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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幕!「明月之盟」(七)(1 / 2)

韩寐退入黑暗中时,宫人们纷纷走出了这座大殿内的阴影。一切就像韩寐从未出现过似的。当赤色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时。有的人肃穆,有的人漠然,有的人好奇,有的人憔悴。而夙国的「大司农」鹿呦,则带着一脸的惶恐,瘫倒在大殿的正中心位置。

没有人敢上前扶鹿呦。

像鹿呦这样的重臣,除了国主没有人敢去扶他。而此刻身为国主的云姈若是不去扶他,就更不会有人扶他。若真是如此,那鹿呦只能自己艰难的再站起来了。

事实上,云姈确实也不打算扶鹿呦。

尽管鹿呦是夙国的两朝元老,又是负责管理财政的「大司农」,但这也并不能改变云姈的态度,尤其是刚刚从蒹葭那里得知了关于鹿呦的一些事,又看鹿呦身着当初云宸赐他的「云纹」长袍,云姈料定鹿呦此番觐见定没好事。

能被云氏赐予纹络有「云纹」长袍的,通常都会是对云氏乃至整个夙国有过重大贡献的功臣。眼下,云姈还不能确定鹿呦此刻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是穿着「云纹」长袍来觐见,不是来找事情的,就是有事相求。

此刻,被「血眼霜蹄」威慑吓得瘫倒在地的鹿呦,从未想到自己会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这个常出没于传说里的庞然大物!鹿呦倒不觉得被「血眼霜蹄」吓得瘫倒很丢人,或者这样会不会让自己下不来台。

鉴于最近明月城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世故的他虽然已经拿不准这些事情当中到底哪些真正对他有利,哪些又是在埋下陷阱,但是借着这个瘫倒的机会,鹿呦迅速将尴尬转变成了对云姈态度的试探。而云姈现在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到接下来鹿呦会怎么做,以及会怎么说。

看着鹿呦这一瘫不起的架势,云姈犹豫了片刻,像是在看他到底想做什么。见鹿呦瘫倒后像是丢了魂似的,也不能让他一直这样瘫下去,于是云姈淡淡的问道:“鹿大人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鹿呦听罢,随即顺着云姈给的“台阶”赶忙道:“臣本出身市井卑贱,虽孤陋寡闻,但也常听人提起咱们夙国的镇国神兽「血眼霜蹄」之威名,今日得见,一时激动,胆颤难抑,竟未能管得住腿脚,让国主见笑了。”

云姈冷冷看了鹿呦一眼:“既然如此,那鹿大人快起来吧,夜深地寒,您是两朝元老,夙国功臣,云姈不敢怠慢。”

“诺,”鹿呦听罢,眼见云姈并没有扶他起来的意思,遂缓缓起身故意作出疲惫的模样,佝着身子立于王宫大殿之上,满脸的恭敬神色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慌张。

虽然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多少破事情,但是大致也能猜到云姈此刻的态度。有些事情,自己说出来,总比被她问出来要好。

当云姈的目光与鹿呦眼神中的慌张相触,王座上这个孤独的女人,以非常漠然的口吻向鹿呦发问:“今夜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竟让鹿大人如此慌张,选择在现在这样的深夜觐见。”

话语间,鹿呦似是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此时的云姈会在这里接见他,而不是在她的寝宫或是御书房。难道她是一夜未眠,还是说在他之前云姈正在接见别人?

云姈并没有发现自己说出口的话哪里不对劲,或许是因为对鹿呦本身就有些许的不满和抵触,所以致使她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令向来小心的鹿呦发现了一些无关于他的端倪。

当时在夏国与夙国联姻的这件事上,作为夙国的重臣以及两朝元老,鹿呦的立场竟然是竭力主张联姻,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里令原本其实还挺信任鹿呦的云姈感到了孤立无援,也正是借着那件事,原本的小女孩渐渐看清了很多人与事,遂成长为如今的夙国主。

对于云姈的这一问,鹿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整个人极度恭敬地伏首揖拜在地,并大声道:“老臣有罪!”

云姈疑惑:“鹿大人何罪之有!”

此刻的鹿呦似是就在等云姈的这句话。当云姈发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世故的鹿呦没有抬眼而是继续伏揖,并颤抖道:“老臣有愧啊!当年云宸国主命老臣调查「明光之变」背后的真相,老臣有负国主所托,未能如实禀报!这些年来,每每想到此事,总是寝食难安!还请国主复查当年的「明光之变」背后真相!老臣愿为证人!揭发宗室不可告人的密谋!”

听到这里,原本神色漠然的云姈突然眉头紧皱,一旁的蒹葭更是露出不解的神色。当云姈与蒹葭的目光相触之时,原本萦绕在二人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浓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明月城中,光阖院内,

曜阁八层,军机处。

那个男人进门的时候,廉牧已将记忆里白蔷的模样画了一半。若不是步微澜拍了拍廉牧的肩膀,或许廉牧根本都不会发现身边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突然出现的步微澜着实吓了廉牧一身冷汗。作为十阶中期武者的廉牧,在刚刚步微澜进门的时候竟没能听到他的脚步声,更别说感受到步微澜的气息。

虽然说,步微澜并不是外人。

但是这情形对于一名武者来说,乃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若是不能及时察觉出现在身边的危险,这这无异于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别人的刀刃上。当然,此刻廉牧没有察觉到步微澜的出现,也很有可能跟他正在全神贯注画白蔷的画像有关。

望着一脸狐笑的步微澜,廉牧放下了手中的笔:“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步微澜揖手:“朔风。”

话语间,这个心思细腻的「诡狐」看到了桌上廉牧没有画完的画,遂调侃道:“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举止投足间不失公子俊气,却又在眉间中暗藏绰约风姿。没想到廉大统领的画工竟如此精湛,不知画中女子是哪家千金?”

“关你屁事。”廉牧没有理会步微澜,而是默默将这幅没有画完的画小心翼翼卷起来,然后存放道他在军机处的私人储物箱里。好奇的步微澜则紧随其后追问:“莫非,此女子乃是廉大统领意中人?”

廉牧:“与你何干?”

步微澜:“世间真有如此美貌之奇女子?”

廉牧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放在储物箱里。然后一脸严肃地说出了被后世史官写入【夙·廉牧传】里的那一个字。

「滚」

步微澜听罢,倒也没生气,并一脸谄媚道:“我就随口一问,廉大统领莫要动怒!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咱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晚风过眼时,军机处的灯火忽明忽灭。此刻的步微澜并不知道廉牧在想什么。而当廉牧打开储物箱的时候,步微澜只顾着追问画中女子是谁,竟忘了看箱子里有些什么。

结果,当步微澜改变主意的时候,廉牧已经合上了储物箱,并冷冷地问步微澜:“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步微澜赔笑:“瞧您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来看廉大统领?”

廉牧抬眉道:“我可没见你在没事的时候过来找过我,一次也没有。”

步微澜回忆道:“八月十日那天,由衷酒楼一聚,莫非廉大统领忘了?”

廉牧顺着步微澜的话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云凡好像是那天入城的?”

步微澜:“当时你我正在由衷酒楼。”

廉牧:“从午后时分喝到黄昏落日。”

步微澜:“那天廉大统领说了很多的醉话,时至今日,微澜依旧记忆犹新。”

廉牧:“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步微澜微微一笑,与廉牧揖手。

随后,廉牧上下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个男人,并翻了翻男人的袖子:“说是没事,结果找我时又没带酒,所以你还是有事要找我,狡猾的老狐狸。”

步微澜:“寒暄叙旧算事儿吗。”

廉牧想了想:“别人找我肯定‘不算’,但是你若找我必然‘算’。”

步微澜听罢,挥袖邀廉牧先落座以方便详谈:“不瞒廉大统领所言……”

廉牧打了个寒颤:“别人喊我廉大统领就算了,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有外人的时候喊喊也就罢了,现在这里没外人,就别搞得这么见外了。”

步微澜思量:“那我该如何称呼廉…”

话到嘴边,步微澜竟不知该如何说是好,廉牧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了笑:“以前喊我什么,现在照旧就可以了。”

步微澜揖手:“好的,廉兄。”

廉牧:“说吧,这次突然造访的你又带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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