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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保卫大武汉(1 / 2)

一、计划“七七”纪念

台儿庄的空头胜利,我们虽然闹了一次扩大宣传周,并没有把敌人骇退。敌人照着它的预定计划进攻徐州,五月十九日终竟把这个陇海线上的重镇攻陷了。敌人最初的计划,据传是将采取大迂回的包围战略,沿陇海路西进,再夺平汉线南段以拊大武汉之背。但这一战略,由于六月十一日的黄河决堤,使豫东成为泽国,也就化为了泡影。

那次黄河的堤岸在开封西北五庄、京水镇、许家堤等同时溃决,我们对外的宣传是说由于敌人的狂炸,但其实是我们前线将领奉令掘发的。这是我们的传统兵法——“水淹六军”。但敌人被淹没的非常有限,而我们民间的生命财产倒遭受了无可想象的牺牲。敌人的迂回战略受了挫折,却采取了正面进攻的战术,以五路大兵由长江下游水陆并进,直接攻取武汉,于是使苟安一时的当局也不得不发出了“保卫大武汉”的呼声。

这时须得我们做做工作的机会又算到来了。

是在六月十二日安庆失守以后的事。在一次宣传会报上,讨论到了纪念“七七”周年的问题。

这宣传会报是自三厅成立以来的一个经常的聚会,由中央宣传部、国际宣传处、中央社、卫戍司令部、军令部、政治部,三厅的重要人员参加,以后又加上了三青团。每礼拜定期举行一次,交换情报,决定工作方针,颁发每周宣传大纲,而一切工作大抵是由三厅总其成。

这一次讨论到了“七七”纪念,照例又推定了我来拟具计划。计划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一般的纪念方法,另一部分是《抗战年鉴》的编纂方针。前一部分是我拟的,主要是规定“七七”为抗战纪念日,通令全国普遍开会纪念,举行阵亡将士纪念碑奠基典礼,正午十二时全国默哀三分钟,颁发告人民书,告前线将士书,告国际书,进行征募寒衣、药品、献金等计划。扩大慰劳运动,慰劳前线,慰劳后方,慰劳伤兵,慰劳征属等等。后一部分主要是周公拟的,规模很宏大,由**及军事委员会各部门提供该部门所属材料,限期完成。(这一部分后来未能圆满实现,因各机关多不负责,只由三厅编辑了《抗战一年》以为替代,由我们经手编到了三年为止。)我把两部分计划合并起来,当晚便提交给陈诚。那时陈诚、周公、黄琪翔和我,都住在珞珈山的武大教授宿舍里面,我们要算是比邻,消息是比较灵通的。“最高”有时候也住在这儿的官舍里。那个计划,大约陈诚当晚便提交了上去,第二天我们在部里见面的时候,他便把原计划递交了给我,上面有着批示:“全部照计划进行。”因为我写计划书时,用的是洋纸印的原稿纸,因此在第二部分的编纂计划上还有一个眉批:“以后印书一律使用土纸。”这或许是对于我使用洋纸原稿纸的警告吧?

就这样,计划得到批准,工作也就无可延宕,而且顺理成章地落到三厅的肩头上来了。

二、特别召见

关于“七七”周年纪念的筹备,我们采取的依然是“办而不包”的办法,把官方的党政军各机关和民间团体都邀请了来。但这一次的陈诚,惩于前一次扩大宣传周的过火,却不肯多出钱。前一次他慷慨地批拨了一万,这次却只肯出三千(这数目我记不清楚,恐怕比这还要少)。假如不够,要我们叫其他的机关和团体凑集,这事情自然是很难办的。

正在筹备开始的时候,有一天上午,突然接到侍从室的电话,说:委员长召见,要我立刻就去。

这一特殊方式的召见使我诧异了。平常的“召见”大抵是在两三天前由交际处来一通知,通知时日,届时前往应召。那样的时候,人数大抵多,你必须在侧室里等候,挨到轮次,再被点呼入内。

为什么要单独召见我呢?我实在诧惊得很:是不是他得到什么情报,认为我闹出了岔子呢?

我赶到了湖北省**,立即被引进了客厅,使我出乎意外的,召见我的人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

他起来,握了手,和我寒暄了一下,要我坐在他的旁边。他开始说话了。

“你所拟的,唵,关于‘七七’纪念的办法,我看是,很周到,唵,很周到。近来是不是已经开始筹备?”

我把筹备已经开始的情形报告了他。

“辞修给了你多少钱?”

陈诚那时又兼任着第九战区的司令长官,为了布置防御工事,已经到阳新的长官司令部去了。

我又照实数告诉了他。

“哦,那太少了,那太少了!唵,你看,唵,要多少钱才够用?”

“这很难说的,钱多多办,钱少少办,实在说不出一个标准来。”我这样回答了。

“不妨盛大一点啦,前一次台儿庄的时候,你们用了多少钱?”

“那时辞修给的是一万。”

“那么这样吧。”他拿起茶几上的一支粗大的红蓝铅笔准备要在签条上写,“一万五千块钱,可够吧?唵?”

“假如连《年鉴》的印刷费也加进去,那恐怕就不够。”

“不,《年鉴》到出版时再说。”他已经在签条上写着了:“发第三厅特别费一万五千元正,军需处长周。”又接着说,“这样可以够了,唵?大概可以够了,唵?”

我拿着签条,要准备走了。他又留着了我:“啊,还有一件事。唵,那三种文告,哎,就是告人民、告前敌将士、告国际,请你们给我拟好,唵?拟好之后,送来我看。你以后随时都可以到我这里来。要钱用,随时告诉我啦,唵?”

我每逢被召见一次,总想很快地便能离开,愈快愈好。但这次要起草文告,却不能不请求他作些指示了。他也指示了一些意见,终于让我离开了。

三、“奉旨出朝”

“奉旨出朝,地动山摇。逢山开道,遇水造桥。”

鄙人面奉御旨,办理“七七”周年纪念——有人早就这样替我宣传出去了——应该是威风八面的事,可不是吗?

威风确是不小,而且是使地不动而山不摇了。

谁能说不灵验呢?往常总是争这争那的二厅、一厅,这一次可不争了。往常总是碍手碍脚的四大秘书,这一次可不碍了。

有了特别费,政治部以外的党政军各机关,已经认定的款项都豁免了。担任了工作的,还可以到筹备处领取工作费。因此一般的工作态度也就似乎更加皈依佛法了。

尤其有趣的是陈诚的态度。

他在“七七”前几天从阳新赶回来了。有几个大场面是须得他来参加的,他为什么不赶回来呢?

政治部认捐的三千元,起初也是豁免了的,但他却自动地叫总务厅拿了出来。他还对我说:尽可能地盛大地做吧,特别费不够,政治部还可以再拿钱。

在五号傍晚,记不清是开了什么会之后了,在辉煌的电灯光下,陈诚和我,还有其他的人,在汉口的一座临着花园的走廊上闲谈。黄琪翔和吴国桢是在座的,这我记得清楚。

话头自然谈到了纪念会的各种布置,大家都热情地期待着,认为情况一定会热烈非常。

我说到献金台的布置上来。武汉三镇一共设五座固定的献金台,汉口三座,武昌、汉阳各一座。每一座都请一位要人的夫人(这可不知道是出于谁的提议)做台主,吴国桢和黄琪翔的夫人都是答应参加的。还有三座流动献金台,置放在卡车上,汉口两座,武昌一座。

我把这些情形一说出了之后,出乎意外地是陈诚大反其对。他说:“不行!这一项一定会大失败!哪里会有人来给你献金呢?有钱的人不会到你台上来献,没有钱的人根本不会来献。”

“但‘献金’一项是原来的计划啦。”我抗辩着。

“我是说你‘献金台’的计划不行,‘献金’是行的,我们找有钱的人来摊派,那是行的,但你要大家自动地来献,谁肯来呢?你们一定会大失败。”

“我也不敢说一定就会成功,不过也不妨试它一试。”

“不行的,”陈诚很坚决,“成绩太坏,才叫难看啦。有很多外国新闻记者在这里,这是国际观瞻所系,我看是很成问题的。”

经陈诚这一谈,大家都像风信旗一样,倒在他那一边去了。特别“国际观瞻”几个字,似乎发生了很大的魔力。

“怎么办呢?”陈诚问着我,有点替我焦急的样子,“好不好把这一项目取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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