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钟大煓,即便他的心已然于无形之中凉了半截,他也一定会如约前来的,只不过尚未抵达而已。
而此时此刻,当追悔莫及的俞音再度如约于此奏响《乐者心声》时,却是已然无人聆听。
故地重游,重温旧梦——这无疑是钟大煓昔日所最为期待的;当然,钟大煓现在依旧满心期待。
只可惜,在这虽不具太大意义但却无比重要的时刻,钟大煓人不在这里;至于此时此刻的钟大煓究竟身在何处,谁又能知道呢?也许是在前往寒蝉城的路上吧!
而当晚,俞音所投宿的这家小镇客栈中来往的人们,所提及并谈论得最多的内容,便是天朝四方上将联合向当朝皇帝公孙树发难,于不日将率部分四方大军,抵达天朝帝都鹿灵城。
俞音闻之,不由得心想:堂堂天朝四方上将,耳根子竟然这么软,竟然抵挡不住居心叵测之人的几番煽动;想来心眼也不够明朗,竟然识破不了堂而皇之、明火执仗的别有用心。
翌日,坤乾十七年,二月十九。
天朝寒蝉城内,钟大煓正信步游逛在人烟稀少、商铺零落的玉泉街上。
钟大煓逛着逛着,耳边突然传来一段熟悉的旋律,那是一位少年讴者正端坐于玉泉街头的台阶上,分外投入地弹奏着自己怀中的琵琶。
钟大煓在惊闻曲声的那一瞬间,便已然辨识出这段熟悉的旋律,正是出自那首曾唤醒他沉睡记忆,令他记起谷梁音的《一路相负》之曲。
钟大煓闻声,立时驻足,只听得玉泉街头台阶上的那位讴者边弹边唱道:
芝草无根,晚来风急,身不由己怎回首?
同行百步,且欲徘徊,何况千里雪中留?
波涛澎湃,暗潮汹涌,江湖动荡何处候?
山高水长,云雾苍苍,死生相负情不休。
要说这位少年讴者的唱功啊,那真可谓是绝了!明明一开腔一亮嗓,便切实唱到人的心坎儿里去了,但却又令人心中深感不是个滋味;不过,如若一定要说出个滋味的话,那便是酸楚,无尽的酸楚吧!
也正因为这位少年讴者的弹唱空前绝后、独树一帜且情真意切,所以令闻者想要跟着哼唱,却又不忍因此而搅乱讴者的歌声,甚至于不愿讴者的歌声中出现哪怕是一丝的杂音,一点儿的干扰。
而此时此刻正是怀揣着这般心情的钟大煓,也只得于心中跟随着少年讴者的抑扬顿挫默默哼唱。
当然,不止于此,钟大煓还一边聆听着这段熟悉旋律的不同演绎,一边欣赏着演绎者的音容笑貌。
因为俞音长得略显稚嫩,所以单从面容上来看,这位少年讴者的年纪应该与俞音的年纪不相上下;但若从举止上来看,这位少年讴者可就要比俞音成熟老练许多了。
少顷,曲终唱罢,讴者起身,面朝前方,鞠躬致谢。
而此时此刻的整条玉泉街上,除了不远处的钟大煓之外,却分明再无他人为其驻足。
钟大煓见状,深感好奇地走上前去,有礼有节地询问这位少年讴者道:“这位先生,我叫钟大煓,恕我冒昧,敢问你尊姓大名啊?”
正欲坐回台阶上的少年讴者,突然间听到钟大煓的发问,于是重新站直身子,惜字如金地回答道:“新雨。”
“你叫新雨?”钟大煓向少年讴者询求确认道。
“是的,我叫新雨,取‘雨久新生’之意。”少年讴者向钟大煓说明道。
“恕我孤陋寡闻,新雨先生,敢问你口中所说的那位‘雨久’,又是何方神圣呢?”一时好奇的钟大煓继续询问新雨道。
“雨久先生乃是我此生最为崇敬的人,他曾是一名享誉天下的讴者,他有着与生俱来的独特嗓音,他的歌声无可比拟,百转千回。”新雨回答道。
而新雨在向钟大煓介绍他口中的雨久先生时,他那双眸中原本闪耀着的光辉,则显得愈发明亮,愈发熠熠夺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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