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三老爷就算再蛮横,也无法责怪谭文石在这件事里的所作所为。
而实际上,作为给赌场拉客的回报,谭文石白得了宁三奶奶嫁妆里的那几间铺子,又成了宁致礼心里的救命稻草大恩人。宁致礼是宁三老爷唯一的儿子,将来八成要接手宁三老爷的铺子,到时候谭文石必将得到无上的信任,想要取宁致礼而代之便轻而易举。
宁夏青不由得内心茫然,今日的宁致礼何尝不是前世的她?一辈子都活成了谭文石手里的笑话。
她曾对谭文石感恩戴德,却在临死之前,才知道这辈子恨错了人,误了自己一生。而以宁致礼的脑子,怕是连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谁害了他吧。到时候就算是一死,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家人?
她如今竟连却恼怒谭文石居心可恶的心思都没了,只觉得莫大的悲哀,莫大的空虚,人世都因此毫无意义,毫无留恋之处……
“怎么了?”阿正问。
“没事……”她死气沉沉地说,随后准备往铺子后门走去,阿正连忙拉住她的胳膊,不解又担心地说:“你怎么不看路?差点撞到门框上!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她却毫无察觉,抬眼看去,近在眼前的好像的确是门框,可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躲,只觉得一种无尽的悲凉在此刻包围了自己。阿正察觉到她不对劲,温柔地扶住她的肩,想要把她拉到椅子坐下歇一会儿。
就在这时,后门的帘子忽然被掀开,翠玉的脑袋伸了进来,看见阿正两只手扶着宁夏青的肩膀,翠玉的脸登时就红了,愣了一下,脑袋慌慌张张地缩了回去
然后,外头忽然响起翠玉磕磕巴巴的声音:“你、你、你给我站住!”
随后,传来董子真摸不着头脑的一句:“你、你、你这么大声干嘛?差点吓死我!怎么了?”
翠玉磕磕巴巴地说:“你、你是不是欠了我手巾没还?”
“我欠你手巾?!”董子真的声音难以置信:“我早就还给你了好吗?!”
翠玉却不依不饶:“你、你就是没还!”
董子真理直气壮地辩解:“我还给你了!还给你的那天还下雨呢,你让我在影壁等你,结果你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让我在雨里干等了一刻钟,那天风还大,把我冻得要死,我还差点着风寒!你居然忘了?!”
翠玉又说:“是、是啊,是有那一回……你等等,你先别进去,你给我站住!你、你后来又喝多了,我看你吐得要不行了,好心好意借了你一条新手巾,你还没还我呢!”
董子真的声音里透露着不耐烦:“哪有这回事!你别胡说!我喝多了从来都是倒头就睡!什么时候喝吐过!”
翠玉高声说:“你、你就是欠了我一条!”
“成成成成成!我还你一条新的!不,还你两条新的,行了吧?我今儿就去给你买!你今儿怎么这么奇怪啊?!”说完,在翠玉喊着“站住”的声音里,董子真已经打帘子进来了。
董子真一进来,就瞧见宁夏青坐在椅子上,阿正站在宁夏青身前隔了一段位置的距离,屋子里只有他俩。
董子真一下子就愣了,看了看阿正,又看了看宁夏青,这场面没什么不对,但就是……就是翠玉太奇怪了……
董子真登时反应过来,立刻说:“那个……我还有事,我先出……”
然而董子真忽然噤声,董子真看着神情十分奇怪的宁夏青,不由得又愣了,一脸的迷惑不解……
宁夏青依旧恍惚着,阿正见董子真愣在那里,于是轻声问宁夏青:“对了,需要我把这件事告诉三老爷吗?”
“啊?什么?”宁夏青缓过神来,反应过来阿正说的是宁致礼的事儿,想了一下,说:“嗯……再等等。你先去按照我说的位置,帮我打听一下这几间铺子的消息。”然后,宁夏青就按照自己的记忆,把宁三奶奶那几间铺子所在的位置讲了出来。
阿正点了点头,平静地问:“然后呢?”
宁夏青想了一下,说:“这事儿咱们得告诉三老爷,但得等事情闹得更大了之后。总之你先去打听打听这几间铺子如今的情况,如果都过户完了,就让赵香娥想想办法把这事儿传到三老爷耳朵里。”
阿正沉声道:“好。”随即阿正冲外面喊:“翠玉!”
“怎、怎么了……”脸仍红着的翠玉走了进来,阿正严肃地说:“大姑娘可能是生病了,刚刚差点晕倒,你快扶着大姑娘进去歇着吧。”
董子真一愣,连忙问:“当家的病了?我说怎么瞧着脸色这么差,要不要紧啊?当家的可千万别硬撑着,不行就请大夫吧。”
阿正对董子真说:“应该没什么事,估计就是太累了吧。行了,你也别话痨了,让翠玉赶紧扶着姑娘去休息。”
翠玉应了一声,就把宁夏青搀回去了,宁夏青倒是仍半知半觉,整个人失魂落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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