如他所想的,他家真没有可以影响到姬野、万里城地方的关系。
开始——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死罪虽免,但活罪难逃!一个时辰后,你们跟随以萧雨华为首五十名姬野暗卫进入党义山脉寻找通缉犯。限你们七日之内找到,如若不然——那就不仅是你们死那么简单了!”
“是是,我等一定尽心尽力,绝对能在七日之内找到通缉犯。”
李棵等人还没从活命的激动回神,只知道他们活下来了。
戈鹏翼想到的很多,可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在卫马面前如蝼蚁一样的戈家,稍稍反抗,就会被姬野暗卫折磨至死。
“是,我等定当尽全力。”
萧雨华阴沉不定的目光在戈鹏翼等人身上来回,几个呼吸后,又露出了笑容。
之前他本有机会在河谷里将戈鹏翼杀了,都怪他多事。
往后,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卫马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
......
人群散开,戈鹏翼起身后,转身要去扶起李棵:“老李,可以起来了。”
“你滚开!”
李棵狠狠拍开戈鹏翼的手,双手撑着身体起身,如看杀父夺妻仇人的目光,让戈鹏翼心猛地一颤。
看着远去的李棵,再往左右看。
除了两个从家族出来保护他的侍卫,不止李棵的手下,他的手下也没有一个人对他投去感激或欣喜的目光,全都是厌恶至极的目光。
先前面临身死都没有太大脸色变化的戈鹏翼,脸色如地震的地面,不断的起伏变化着。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这件事从头到尾,他的罪责都应该是最少的。
可是——
“少爷,老爷来了。”
戈鹏翼的心又是一颤,看来之前的一切,又是他的父亲为他摆平的。
只是——在张望这个程度上,他们一个小小的戈家到底能做什么啊?
在思考中,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父亲。
他五十岁,最近一次见面,还健步如飞的父亲,此时驮着背。光滑红润的脸庞,此时就算隔得甚远,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一切,他才恍悟——以前他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傻啊!
跑到他父亲身前,多年没有流泪的他,热泪滚烫:“父亲!”
“老爷。”
戈铁马朝两个侍卫摆手:“你们两个做得很好,这次连累你们了。”
“如果没有老爷的收留,我们早已死去,这又有什么?”
从出现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表情的两人,竟然都笑了。
戈铁马也笑了,唉——
“你们都先回去整理东西,我带这个傻孩子转转,在说些话。”
“是。”
戈鹏翼和戈铁马父子围着大营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除了他们两人,自然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当戈鹏翼再出现时,两百余人的厌恶目光,他泰然处之,并且与那些眼睛对视,很快,那些眼睛都被羞愧填满,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此时他们才记起,第一个发现那个洞穴的人是李棵的部下,第一批进入那个洞穴的人,也是李棵的一队人马。
戈鹏翼是发现了李棵一队人做了这件事,李棵磕头求他放过李棵一马。再加上他们都是本地的厢兵,两边有很多人是相互熟识,甚至沾亲带故的,很多人都求他放过,于是事情也就成了这样。
看那些人都低下了脑袋,戈鹏翼扬起了脑袋。
可他还是太年轻了,他不知道,羞愧有时会让人良心发现,有时也会让人变得心狠手辣。
他,能活下去吗?
......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距戈鹏翼等人进入党义山脉,四日转瞬而逝。
戈鹏翼的事,没有时间去细细叙述了。
翻山越岭而来的杨风青和两万南河军,到了!
望着笙旗招展,人影密布的祥瑞城楼,束飞鸾脸色一苦:“皇上,守城的两人名为龚猗和程飞捷,程飞捷末将听过,禁卫军的一个五品将领。至于龚猗,末将真的从未听说过。”
看形而知行,虽然从未听说过龚猗,杨风青不仅没有轻视他,还很认真。
“没事,先筑营,大光,你率五千人防备城里的张望军出城偷袭。”
“是。”
杨风青等人吃过晚饭,登上望城台。
“皇上,密报上不是说张望只派了一万人过来吗?这怎么的也得有五万人吧?”
罗大光有些郁闷,他仔细回想自己这么多年征战的经历,以多打少的经历竟然屈指可数!
看向杨风青的背影,不知觉间再次多了几分崇敬。
如果是跟随别的将军,他的坟头草应该有一丈高了。
他能活到现在,官职还一直噌噌的往上涨,杨风青的功劳,比他自己对自己生命的贡献还大。
“五万人就五万人,难道你还不习惯以少打多吗?”
“不习惯,不想习惯,这感觉太郁闷了,我还是喜欢以多打少欺负别人。”
“哈哈哈——”
束飞鸾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原来做将领也能这么开心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杨风青的目光慢慢的定在祥瑞城的城楼前,嘴巴慢慢张开:“他们也在看我们呢。”
“啊?”
几人一齐往城楼那看去,几个手指头大小的人影,面朝他们这个方向,有个人还指指点点的。
“下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
......
“龚大人,他们才两万人,并且兴师动众赶路过来,之前他们建筑大营的时候,是绝佳的出击机会啊,为何不让我出城进攻?”
程飞捷手臂胡乱挥舞,可见他情绪之激动。
“因为出城进攻有可能会失败,但是守城,我们绝对不可能失败!”
“额!之前出城进攻的话,也一定不会失败的!”
龚猗摇了几下脑袋:“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知道对面来的领军之人是谁吗?”
“不就是在天策称帝的那个井底之蛙吗?叫什么神武大将军来着。”
“呵呵——井底之蛙?”
龚猗本来还有一点要解释的心思,被程飞捷的一句话说得说话的兴致全无。再看那边的杨风青等人已经下高台,于是转身往楼里走:“听本官的命令,违者斩!叫将士们分成两批,一批人守前半夜,一批人守后半夜。至于你的一万人,除非有本官的命令,绝不准动!”
程飞捷用力挠了几次脑袋,可他就算挠破了也没用,谁叫他是被派来协助龚猗的呢。
很是不快的应了声:“是!”
正要下楼,看见南河的大营,打开了大门,火把的海洋往祥瑞城冲来。
“龚大人,南河军来攻城了,南河军来攻城了啊!”
程飞捷兴奋的叫声,与他说的话真是太违和了。
他话里的情绪,就像是撞了大运,马上就要升官一样。
“本官知道!”
两万人一齐走动的声音那么大,在南河军有动静龚猗就知道了。
只是他,实在是不愿意和程飞捷多说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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