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无语。
直到那边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厨房里蒸的乳糕好了,傻丫你还不去吃。”
墙上的那双眼睛瞬间就离开了。
然后又是半晌无语。
“公子,请。”
那边女子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萧俭未动,但心里也好奇她这是要干什么。
“听说少夫人有事要叙。”萧俭不动声色说道。
“是要谢谢公子的相助之义。”
王缨宁的声音轻而缓慢,若不是他上了花船,恐怕她与杨收的那场输赢的结果也就不同了。
“我以为少夫人会怪我。”
萧俭说完了,半晌没听到王缨宁的动静,心里想了想,眼神便带了笑意。
他虽然没看到,但是能想象出她此时定然铁青着脸儿,生气着的。
说起来,这王缨宁发起怒来,那样子其实一点也不好看。
但是萧俭此时忍不住想要触怒她。
她不说话,萧俭也不恼,仰起头来,饮进了一口竹叶青。
甜绵微苦,清冽醇厚。
在看这几个小菜,萧俭挑了挑眉。
看似简单,但都是费心思烹制的。
尤其是银鱼鲜美,这个季节却是不常见了,不仅价高,还难得。
他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先前她和那三个丫鬟过得并不咋好,一度还连下锅的米都断了。
这些他想不知道都难。
满家人将她娶来,对她却并不好,不仅吃穿用度苛待,丫鬟也只分给她了一个痴傻没人要的傻丫。
如今,她能过得尚可,也都拖赖那次她将计就计从姚姨娘和满家二小姐手中谋取的那些宝贝。
上次那些宝贝换取的钱财,该多分她一些的……
那边一直没有说话,萧俭有些悔意,自己不该提这茬儿的。
她毕竟年纪小,气性又大……
不过倒也没听到拂袖而去的动静,反而又传来了她的声音。
“昨日在龙凤桥上,公子为何要救那孩童?”
“嗯?”
萧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我知道救人的是你。”王缨宁又道:
“公子轻易不露面,为何要救?”
萧俭不知她为何坚持这个问题,略略思虑,轻声道:
“稚子何辜。”
他本是兰陵萧家之人,心怀天下是与生俱来,血脉所带,更是萧家家训所授。
稚子何辜,稚子何辜……
王缨宁默默的念着,浑身一颤,握紧了拳头。
她今日之所以缓和的态度,并非只是因着他在她与杨收比输赢的时候出手相助,而是因着他救了那孩童。
“公子之意是,不管眼前之人是谁,若是面临生死,都会相救?”
萧俭略略思索,斟酌道:
“若是无辜弱小,自会相救。”
无辜弱小,王缨宁眼前浮现出颂儿细细瘦瘦的身子,清秀干净的面盘,那一双清澈的眸中,总是隐藏着畏惧和乖巧……
“好,我姑且信你……”
前一世有关晋安侯与满璋之眼见着颂儿死去而不相救的话,是绿萼说给她听的,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恐怕她是永远不得而知了。但是先前满璋之说会救的时候,她不信。
他说的她愿意去信。
这句话,王缨宁说的声音很轻,很淡。
就像是从墙角处的那丛醡浆草里生出的一阵风,淡淡的一缕,转瞬即逝。
但是萧俭耳聪目明,恰恰听到了。
虽然不明白她说这话究竟有什么深意,但是萧俭从中听到了释然和某种缓和的关系。
萧俭又饮了一口竹叶青,那边传来丫鬟惊叹声说今儿这乳饼蒸的又松又香。
紧接着,一小盏切得整整齐齐晶莹剔透的乳饼,从那墙洞里伸了过来。
萧俭莞尔。
这墙洞原来不光能传声儿,竟还有此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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