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崭皱眉沉思,并猜测道:“你说的是离姬?还是国师?又或者是……”
敖野笑而不语,不忘在这时敬敖崭一杯酒:“是谁不重要,反正肯定是父亲身边的红人。比起有一天不明因由的突然死在宫里,我情愿在这漫天飞雪的夙国边陲,就此埋骨。”
敖崭淡淡道:“战争可不是儿戏。”
敖野反问:“那婚姻可以作儿戏?”
敖崭听罢,沉默了。
他知道敖野这话暗指的,乃是那如今已告吹的「联姻之策」,遂没有再接着敖野的话说下去,并转而言道:“生于帝王家,又有几个爱恨随心。”
“从小到大,我甚至连自己亲生母亲的面都没有见过。”敖野冷笑着,话语里略带几分苍凉,“既是生于帝王家,总得先让我体会一下家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滋味,再来说接下来是否会落得个爱恨随心?”
敖崭沉默了片刻,问道:“所以,你打算一直这样拖下去,一直这样留在这里?”
“等翟文礼将军来了再说吧。目前,霁北的雪这么大,我担心他在来的路上找不着方向。”敖野笑了笑,继续道,“我曾听人说过,当年「赤焱之乱」期间,父亲曾在一次救援行动中,身陷赤焱武士的包围。随后父亲第一时间向驻扎在附近的翟文礼将军发出了求救,结果这位将军竟在过程中迷了路。若是父亲命大,在恶骨将军的死命护卫下杀出重围。或许现在我们夏国还存在不存在,又是另外一回事。”
听到这里,敖崭不由得笑道:“所以,你认为父亲派他还接你回去其实是别有用心?”
敖野冷笑:“兄长怎么知道是父亲派这位将军来接我回去的,又或者是别人给了父亲一个看似合适的建议?”
敖崭:“你担心这路上会出问题?”
敖野没有回答敖崭的这一问,只是转而言道:“我不想就这样回去,我想跟兄长一起凯旋。”
敖崭听罢,淡淡问道:“你打过仗吗。”
敖野摇头:“没有。”
敖崭:“杀过人吗?”
敖野:“没有。”
话语间,敖崭单手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腰间的刀鞘里抽出一把刀来,然后缓缓递到敖野面前:“挥刀给我看看。”
敖野迟疑了一下,伸出双手接过这把刀。结果却听敖崭冷然道:“用一只手。”
敖野听完后,尝试单手拿起,却没有料到这把刀实在是太沉了,所以没能拿得动。最后,敖野再次尝试了一下,结果失败了。
片刻的沉默后,敖崭单手将这把刀收入了刀鞘里,然而与敖野缓缓道:“你连这把刀都拿不起来,到时候战火燃起,又该如何保护自己。让恶骨将军陪在你左右?还是跟随翟文礼将军回去。”
敖野沉默,没有多言。
敖崭顿了顿,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将兵符交给恶骨将军的?”
敖野思量:“十月十六。”
敖崭淡淡道:“半个月前,是吗?”
敖野点头道:“正是。”
片刻的沉默后,敖崭转身离去。好奇的敖野再次问道:“怎么了,兄长?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说哪里有问题?”
“敖野,你得学会保护自己。”敖崭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道,“如果你不想跟翟文礼将军回去,那就在他来这里之前,先掌握如何单手握刀。我们敖氏一族,身上流淌着的可是崇冥虎的血液,不要总是想着躲在别人的身后,明白吗?等你能够单手握刀,我会教你一些基本的招式。”
敖野听罢揖手道:“多谢兄长,那到时候若是翟文礼将军带着三千风虎赶来这里。兄长打算怎么将他们打发走?”
敖崭听罢,笑了笑:“为何要将他们打发?风虎骑的速度按理说乃是我们夏国虎骑兵里,速度之最。未来的战场,瞬息万变。有这样的骑兵在,我们会多需要的胜算。敖野你要记住,兵贵神速。”
听到这里,敖野大致猜到了敖崭的意图,但是又不确定,于是试探道:“兄长打算趁机夺了翟文礼将军的兵权?”
“这话说的跟要叛变似的。”敖崭听罢,笑了笑道,“反正你又不急着回去。但是如果你不急着回去,那么翟文礼将军也不可能空手而归。”
敖野:“兄长是担心他将我绑走?”
敖崭:“有我在,他敢吗?”
敖野恍然大悟:“看来兄长早已计划好了这一切。”
敖崭笑了笑,继续道:“我只是顺水推舟,见招拆招。眼下,西霁千雷国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没有什么比击退他们还要重要。”
敖野听罢,愣了一下:“兄长打算主动出击?还是说先行观望一段时间。”
敖崭反问敖野:“你感觉,我会等吗?”
敖野思量:“这是父亲的意思吗?”
敖崭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敖野你记住,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哪怕是父亲,都有可能会有错判时局的时候。战争不是群雄间的博弈,战争是博弈的过程。”
敖野叹息:“但是父亲只看结果。”
敖崭:“如今我们都是棋盘中的棋子。无论父亲的安排是什么,首先我们得确保自己先活着,其次才是要不要去实现父亲的计划。”
敖野迟疑:“这样父亲会不会不高兴?”
敖崭反问:“棋子有什么资格在乎执棋者的感受?棋子只需要走好他的每一步就可以了。只不过战争终究不是博弈,所以父亲接下来怎么安排,听听就可以了。该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敖野没有说话,似是在思量敖崭话中深意。却听敖崭继续道:“我们兄弟俩已经很久没见了。本想找你聊些过往的趣事,没想到不经意间竟让话题变得如此沉重。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来日方长。这几天我手上的事情比较多。你记得这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多练练,不要只顾着吹埙。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
敖野听罢,起身揖手:“恭送兄长。”
这一次,敖崭没有回头。
走到军帐门前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最后说了一句话:“战争已经开始了,留给我们的时间没有多少了。拿起刀,学着保护自己,然后再保护别人。我很喜欢听你吹埙,可是吹埙并不能让你在这个残酷的世上,像男人一样活下去。”
敖野听罢,没有回答他的话。
沉默中,敖崭掀开军帐只身没入风雪。
良久后,敖野孤坐原地,自斟自饮。微弱的烛光里,他自言自语道:“谁说吹埙不可以让我,能够像男人一样活着,只是因为我生于敖氏,所以这些总显得格格不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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