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刃似乎被她的声音震了一下,一去经年里,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她…是真的,出问题了。
他呆呆看着她,忽然把烟掐灭了,他吸口气,半蹲地上,看缩在墙角的楚汐,他的目光很柔和,很柔和,沉默很久,他还是开口了,“我不抽了。你别气,我不抽了。”
膝盖,慢慢着了地,他平静地看她,“肩上的是狼,箫儿小时候就喜欢狼,你忘了?”
楚昭在门口,顺着坑洼的门缝,看到的就是这一个场景。
半跪角落、披一件单薄的菱格黑夹克的刃,和缩在墙角,却伸手在触摸隋刃脸的楚汐。两人身边,散着灰烬和半支烟。
“…疼吗?”沉默里,她忽然开口了,“这么久…你疼么?”
“他喜欢狼?”黑暗里,隋刃问出声。
楚汐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他喜欢啊,他小时候,常看一本叫大灰狼的杂志。”
“杂志?”隋刃忽然把头埋进膝盖,“那时候,他识字吗?”
楚汐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似乎在回忆什么,然后,她肯定地开口了,“那里有插画,有很多…很多画,箫儿不画画,可他喜欢看呐。”
楚汐托着下巴,望着面前的黑暗发呆,“可这些年,他像是忘了大灰狼和…”
“和小麻雀。”隋刃声音一字字轻微,低至呓语。他缓缓靠着墙,看着门口的楚昭,楚昭的手握着门把,他在紧张。
隋刃沉沉笑了,“那时候,他太小了。”
他的手轻轻放楚汐脖颈后,只是几秒,楚汐已经沉沉睡去。
楚昭看着抱楚汐出来的隋刃,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良久,他开口,“麻烦你了。”
“我要带该隐回来。”隋刃擦过他身旁,没有回头,“你…会阻拦吗?”
楚昭声音微干而硬,“想清楚了?”
“请你、不要干预。”
楚昭:“把他当师弟?”
隋刃:“嗯。”
楚昭:“好,我答应你。会护着他。”
沉默。
隋刃回了头。
半黑的昏黄空间,楚昭看隋刃,看他清瘦的肩、干枯的手,那只手枯白的手指,轻轻托着楚汐的脖颈。隋刃苍白的脸隐在黑暗里,只一双灰暗的眼,染了光。
他睁着漆黑的眼,注视楚昭。
楚昭只是轻扬嘴角。
隋刃回了头,黑暗里,他站着沉默,然后,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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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皇一方在帮隋刃。”捷克的脸依然黑,口气却颤抖,“他们…也在找该隐。”
雨声不小,却不见雷声,路西华剪着牡丹花,问的却随意,“找他去哪里?”
“带他回中国。”捷克声音低沉,“说…是隋刃要求的。”
“你觉着,我们下步要怎么做?”路西华回头看他,似笑非笑。
捷克却没有看他,他一张脸隐在黑暗里,“捷克不知道。”
路西华轻笑出声,“你也不想你的小朋友死?”
捷克沉默很久,“他做了该做的。”
“好。”路西华似乎下了个决心,“那就让他顺势回去。”
“真的?”捷克猛抬头,“先生让他回去?”
“国外的火力吸引的差不多了,也差不多该吸引…”
“中国的。”捷克瞳孔燃起,却复熄灭,“所以,他终究会死,这是宿命。”
路西华歪了头,看向捷克,“你不舍?”
捷克不说话。
路西华却又笑了,他嘴角轻扬,却并没有笑出声。
“每个人都会死,捷克。”路西华放下剪刀,瞳孔慢慢聚焦:“死前,各找价值,死时,各作取舍。盲目里带着意图,意图里带着虚妄,虚妄里带着感情,感情里、带着夭折。”
“先生想他怎么做?”
“让他找红日条还有…那把枪。我想,国内那方…也该动了。摊子已铺,这一路,由他见招拆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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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三十一。
“他回去了。”
“他?”
“该隐。”
付人杰手微顿,丢进咖啡杯一颗话梅,他的嘴角轻扬,“被那么多人追杀,到现在还没死,倒是我没想到的。你们的首领,还是心善。”
“我的话说完了。”那头似乎就要挂电话。
“等等。”付人杰忽然道。
“还有何指示?”
“指示不敢当,只是容我问个问题。”
“说。”
“谁带他回的?”电话那头明暗不明,付人杰笑笑,“我只是…有点好奇,听说…他伤的挺重的。”
那头沉默一会儿,“小川佐一。”
“天皇的人?”付人杰慢慢站起来,“天皇的人…真这么听隋刃的?”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这不正合你意。”
“哦?”
“好雨知时节。”
“好多麻雀…却拣尽寒枝不肯栖。”付人杰晃着杯子。
“这当口…不正是把内阁彻底推向你们的好时候。”
付人杰面上阴晴不定,眼里没有一丝光,声音却含了笑,他开口:“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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