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悲璨的名姓,以及他到西大街找金老三做衣服的传闻,风一般的刮过了半座金露城。
市井传言,陈悲璨是男儿无疑,却长相俊美非常,比女子还要女子,少总镖头迎娶的柳甘棠,与陈悲璨相比,差几分朱唇粉面。
更有人驳斥,前者形容陈悲璨的相貌丝毫不可信!
他们说,陈悲璨人高马大,威武不凡,虎背熊腰,行走起来如虎啸山林,如熊罴百万!
传来传去,倒是陈悲璨真实的面貌,谁也闹不清了。
把局势搅乱成这样,当然是两三位铜羽所为。
赵阙在西大街说自己便是陈悲璨后,紧接着找了铜羽,让他们把水搅浑。
他们马上四处宣扬陈悲璨长的这样、那样,到后来,连几位铜羽都忘了上句话说的什么了,反正瞎说一通就是了。
市井的谣言,传的极快,再加上百姓们自己添油加醋,传的越来越离谱。
更是有人传出,金老三不愿给陈悲璨做衣裳,陈悲璨指责金老三作恶多端,赚了钱财娶了小老婆,一刀把他给活劈了。
甚至还有人深信不疑,自城那边跑到城这边,来西大街,专门瞧瞧金老三是不是真的死了?
金老三使出浑身解数,为陈悲璨做新衣袍。
一听裁缝铺子里的学徒说,他被陈悲璨杀了,立刻火冒三丈,跑出来质问那些人,为何听信谣言,诬陷他金老三无妨,给陈悲璨陈大侠身上泼脏水,他万万不能接受。
陈悲璨在金露城的消息,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少总镖头聂昆确认无假,大喜,忙令人,满城找寻陈悲璨,一定邀请陈悲璨至他的大婚做客!
几家世代在金露城扎根的世家大族,不禁猛地打了个哆嗦,陈悲璨在青石城如何斩杀当地豪族,可历历在目啊!
万一陈悲璨心血来潮,把他们也杀了怎么办?
谁又能拦的下一战成名的陈悲璨?!
赵穗听到锦衣娘的探子回报种种消息。
沉吟良久。
她朝一位看似老实忠厚的人说:“你把我们掌握的马河川的消息,一丝不漏的转告赵先生。”
“遵命,主人。”
收回看向他离去背影的视线,赵穗转而问另一人:“坊间果真在传陈悲璨来了金露城?”
“千真万确,主人!市井传的五花八门,但,陈悲璨到了金露城这一件事,确定无疑!”
赵穗吐出一口气,她当然知晓,陈悲璨就是赵阙,陈悲璨就是辅国大将军赵勾陈。
青石城的那一战,赵阙根本不明白,陈悲璨这个名字,对江湖是有多么的震撼。
以往各大武学圣地吹嘘的天骄,和陈悲璨实打实的战绩一比,顿时黯然失色。
好似,一尊谪仙,乍然自仙界降临市井江湖。
那个男人,把这么一件事堂而广之的泄露出去,不知想借此在金露城做什么事?
以陈悲璨的名义,铲除欢喜金佛寺?
前去参加银汉镖局少总镖头的大婚?
亦或,做另外的她所不知道的大事?
“不必关注陈悲璨。”
“遵命!”
向她汇总谍报的几人,转身便走,不作任何犹豫,出了门,数个起落,消失在砖瓦泥墙间。
独坐于茶桌边的赵穗,站起身,往火炉添加木炭,呢喃自语:“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努力加餐饭……”
赵阙回到客栈时,问掌柜从官府回来了吗?
小二边招呼手艺人把牛车上的桌椅,小心搬进客栈里,一边向赵阙说道:“掌柜自从去了官府,就一去不返,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约摸着是官老爷受了掌柜的案子,正了解事情的经过,派人把那两个该杀的浑球,抓拿归案,赔偿我们客栈的损失。”
赵阙内心一动。
既然如此,是否马河川的踪迹,也能阴差阳错的找到?
摸了下新到的桌椅,材质不错,手艺人打磨的尽善尽美,比此前的桌椅要牢固上一层楼。
“我的两位兄弟走了吗?”赵阙回头问道。
小二挠挠后脑勺,仔细想了想,“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赵阙点点头,回到房间。
这么说的话,计越和崔源两人短暂休息了会儿,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
真要属两件事哪件更凶险,以赵阙的认知,找寻魏客这件事,比查探欢喜金佛寺的底细,凶险一些。
乃至说,一朝撞上了追杀魏客的高手,计越若不谨慎,必死无疑。
这也是他为了给魏客洗刷冤屈,先把他找到的缘由所在。
魏客险死还生,无论如何,赵阙也要确保他的安全,再去做下一步的谋划。
否则,给他好不容易洗刷了冤屈,魏客却被人斩杀了。
实是赵阙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小二给他送了一壶热茶,茶香不错。
刚关上门。
“赵先生居住此处?”
小二诧异问道:“你是谁?”
“哦,我是赵先生的故友,此次是来拜访赵先生的。”
赵阙打开门,一瞧是位老实忠厚的人,“你在赵姑娘那做工?”
“没错,先生!许久不见,我很想念赵先生!”
小二长哦了一声:“你们真的认识呀!行了!客官我去忙了,有什么事您喊一声。”
赵阙致谢:“多谢。”
而后,他看向老实忠厚的这人:“进来吧。”
“是,先生。”
此人关上门,朝赵阙抱拳说道:“先生,我们有了马河川的行踪。”
赵阙顿时眼睛一亮,“哦?说说看。”
“先生提供的消息,至关重要!这家客栈的掌柜推荐了一位会做北国菜的厨子,我们跟着官府的人,找到厨子,悄悄追随他们去了一家平平无常的宅子,宅子在金露城的沧衣巷,沧衣巷为市井百姓居住的地方……”
“继续说。”
“我们查了下这家宅子的原主人,发现另有洞天,宅子不起眼,其主人则为南扬州的州刺史所有。”
赵阙吐出一口气,微眯着双眼:“八九不离十了。”
“我们怕打草惊蛇,留下了两人盯着,赶紧回来汇报。”此人道。
赵阙忽然问道:“你是锦衣娘的人?”
这人抱拳说道:“我是赵姑娘的扈从,并不是锦衣娘的人,严格说的话,我只是锦衣娘的打手。”
赵阙重新打量了他几眼,感叹道:“锦衣娘着实深不可测,赵姑娘的打手居然有小隐上境的武学修为。”
“赵姑娘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不敢不卖命效命!”
赵阙站起身,负手:“帮我一件小忙。”
“先生请说,全力以赴。”
“小忙罢了,你去为我买一副鬼神面具。”
“是!”这人稍等,等不到赵阙下一句话,雷厉风行的去为赵阙购买鬼神面具了。
既然知道了马河川居住的地方,事不宜迟,省得迟则生变,赵阙要去把他大卸八块!
“马河川?!你也有今日?”他喃喃自问。
赵阙极其肯定,住在沧衣巷的人,便是马河川与纳兰长徽!
那人去的快,回的也快。
他买了两幅鬼神面具:“先生,多一副面具,保险一些。”
赵阙轻笑:“算你有心,前面带路!”
“遵命!”
此人甫一转身。
骤然感到身后恍惚出现了一头洪荒凶兽,气息万丈高!
又像深山老林的百年凶虎,闲庭散步的出山,要把人间搞个腥风血雨!
“怎么了?”
听到赵先生若无其事的问话。
他带着颤音回道:“先生的武学神乎其神!”
“哈哈……你也不差。”
“先生过奖了!”此人打心底的说道。
双腿有些软,这般感觉比第一次见到赵穗时的恐惧,更加夸张。
全身如不受控制,迈了几步,仿佛灌了铅。
“我帮你一把吧。”赵阙轻叹。
二龙二蟒。
算他眼下最大程度可以动用的八相龙蟒了。
或许再加一条畜生也无妨,但,如果有差错,他现在的身体撑不住,让八头畜生继续反噬。
可就足够赵阙喝好几壶的了!
又得头疼,该如何压制,毕竟赵阙而今的武学境界,不够给八头畜生打牙祭的。
弹出一缕九春三秋的真气。
此人如获新生,赶忙前面带路,前往沧衣巷。
沧衣巷离客栈挺远。
赵阙戴上面具,让这位小隐上境的武夫,不必藏实力,飞檐走壁,迅速赶往。
像他这样的小隐境江湖武夫,对上计越跟崔源,根本不够看,两人的武学底子在疆场上锤炼的扎实到不可思议,又是杀人杀出来的功夫。
沧衣巷附近的百姓,不晓得发生了何事。
但见一位戴着鬼神面具的人,和看似老实忠厚的中年人,停在不远处。
“先生,巷子的第六家宅子,也许便是马河川的居处。”他轻声道。
没把话给说满!
赵阙点点头:“让你的人,大大方方的走吧,不用再顾忌自己的行踪。”
“是!”他说完,响亮的吹了两声口哨。
却并未使得盯梢的人出现,倒让周边的百姓,哗啦一声,有多远跑多远了。
这人心知不妙,连连又吹了数声,毫无动静。
见状。
赵阙幽幽叹了口气:“不必再吹了,你们被发现了。”
“啊?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把老娘当做花瓶吗?”
身着花色锦袍的女子,踏剑徐徐升起,歪头盯着两人看。
纳兰长徽!
赵阙复又叹息一声,马河川果然不容易杀啊:“马河川走了?”
“老老实实的等你杀?”纳兰长徽状似天真无邪的疑问。
赵阙来之前,尽力隐藏自己的气息,省得被纳兰长徽察觉到他。
有二龙二蟒在身,加上《九春三秋》的玄妙、霸烈,藏一藏、独属于他的气息,不算太难。
瞧着佩戴鬼神面具的人不说话,纳兰长徽踏剑接近两人。
“你们为何杀马河川?大夏的反贼?亦或……哪位大人物的手下?总不会是江晋州的武夫吧?!”她好笑的问道。
纳兰长徽鹅蛋脸,眉毛弯弯,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肌肤雪白的毫无瑕疵,她在西塞时,赵阙说她像是雪山上的雪莲。
赵阙的声音自然是变了,似是不得志的中年男子:“马河川那狗官去哪了?给你一个机会,不说的话,令你做我的拳下亡魂!”
“呵呵,老娘吃软不吃硬,就你这样的功夫?当我的剑下鬼,都不够资格!”纳兰长徽不屑道。
她离地四丈。
垂头,居高临下,俯视两人。
小隐上境的中年男人,看着老实忠厚,实则心思转的极快,一剑把他先杀了,再对付拳意能憾山的面具男。
赵阙多抬了点头,仰视着许久不见的纳兰长徽。
她没变。
仍旧像雪山上的雪莲,孤傲,纯洁,无暇。
不清楚为何,赵阙重重松了口气。
纳兰长徽略微皱起眉头,她感受面具男子情绪的变化。
为什么?
为什么他看着自己,似乎放下了心里的不安?
面具男子认识自己?
亦或,她认识他?
莫非……
纳兰长徽不敢置信,生命中的那个男子,同样喜欢征战沙场时佩戴鬼神面具!
只不过,他戴的面具远比这一副凶恶!
“你……”纳兰长徽呢喃。
“先生,我上了!”赵阙身边的中年男人,恭敬道。
赵阙摇摇头,开口:“你不是纳兰姑娘的对手,走吧,省得被她一剑杀了。”
“先生?!”此人仿佛迷惑不解。
纳兰长徽丢走繁芜的思绪。
绝不可能是他!
他不会杀马河川的!他是辅国大将军,金印紫绶,不可能亲自到此杀马河川!
那位带着面具的男子,定然是他的拥趸,天下无人不知君,他的拥趸者,众!
纳兰长徽定了定神思。
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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