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哭,哥哥不哭……”
这是燕归村的一户寻常人家。
厚重的土墙,陈旧的大门,有条不紊的院落摆设,一层又一层的茅草覆在屋顶,一只八哥鸟正扶着翅膀,落在屋顶的一颗檐牙上,对着远方的天空不停地叫着。
八哥的下方,是一脸茫然的孟滎正出神地盯着一个方向,从天空到地面,从大门到村口,她的思绪飞得很远,跳得很高,只是都被禁锢在这四角院落里。
孟滎时常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坐就是半天,她几乎很少出去野,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跟在自家大人身后,学习制衣持家。
这是她的命运,也是燕归村乃至全天下大多数女子的命运。
只是她不一样,因为她有一个会念书的哥哥,因此当听到八哥鸟的叫声时,她似乎出现了幻听,将鸟的叫声听成了那番模样。
“小孟,帮娘把辔头拿来,今天太阳歇得早,趁着天还没黑,娘去把明天的猪草弄回来,你在家等你爹和你哥回来!”
“知道了!”
应了一声,孟滎流利地跑进屋里,从门背后将一块满是补丁且厚重的头巾扯下,又飞快地跑到门口,看着抗着锄头向外走的罗二孃,将辔头递给她。
“锅里的猪蹄看着啊,不要把藕炖太烂了,你哥不喜欢!”
“知道啦,知道啦!”
听着罗二孃一阵嘀咕,孟滎只觉一股风从左耳穿过,又从右耳穿出,两头空空,没有一物。
分心虽分心,但做事儿来却毫不含糊,孟滎大一点时,就知道自己不是莫老三与罗二孃亲生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叫他们一声爹妈。
掀开锅盖,拿着锅铲左右翻动,锅里的汤汁滚滚,肉香与莲藕的香味四溢扑鼻,馋的孟滎直流口水。
沿着锅边将水锅巴铲去,再一次盖上锅盖,走至灶火口前面,拿着跟实心的枯木柴,几刷刷砍一刀,刀纹刻在木柴上,有助于火势的兴旺。
孟滎忽地又一次掀开锅盖,看着锅里热腾腾的,还冒着白气的猪蹄,也不顾汤烫手不烫手,便以风雷之势拿出一块细小的肉塞在嘴里。
“呜呜…………”
张着嘴,不停用手扇风,仰头对着空气吐气吸气,整个人开始上蹿下跳,直呼“烫,烫……”
但肉在她嘴里囫囵两下,也就被咽了下去。
“貌似咸淡不适呢!好像淡了点,这韧劲儿也不行,我得在尝尝一块!”
孟滎大义炳然地拍着胸口,又心虚地抬头左顾右盼,便立刻做贼似的又拿出一坨塞嘴里。
“小孟,小孟,快看谁回来了?”
“嗯?唔唔……咕噜……额……”
屋外忽然传来莫老三的叫声,只见他正带着一脸书生装束的莫知客走进院子,高兴地呼唤孟滎。
孟滎一听爹的声音,也不管嘴里的肉烫嘴与否,硬生生整坨一起,没有咀嚼,差点没把自己噎死,吞进了肚子里。
“咳咳……来了爹……咔咔……”
一边拍着自己的后背,一边不停地捶足顿胸,孟滎慌忙盖上锅盖,连嘴角的油渍也来不及擦掉,就跑了出去。
“丫头,你在做什么呢?叫你半天也没应声儿!”
莫老三将莫知客的东西放进屋子,一脸疑惑地看着有些扭扭捏捏的孟滎,心说这孩子平日里话虽不多,但在家里还是大大咧咧的,怎么今日像是转性一样。
看着不断捏着衣角的又低着头的孟滎,莫知客也觉得奇怪,怎么今日没有叫莫哥哥了,忽地,他一眼瞧见孟滎嘴角残留的油渍,露出得意的笑容。
“小孟!”
“啊?”
莫知客突然大叫一声,悄无声息地来到孟滎身后,一把抓住她的双肩一抖,惊地孟滎魂飞魄散。
“嘿!你这孩子,一回家就欺负妹妹,书白读了?”
莫老三见自家儿子这德行,立马板着脸,沉声道。
“哪儿有,这不是太久没见着妹妹,欢喜得紧麽?就好像这闻到的猪蹄味,像是从嘴角滑过一样,都有那味儿了!”
“什么跟什么呢?小孟,你娘呢?”
实在不知莫知客所云,莫老三这才发现自家婆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望屋子,发现四处无人。
“娘,娘割猪草去了……”
孟滎支支吾吾地道,说完立马低下头,又偷偷瞟眼莫知客,正巧对上莫知客似笑非笑的小眼睛。
“那我去找她,顺便砍捆柴回来,你俩兄妹这么久没见,好好说话,尤其是你,臭小子!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小孟!”
莫老三说着,从柴房门口拿过砍柴刀在手,逐渐消失在两个孩子眼中。
“小孟妹妹……嘿嘿……”
莫知客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孟滎仿佛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只见他指了指嘴角,笑着拿出一块手帕,轻轻给孟滎擦嘴角,还温柔地道“下次偷吃猪蹄注意点,嘴巴都没擦干净……”
“我哪儿有,这只是尝尝味道,试试咸淡!”
“对对对,所以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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