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时光很短,只是当年你我都还处在那里,便觉得车马慢,书信遥,一眼能够忘穿秋水,一心只够容得一人。
时年初春,莫老三与罗二孃已经去了两年。
流水光阴里,原来孟滎已经十七虚头,莫知客亦然。
没了父母,莫知客的日子比不得从前,就连出去的盘缠也所剩无几,何况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两年里,孟滎搬回了她出生的那个院子里,别无他法,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两年前的一月,时维四月,序属三春。
燕归村里的游子已归,就连去年振翮而去的南燕也归于枝头。
春来几枝悄然冒出梢头的翠绿嫩柳,枝条下是垂下万条的青丝绦,村人忙于农活,也大都土生土长于山野田地,见惯了这样的闲时景致,自当不以为然。
今日的莫知客归来的早,赶着星辰未尽,晨曦未出时,便马不停蹄地往燕归村赶。
无他,因为这里有个等着他回来的人儿,此刻正静静地在村口的村道上徘徊不前,时而远眺,时而怅惘。
孟滎还记得去年今日,莫老三与罗二孃拉住自己问话的场景,好似就在昨天一样,她左盼右盼,神色匆忙且紧张,因为就在今天等莫知客回来后,他们就将真正成为一家人了。
那时候车马很慢,路程很远,孟滎从天刚亮的那一刻便开始在这儿等着,忽然想起最后与莫知客告别的场景,至今仍旧历历在目。
她对莫知客也不知是从何时起,逐渐模糊了兄妹,生出些别样的情愫。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她轻声念着,忽而痴笑不绝,细想起自己此时的样子,何尝不是莫知客交给自己的诗中女子那般模样?
“诶,这都日落西山,将近黑了,莫哥哥怎还不到家,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一边细数着曾经的日子,一边傻笑连连,只是当天色渐暗,女孩一颗颤抖的芳心,也不由开始胆颤,些许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她忽地紧咬嘴唇,脸色苍白,心头不安躁动起来,感觉眼前空空的,随着越发模糊的村道,再看不见远处有一物。
低头蹲身环胸抱手,孟滎开始低声的啜泣起来,当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又一次望着自己等待的方向时,她的身前赫然多出一人。
孟滎颇为诧异地打量着来人,只见她手持一根有些衰坏的拐杖,两鬓斑白,长发飘飘,衣裳印着黑白之色,正中有一骷髅。
只是她满是皱纹沟壑的脸上,并不如骷髅一样令人惧怖,反倒给孟滎几分安然慈祥的亲和力。
“姑娘,你在等谁呢?”
孟滎惊了半刻,方才回忆起村里人的话,猛然一眨眼,竟迟迟张嘴不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你……你是我那年看到的老婆婆?”
见着孟滎颤巍巍地指着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不知怎么和自己打招呼,老人轻微一笑,不知从何处变出一碗汤道“姑娘,要喝一口麽?忘忧忘恼,笑口常开。”
孟滎抿嘴一笑,不解地道“老婆婆你说笑了,我又没有不快乐,喝它干嘛?而且我记得遇到你不是每年七月七麽?今天貌似才春分过去几日,怎么就来看我了?”
老婆婆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盯着她,但这一行为却让孟滎感到有些不舒适,不由自主地咳嗽两声。
“姑娘,喝一口麽?忘忧忘恼,笑口常开。”
老婆婆咧嘴一笑,仍旧重复着这话,手上除了端着那碗汤,再无其他动作,面瘫的脸上尽显诡异。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要!我还在等我莫哥哥呢!”
孟滎被老人的样子活生生吓住了,有些害怕的挪开视线,同时离她又远了些距离。
“你会喝的,总有一天,我能看到,而且你要成亲了吧?千万别再你生辰之外的日子成亲,否则你身边必临噩运,累及家人,祸延路人……”
孟滎实在摸不清老人的话有何意思,刚下准备抓住她问个清楚,却发现人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她空荡荡一人对着天,对着地,高呼不止。
“孟滎!孟滎……”
“嗯?唔……”
孟滎忽地睁开双眼,朦胧的感觉充斥在眼前,待她定神一看,方才发现自己之前竟是在村口的石头上睡着了,连天色入夜也没有发现。
看清眼前来人,之前的郁闷顿时消却得无影无踪,她猛然跳得飞起来,惊喜地叫道“莫哥哥!”
“傻丫头,你也真是的,方才叫了你多久,也不见醒,还说些不知名的胡话,让我好生尴尬!”
莫知客无奈一笑,适才回想起来孟滎的胡话,竟有一丝发笑的喜悦之感,不知他听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莫哥哥还说呢,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前几天莫哥哥信里就说要回来,小孟从早上等到现在才看到,都睡着了!”
“知道啦,知道啦,快回家吧,估计爹娘都等急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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