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砸坏了地上神龛, 飞了金的菩萨拦腰截断,露出里面的黄泥来。江曲侧首看侍官,烛火不停摇曳, 衬得他的脸面更加惨白。
侍官扑通一声匍匐于地,颤声道:“仁波切,神宫四处都去找过了,没有看到师母的身影。有人发现师母房间少了东西, 师母是带着包裹走的……”
话还未说完, 江曲就走到了他面前。靴子雪白,江曲掐着他的脖子往前拖,一旁的人纷纷散开。侍官不敢求饶, 被拖拽着往前。眼见马上就要走到祭坛边, 又有一个侍官遥遥赶来, 大喊道:“仁波切,找到师母的踪迹了!”
央金带着许嘉清来到马厩,上百匹马儿在这里睡觉。这里是神宫外围,只要有马,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许嘉清提着包裹, 看央金牵马。原本以为她只会选一匹马离开, 结果央金一闸一闸打开门, 把马儿全都放跑了。
看着马儿奔驰远离,许嘉清第一次有了可以离开的实感,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幻觉。愣神中,央金牵着马来到外面,叫许嘉清上来。
许嘉清不会骑马,更不知道该如何上马。他的腿伤没好,微微弯曲就已是极限, 更别说往上抬。马儿吐着粗气,不耐烦的甩尾。
央金托着许嘉清,努力想把他扶上去。这马又高又壮,身上全是肌肉。许嘉清刚摸上马背,后面就传来江曲的声音。
江曲说:“许嘉清,回来!”
“如果你回来,我对一切既往不咎!”
许嘉清猛的一个哆嗦,宛如见鬼。江曲的行走速度很快,灯光照在他脸上,就像蒙了一层蜡。许嘉清感觉自己又要被他拖入地狱,回到醒不来的噩梦里。
风裹挟江曲的声音往前,吹到许嘉清的耳边,吹到山的另一边。江曲说:“许嘉清,回来!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事,想想后果!你无法离开我,你逃不掉的!”
愣神中,央金猛的一推许嘉清。许嘉清看着央金,兀的清醒。央金什么话都没讲,只是用尽全力把许嘉清往上托。许嘉清拉着缰绳,借着央金的力上去。
可是江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央金什么都不怕,立马飞身上马,拉着许嘉清的手说:“嘉清,抱紧我。”
“你抱紧我!”
话音刚落,马儿就立马往前奔跑起来。江曲逐渐变成一个点,马厩里一匹马都没有。侍官立刻去牧民家中借马,江曲一甩衣袖,刚准备硬追,阿旺就带着达那一众堪布多杰过来。
江曲看着他们,被迫停下脚步。
他以为这里是达那,过于自傲。小瞧了许嘉清,小看了他的魅力。被他小狗似的可怜模样蒙蔽了大脑,沉浸在会有孩子的喜悦里。
江曲捏紧了拳头,指甲掐入肉里。
是他错了,一切错误都怪他。
他要把许嘉清抓回来关在圣庙,让他明白背叛丈夫的下场。他要把许嘉清的脑子弄坏,他要让清清的世界里只有他。
央金骑着马带许嘉清往前奔,一只鹰盘旋在他们上空,展翅鸣叫着。这是许嘉清第一次听见鹰的叫声,抬起头往上看——刚好日出东山。
太阳跌跌撞撞往上爬,歪斜着躲在贺可蓝旁边。许嘉清记得央金说过,贺可蓝山顶的白雪终年不化,有情人可以在山上许下誓言。许嘉清小心的拥着央金,指着贺可蓝和太阳叫央金去看。
随着古寺钟声敲响,央金笑了起来,许嘉清也跟着笑。
再往前就无法骑马了,央金下马,扶着许嘉清翻越这座山。昨日才下过雨,山路泥泞的不行,一脚下去,泥巴又软又湿滑。
许嘉清从小在城市长大,就算爬山,爬的也是石头台阶。哪怕有央金扶着,他还是摔了一跤。
怕央金担心,许嘉清又连忙强撑着起来。地上沾着水,许嘉清感觉裤子湿了,小声问:“央金,我们还要走多久?”
央金扶着许嘉清的胳膊,面纱早就丢了。头发胡乱扎在脑后,往后看了看,又往前看。咬着牙说:“再坚持一下,我们再往前走一会。”央金用袖子擦去许嘉清脸上的泥巴,小声说:“等翻过这座山就好了,贺可蓝离达那实在太近,我放心不下来。”
看着许嘉清毫无血色的脸,央金以为他累了,伸手就要把包裹接来自己背。许嘉清什么话都没讲,而是摇了摇脑袋。
于是她们又相互扶持着往前,路上渴了就喝一喝石头缝里的水,饿了就吃包里的奶皮子奶疙瘩。许嘉清吃不惯,一闻这个味道就想吐。央金以为许嘉清是高原反应犯了,又去折了几片不知名的叶子,叫许嘉清含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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