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当真那么好看?”宁鸾顺着青露的话说下去,如愿以偿地看着青露气得跺脚,方才收了戏谑,正色道:“放心,我留意他的消息,并非旧情难忘。而是……他这个镇南王的位置,坐不了多久了。”
“他将来所在之处,是那金銮殿之上。”
“我提前看清他,便是提前谋划我们望春楼在京城州的将来,”宁鸾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望向目瞪狗呆的二人,“这有什么不对吗?”
……
程慎之行走在宫道上,步履缓缓。此次没有引路嬷嬷在前,他略一沉吟,任性转身,拐进了御花园中一条隐秘的小径。
这条路并非是通往奉先殿最近的路,却连通着他年少时在宫中最眷恋的地方。自大婚后开府后,他几乎没有机会再悠哉地进宫,去那里静坐片刻。
而今,他虽已踏入宫门,心绪却是愈发紊乱。胸口散发凉意的玉佩也难压下他胸中翻涌的浪潮,他必须进宫,必须向那个人问个明白。
昨日深夜,他正欲就寝,却忽听屋外传来三长一短的叩门声。那正是他与王叔约定好的应急信号。
程慎之翻身而起,就一身素白里衫拉开了门。却见王叔急步迈入,手上还拿着一封漆好的信,那火漆的印鉴,分明就来自于远在南部的安南王府。
顾不上多说,程慎之取过信件,几步走至卧房角落的桌案前点燃烛火,几把撕开信封匆匆浏览。
信中内容不过寥寥数行,却将他所有猜测一一证实。
程慎之冷笑一声,随手将信纸扔进了废纸篓中,抬眼看向默然立于一旁的王叔:“吩咐备轿,”他垂眸看着烛光下明暗交杂的手掌,“明日一早,本王便要入宫拜见太后。”
可此刻真进了宫,程慎之却绕进了御花园,离那太后所在的奉先殿愈来愈远。
左拐右绕之下,他走至一处偏僻角落。这里已达御花园边缘,平日里鲜少来人,周围无甚秀丽景致,只在正中有一颗生得奇怪的歪脖子树。
那树歪得恰到好处,主枝干在一人多高处拐出一个方正的角,茂盛枝叶从上面展开,像是扭了一圈打出一把绿色的伞。
而最令人眼前一亮的,是这横着的枝干上,竟用粗糙的麻绳绑了块打磨平滑的木板,恰好构成秋千的模样。
……只是过分简陋了些。
程慎之见到秋千,心中稍稍一定。他缓步向前,与秋千默然相对,一手握紧麻绳,目光却不由落在那块木板上。
微凉的秋风拂过,被周围层层的树丛减缓了力道,轻柔而缓和地扑向程慎之。他犹豫一瞬,转身坐了上去。低矮的秋千显然不再适合他高大的身形,他长腿微微曲着,头顶的树枝也轻微抖动,发出了独木难支的“咯吱”声。
程慎之状若未闻,任由自己沉浸在过往的思绪中。
这个秋千,是他亲自扎的。
那时宁鸾常随父亲入宫,整日陪他窝在读书习字的尚书房消磨时光。可看着那些枯燥乏味的书卷,不过一个时辰,她便觉得无聊困倦,抓着程慎之想要闹腾起来。
虽穿着一袭轻纱广袖的宁鸾已有了几分端庄闺秀模样。可她一开口,便将馅底漏了个干干净净,还是那个欢天喜地、四处撒欢的鬼精灵。
这精灵鬼儿闷得发慌,硬要拉程慎之去看她新寻得的“风水宝地”。
程慎之向来拗不过她,推拒几轮后便硬生生被宁鸾拉到这歪脖子树面前,按着头品鉴这棵御花园中难得的“异珍妙植”,还要洗耳倾听,听她为这棵“奇树”赋出的新诗。
程慎之对宁鸾的诗才非常有数,为求安生,早已打定主意绝不笑她。可真当宁鸾围着这棵歪脖子树转起圈、摇头晃脑的念出那所谓的诗句时,饶是程慎之也没能忍住,沉寂了三秒便放声大笑起来。
还好此地偏远寂静,罕有宫人经过。否则单论程慎之扰乱宫闱清净一条,便可以被夫子罚得打肿掌心。
“你笑够了没有!”记忆中的宁鸾气鼓鼓地瞪他,作势要扑上来挠他的脸,“本小姐的诗就那么好笑吗!”
“不笑了,不笑了!”程慎之连连摆手,一手捂住了嘴才勉强将那笑声吞之入腹。“我们阿鸾真是大才女,能写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句子,章师傅听了都得抚掌赞叹!”
宁鸾气得不行,抱着手靠着树看着他,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看得程慎之又差点笑出声来。眼看她要真恼了,他忙缓声道:
“阿鸾,饶了我吧!”他吞下笑意,对着树打量一眼,心思一转忽然道:“借着小姐的诗才,不如……我再变个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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