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终究是温柔乡里英雄冢,再圣明的君主也难逃美色这一关。
她暗自思索着,宁长明却已继续讲下去。
“宁某也不怕公子见笑,实是对此事束手无策。家父为了在圣上面前表忠心,竟将府中本就不多的积蓄投入大半,只为换取圣上一句承诺。”
“承诺?”宁鸾诧异,在她看来,以宁丞相精明计较的性子,断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策。
“圣上允诺,待异族坊市建成后,丞相府可获得坊市的直接管理权。”宁长明眉头紧锁,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认同。
宁鸾眉头一皱,瞬间明白了宁丞相的盘算。这下当真是犬子亦无虎父,宁长明在经商一道极通,宁丞相自也不差。
宁长明常年往来于异族行商,早年间两国未通商时,丞相府便借此受益颇多,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宁丞相显然是看中了这块肥肉,届时坊市内的纳税定价、物价高低皆由他亲自掌控,钱财自是如潮水般滚滚而来。
宁长明未察觉宁鸾的走神,继续沉声道:
“只是,如今的丞相府看似金玉其外,内里却早已败絮其中。府上原本产业颇丰,可自从多年前失了那位善于经营的能人后,各间铺面的收益便江河日下,近来更是入不敷出。”
他语气愈发沉重,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到如今,府中铺面已只剩一二间勉强支撑,营收更是强弩之末,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宁鸾一怔,指尖微微一颤,随即不自觉地攥住了袖口。宁长明浑然未觉,只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语,略显局促地侧过脸去,轻咳一声,才终于道出了今日真正的来意:
“当年镇南王尚未平定南疆七城时,京州城与异族部落势同水火,剑拔弩张。我带着商队往来两地之间,尚能补贴几分家用救急。可如今,两地商路畅通,往来商旅络绎不绝,我们这支小商队资金不足,奔波一趟,除去给弟兄们的酬劳,已是所剩无几。”
宁鸾听闻至此,也缓缓皱起眉头。
她虽知这位兄长当年毅然弃文从商,却未曾想到,原来早在多年前,丞相府便已到了需要他这般暗中接济的地步。
这位兄长素来作风清正,为人刚直不阿,行事最重情义二字。
想来在府中用度捉襟见肘之时,他不愿与宁丞相同流合污,便选择这般独善其身的方式补贴家用,倒也合乎他的脾性。
宁鸾听至此处,只觉兄长的来意已是昭然若揭。
“宁兄的意思是,希望望春楼提供资金,助丞相府夺得异族用地的管辖权?”她眸中精光一闪,“这对望春楼来说,有什么好处?”
“林公子果然快人快语。”
宁长明心下一横,正色道:“丞相府欲借白银万两,以解燃眉之急。此外,中秋宫宴在即,届时圣上必将宣布设立异族坊市一事。”
“可是,”他话锋一转,“实不相瞒,于公于私,宁某都不愿见到这异族坊市在京州城中立足。”
“哦?”宁鸾指尖轻抚面具边缘,“宁大公子这番心思,宁丞相怕是还蒙在鼓里吧?他单让你寻些资金,却不想你竟想阻止异族坊市的建成。”
宁长明坦然一笑:“异族坊市一旦建成,对望春楼在京州的生意必定是弊大于利。今日将此消息亲自送来,正是觉得若能联手阻止此事,于你我乃是双赢之举。”
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宁鸾的双眼,只觉得这面具后的眸光流转,竟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熟悉。
宁鸾低头思索,心中已有了几分盘算。宁长明却也不急,道明来意后便悠然品起案上的香茗。
这望春楼果真是深藏不露,连待客的茶汤都是北疆岁贡的珍品。宁长明暗自寻思,心底却是对眼前这位林公子又高看几分。
“此事关系重大,尚需从长计议。”
思索片刻后,宁鸾抬眼看向宁长明,语气沉稳而从容,“离中秋月圆之夜尚有几日。届时无论作何决断,望春楼都会提前给宁兄一个交代。”
宁长明正欲道谢,却听她话锋一转,面具下沉闷的嗓音里透出几分玩味:
“不过……若望春楼当真应下此事,宁兄还需另备一份薄礼作为交换。”
“何物?”宁长明虽是疑惑,心中却已笃定了七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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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宁长明:这位林公子好生面熟,就是不太好说话。
宁鸾:兄长真实诚啊,什么情报都给我说
蹲家里听八卦喝苦药的程慎之:我戏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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