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青缠着谭文石又是签合同又是交付钱货,等忙完的时候都未时了。宁夏青看了看天,随即露出温柔的笑容,眯着笑眼对谭文石说:“谭爷,眼下天色还早,不如咱们一块去蚕场看看吧,听说柳阳县的蚕场可有名了。”
谭文石一怔,张了张嘴,似是有些为难,对上宁夏青这样的表情,表情空白了一瞬,转口道:“也好。我也听说过,柳阳县的蚕场有名,只是过来这里几天了,一直在忙别的事,还没倒出时间来去瞧呢。”
宁夏青笑得更加灿烂了,说:“这么说来,我倒是能当谭爷的向导了?”
谭文石诧异:“什么意思?”
宁夏青笑着答:“我已经去过一次了,既然谭爷还没去过,我岂不是能当谭爷的向导了?”
谭文石眉头一跳,不敢相信地问:“原来宁姑娘……已经去看过一次了?”
宁夏青点点头,答:“是啊,去过一次,蚕场上的摊子我都看过了。只不过,昨儿在蚕场上听人说黄氏作坊在低价倾销料子,我怕被别人买光,所以就匆匆赶去黄氏作坊了。”宁夏青低头道:“今儿倒是正好跟谭爷一块再去仔细瞧瞧。”
谭文石顿时心猿意马,面露温柔笑容。宁夏青又看了看天,说:“这天儿可真好啊。反正蚕场也不远,我想直接走过去,说起来,从柳安县坐马车这一路我已经颠簸够了,眼下是能不坐马车就不坐马车。若是谭爷不想走路,可千万别陪我。”
谭文石和善地说:“无妨。宁姑娘身娇体弱都能够走过去,我又有何不能呢?”
宁夏青微微垂眸,午后的光斑打在她的睫毛上,晕成一圈散落的光芒,她轻声叹:“我私心觉得,早春的午后风光动人,若是走着过去,方能欣赏这一路风景啊。”
说完,她也不等谭文石,害羞地自顾自地沿着街道,往蚕场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谭文石一定会跟上来。
果然,身后传来谭文石的脚步声。
早春的阳光有一种冷淡的明媚,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初春的大地,反射出光芒,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
这里是遥远的柳阳县。
这里没有恶毒的宁三老爷,没有刁钻的母亲,没有蛮横的妻子。
谭文石从后头匆匆追上来,看着宁夏青的背影,只见宁夏青微微驻足,又侧过脸来,原来是被路边一株绽放的早梅吸引了目光。谭文石看着宁夏青美好的侧脸,只觉得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盈。
就像是他的世外桃源。
从前他一直觉得,宁夏青离自己并不远,但也一直并不近,就好似她总带着淡淡的冷漠,划清她与自己之间那不咸不淡的距离。
他不是未经情事的青葱少年,男女之间的龌龊与幻影他都明白,他也一直都明白,他对宁夏青的迷恋可能只是由他对宁夏青的想象构成的,里面可能还掺杂了因未得手而徒生的不甘。
可如今,宁夏青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与他说话,对他露出如梦的笑颜,他今日方知,原来,这样真真实实的她竟然也是那样的迷人。
他的话总是尚未出口,宁夏青就能猜得一清二楚;他看好的,宁夏青也看好;他心悦的,宁夏青也心悦;他在意的,宁夏青也在意。
如此一个与他心心相通的妙人,怎能说不是他的天赐良缘呢?
谭文石有些迷惑,质疑自己对这世界是否太过悲观,是否是因为见过太多的丑恶,才会不相信自己对宁夏青那份感情的纯粹。
或许,纯粹的感情也会出现在他身上,最起码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心是完整的。
宁夏青陪着他说了许久的话,说到天色昏暗,二人才将将从蚕场里出来。
黄昏温柔地像是被海水包容的雨点,像是被泥土包裹的落叶,带着归家般的安宁。
二人看了看黄昏,宁夏青忽然道:“哎呀,中午的时候我去找谭爷,连午饭都没用,谭爷应该也没用午饭吧?”
谭文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事儿,忽的一拍手,哭笑不得地说:“我竟然完全忘了午饭的事!整个下午又是签契约又是逛蚕场的,压根就没闲着,我倒是不要紧,可宁姑娘肯定是饿坏了吧?是我没想到这一层,是我……是我疏忽了。”
宁夏青温婉一笑,谭文石瞧了瞧两边,看见一家不错的酒楼,说:“这样,我请宁姑娘去那里用顿便饭。”
宁夏青却摇摇头,面露难色,仿佛是真的很为难一样地说:“恐怕我不能再陪谭爷了,说真的,刚刚逛蚕场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是真的累了,晚饭我怕是都不想用了,只想快些回客栈去睡觉。”
谭文石愣了一下,随即通情达理地点点头,理解地说:“是我没想到这一层,与宁姑娘逛了一下午,也没想到宁姑娘身娇体弱能不能受得住。我叫人把马车赶过来送宁姑娘回客栈。”
宁夏青摇摇手,拒绝道:“就不麻烦谭爷了,这里离客栈真的不远,我走几步就到了。”她随即就准备转身离开,温柔地跟谭文石说:“今日不能作陪,实属遗憾。他日回了柳安县的时候,我定会设宴专请谭爷,以弥补上今日之缺憾。”
说完,她甚至都没等谭文石告别,转头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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