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贾珠的例子在前,贾母把贾宝玉放在了身边来教养,不让贾政夫妻太过逼迫他读书。
不仅如此,在贾宝玉搬出碧纱橱去了绛云阁之后,贾母又把自己身边的袭人和晴雯给了宝玉,王夫人不好对宝玉屋里的事情干涉太过。
现在绛云阁里的大丫鬟都是贾母拨过去,年龄最大的是袭人,月钱拿得最多的也是袭人,调教屋里丫鬟做事的任务自然就落在袭人身上。
贾滟对王夫人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不想多说些什么,只是跟贾政说道:“与宝玉相比,珠哥儿自小过得苦了些,嫂嫂想起旧事,觉得遗憾罢。”
贾政:“从来我就与她说,凡事过犹不及。对珠儿如此,对宝玉也是如此。”
贾滟闻言,神色莞尔,“儿女的教育之事,不仅是母亲的责任。”
不能孩子出息,父亲就觉得骄傲,说不愧是我的孩子。一旦觉得孩子没出息,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是慈母多败儿。
贾政看了贾滟一眼。
贾滟眼眸微弯,跟贾政告辞,走的时候在荣禧堂外遇见赵姨娘。
赵姨娘手里拿着一双男式的鞋子,缎子做的鞋面,应该是要给贾政的。
见了贾滟,赵姨娘站在一旁,向她行礼,“见过姑太太。”
贾滟的目光落在赵姨娘手中的鞋面上,笑着说道:“这鞋面做得真好看,姨娘好巧的手艺。”
赵姨娘愣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鞋面,随即向贾滟露出一个笑容,“已经很久不曾给老爷做过鞋面了,多亏姑太太体恤我们,上月给我们各房都分了一些成块的缎子,我想着难得有好东西,便做了一双鞋给老爷。”
赵姨娘说的是实话。
她是从通房丫鬟变成了姨娘,主子不算主子,奴才不算奴才。不论是王夫人管家还是王熙凤管家,对她们这些姨娘都不以为然,官中给她们发什么东西,都是旁人挑剩下的才会到她屋里,每月的月钱也是迟迟不发。
赵姨娘看到王夫人和王熙凤这些人的做派,内心也嫉妒愤恨,只是敢怒不敢言。
最近几个月王熙凤不管庶务,官中的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贾滟处理。该发给各房的月钱都准时发,给什么东西也是好好的,并没有借着各种各样的名目克扣本该属于她们的东西。
加上平时贾滟待人随和,赵姨娘对贾滟倒是没什么怨气。
如今见她从荣禧堂里出来,还主动跟她寒暄,“姑太太方才是去见太太了吗?我本也想去看太太的,只是太太本就爱静,如今生病了,更是不愿意旁人在屋里待着。除了宝玉和探春丫头,便是环儿她也不太见的。不知太太今日气色如何?胃口可比前几日好些?”
“我也没见着太太。姨娘想知道这些事情,何不亲自去问呢?便是见不着太太,问屋里的彩云彩霞也是可以的。”
赵姨娘闻言,笑道:“姑太太提醒得极是,我等会儿便去向太太屋里的人打听。”
王夫人病重,她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难过的,只觉得那都是王夫人阴损的事情做多了,才会有此报应。
关心的问候,不过都是场面话。
贾滟的目光又落在她手中的那双鞋上,忽然问道:“你屋里可还有好的缎子?”
赵姨娘愣住,“没、没有了。”
仅有的好缎子都用来给贾政做鞋面了,其余的都是鸡零狗碎,不成块的。
贾滟说道:“我那里有一匹缎子,七成新,也用不上。要是姨娘不嫌弃,等会儿我让人送去给你。”
赵姨娘连忙道谢。
贾滟离开了,赵姨娘却还在原地看着贾滟的背影,神思却飘远了。
其实她年少时,并不像如今这般的卑微。
她年少时因着出色的容貌和针线,得了贾母的青睐,将她放在贾政的屋里当通房丫鬟。跟她一起的,还有令一个周姨娘。
赵姨娘觉得如今宝玉屋里的袭人和晴雯,就像当初的周姨娘和她。
周姨娘为人安静本分,对贾政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贾政和王夫人成亲后,便将她们抬了姨娘。
这么多年,周姨娘一直没有孩子。
贾政对她也算是好的,平常也去她屋里歇着。赵姨娘为贾政生了探春和贾环两个孩子,人人都说探春人美又聪明,就连王夫人都喜欢探春。
可那是她的孩子,探春的模样,像极了她幼时的模样。
自己的孩子要养在王夫人的屋里,赵姨娘经常为此而感到嫉妒。她有时也想讨好王夫人,去给王夫人请安之后,经常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多待一会儿,谈谈惜春贾环,夸夸宝玉。
可王夫人对她始终冷冷淡淡的,不论她怎么讨好,王夫人总是坐在炕上,眼皮都懒得掀,只留她一头热。
赵姨娘很怀念年少时在贾政屋里的时光。
那时还没有主母,她和周姨娘是屋里的大丫鬟,小丫鬟们都得听她们的,虽然那时规矩比如今还多,但每个人都过得很舒心。
只是王夫人一进门,所有的事情就都变了。
自己抬了姨娘,生了一儿一女,又能怎样呢?终究是个奴才。
她的孩子是主子,她却是个奴才。
因为她是奴才,她那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平时也不太待见她,总是待在荣禧堂里,想着讨王夫人的欢心。
前几日的时候,环哥儿才来跟她埋怨,说探春姐姐做了一双鞋给宝玉,却不给他做。都是她的兄弟,为什么只给宝玉做鞋子,却不给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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