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石把什么东西放到薛芊芊旁边的桌子上,不说话,薛芊芊也不说话。薛芊芊很有底气,毕竟不管是吵架还是冷战,薛芊芊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反正谭文石又不敢打她,就算谭文石真敢,薛府也不会放过谭文石!
薛芊芊这边等着随时应战,谭文石却低下身子,去捡薛芊芊脚底的碎片。
薛芊芊一声冷笑,心道不就是算账嘛,薛芊芊也不介意给谭文石多添一把火,伸脚就故意去踩谭文石的手。
她就是故意要给谭文石添堵,却不料谭文石没躲,当薛芊芊意识到自己踩到谭文石的时候,已经收力不及,谭文石不由得发出一声痛呼,已经有血迹滴落在碎掉的瓷片上。
薛芊芊着实是没想到,愣了一下,随即冷冰冰又急切地问:“你怎么不躲啊?”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踩下来。”谭文石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可怜,薛芊芊一下子就生不起来气了,把谭文石的手扯上来,瞧了瞧那伤口,见竟割了一个半寸长的口子,伤口汩汩直往外冒。
看着那源源不断的血,薛芊芊脸上甚至都有了一些悔意,连忙去拿柜子里的纱布和膏药。谭文石却不让她给自己抹药,只是擦了擦血然后将伤口包了起来,咧嘴一笑说:“我是个粗人,受点伤也没事,只要你能消气就好。”
“傻子……”薛芊芊脸上顿时委屈起来,眼下可真是气也气不动了,直瞪谭文石,不想跟谭文石说话。
谭文石拿过刚刚放到桌上的东西,仔细地拆开,斯斯文文地说:“古代申国有一个美人,叫作瑶姬,深得申王的宠爱,据说瑶姬除了生得美貌,更神奇的是体有异香。我好了好些功夫才找到这种据传是瑶姬用过的申妃香,你喜欢吗?”
薛芊芊诧异地看过去,只见那是几块可以那种直接放在香包里的小香料,生得圆润极了,即便隔着这样的距离,薛芊芊都闻得到那股浓郁的香味。
谭文石温柔体贴地说:“前几日你不是说,你去你大姐家里时,闻到你大姐的香囊特别好闻嘛。我就让万香楼的老板替我寻觅一种好香,只上等还不够,还须得衬得起你才行,那老板就给我推荐这种申妃香。”
说到这里,谭文石叹了口气,又道:“为了调这香,那老板生生拖了我三个时辰!这是用牡丹、玫瑰、广藿、梅花调的,我不懂香,你品品吧。老板说了,广藿的味道可能有点重,你若是不喜欢,我明儿再去找他调。”
薛芊芊愣愣地看着谭文石,根本顾不得去品香,皱着眉喃喃道:“你原来是去……”
谭文石笑了一下,歉道:“其实我本打算遣人回来跟你说一声的,让你别等我吃晚饭,但我又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没跟你说。”
薛芊芊别过脸,抽了抽鼻子,闷闷地问:“你今儿不跟我一块回来,原来是为了去万香楼?”
“嗯。”谭文石点点头,说:“不过,在去万香楼之前,我还去了三老爷那里。为了帮三老爷推梨落缎,我追着姚三兴说了半天,姚三兴才答应进几百匹,唉……这跟我和三老爷预想中的实在是差太多,三老爷把我叫去,对我发了好一通脾气。”
薛芊芊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来,只听谭文石又说:“从三老爷那里出来才去的万香楼,一直待到现在,连晚饭都没吃,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来打算回来吃点东西的。”谭文石傻笑了几声,小声说:“结果又被娘叫去训了一顿。”
“我……”薛芊芊连委屈都顾不上了,只想心疼和解释,却刚一张口,就被谭文石衔住了嘴唇,温柔地亲了几下,谭文石才放开她,皱着眉安慰道:“知道你受委屈了,娘年纪大了,早些年又吃了太多苦,性子不太好,让你受气了。”
薛芊芊差点就要哭出来,拼命忍着不肯掉眼泪,谭文石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在这样的初冬天气里,夫妻俩紧紧抱在一块,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谭文石温言道:“我知道,在嫁给我之前,你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是个没用的男人,跟着我让你受尽了委屈。”
“你别这么说……”薛芊芊抽着鼻子打断。
谭文石却越说越动情:“说到底,我只是给宁氏跑腿的下人,宁氏中人根本看不上我。而宁氏是商户,即便再富有,也跟你爹没法比。所以说,我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却真的是委屈你了。”
“你别说了……”薛芊芊抽噎着把头埋进谭文石怀里,终于委屈地哭了起来。
谭文石也抽泣了几声,小声说:“我又何尝不知道,你嫁给我,你家里的那些姐姐妹妹都因我而看低你的,你爹也因此不重视你……说真的,我真恨我自己,不能带你享福,反倒这般连累你。”
谭文石又道:“芊芊,唉……你知道吗?我多希望我也能是那种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这样你就能跟着我过好日子了。可我不是,所以我只能豁出命也要往上爬,只有在三老爷手下做得好,我才能出人头地,才能让你在薛家人面前找回面子。”
薛芊芊一边哭一边说:“文石……咱们是夫妻,不管……不管刀山火海,我都跟着你,绝无怨言……”
谭文石动情地拥住薛芊芊,薛芊芊挣扎着从他的怀抱中起身,抚摸着谭文石那写满了疲惫的脸,殷殷道:“你别怕,我明儿就去找我爹,让我爹在姚三兴面前给你说说情,你别怕……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为你做……”
谭文石狠狠亲了薛芊芊几下,不由得也流下了泪,叹道:“唉……说真的,在外面打拼真的是太累了,幸好我家里有你在,我一想到你,我就觉得我付出的一切都值得。”
薛芊芊连忙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为你打理好家里的事,让你在外面那么忙,却还要为了家里分心。你放心,从明儿起,我肯定更用心地服侍娘,今天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谭文石摸了摸薛芊芊的头发,一张哭脸忽然笑了,说:“我还没吃饭呢,我都快饿死了。”
薛芊芊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我一直在等你回家,也还没吃呢……你等等,我这就去叫厨房做饭。”
谭文石温柔地应了一声,笑着点点头,柔情无限的眼波目送薛芊芊出门,然后转过头,烛火之下,申妃香之旁,却只剩下一张充满了算计与冷漠的、让人看了之后会周身发冷的脸。
次日清晨,谭文石将杜正硕叫了过来。
二人一边说着铺子里的事,一边往旁边走,走到避开旁人的地方,谭文石低声道:“我昨晚琢磨了一下,杜秋桐过门的事,其实不妨换个时候办。”
“这……”杜正硕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地问:“谭爷之前说,等夏天秋桐及笄的时候办事,如今谭爷要换个时候,难道是要往后推?”
谭文石道:“不是,只是我想起来,明年夏天我很忙,未必抽得出时间。况且,反正她离及笄也不远了,差几个月也没关系。”
明白过来的杜正硕嘿嘿一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不如尽快办事吧!我这就去跟我妹子说一声,让她现在就准备着!”
谭文石和善地说:“倒也没有那么急,只是提前一点,春天吧。还有,你安排一下,我要见她一面,跟她说几句话。”
“成!我这就把我那妹子给谭爷送过来!”杜正硕点头哈腰地笑着说。
上午,董子真和翠玉去找柳师傅,而果然像宁夏青说得那样,他们一到那里,就见顾雪松已经施施然端在那里。
柳师傅是位女子,自幼师从花艺名匠林翰海,后嫁给了林翰海的侄子林经国。
林经国早年曾任帝师,后辞官,如今在顾氏书院里教书,这也是顾雪松会与柳师傅相熟的原因。
师承名匠,又有一位帝师夫君,因此,柳师傅自从独立门户之后,便一直被尊为大师,享有盛名。
柳师傅瞧了瞧董子真和翠玉,还有这两人带来的“功德圆满”,不由得启口问:“宁当家呢?怎么没有过来?”
翠玉恭恭敬敬地答:“我家姑娘本打算昨天从薛府出来后就直接过来的,可却不料着了风寒,就这样直接病倒了,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柳师傅不由得蹙眉,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翠玉从袖子里抽出宁夏青的信,双手递给柳师傅道:“这是我家姑娘的亲笔信,让我代为呈给柳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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