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餐上桌,沈安然还一直在感叹,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她按照乔孤诣的指示在舌尖舔了一小撮盐之后,不到十秒,真的不辣了。
洋葱的气味还在,依旧充斥了满眼满口腔,可她就是不觉得辣了。
晚餐很丰盛,糖醋鱼,咖哩鸡,香菇肉片,蒸萝卜,西红柿鸡蛋汤,煎炒烹炸,荤素搭配。
乔孤诣还特意开了瓶红酒,酒是好酒,可奚朗和薄景深不喝,那两人偏要喝啤酒,说喝起来解渴。
沈安然默默接过奚朗给夹过来的一块咖哩鸡尝了一口,味道竟然不错。
她满足地眯起眼,让浓郁的咖哩香气在唇齿间游荡,舌尖在嫩滑的鸡肉上掠过,迟迟舍不得咽下去。
她正品得惬意,看见乔孤诣夹了一大块鱼肉过去,仔细地扒开鱼皮,将里面的细刺一根根取干净。
他动作很快,剔鱼刺的动作简直就是出神入化,她方才沉浸在美味中的神智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那两只手各执一根筷子,就那么一拨一弄,一根透白的细刺就出来了,他把刺放到餐巾纸上,再拨下一根。
沈安然忽然想,文物修复也就不过如此认真吧。
到最后,似乎找不到什么刺了,乔孤诣将鱼肉夹起来,沈安然慌忙低下头,不想被他瞧见自己盯着他看吃相的样子。
她用小勺去舀盘子里剩的那点咖哩汁,觉得一阵风拂过来,灯光被什么挡了一下,再回神时,盘子里就多了块鱼肉。
鱼肉雪白,鱼皮焦黄,上面裹着鲜亮的汁,又酸又甜的滋味直冲她脑门,口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一歪头,乔孤诣刚刚收回筷子,去夹面前的蒸萝卜。她点了下头,轻声道谢,觉得自己脸又要红,赶忙收回视线,对付面前的鱼肉。
“多吃点,今天的菜都不硬,不会硌到牙。”乔孤诣又拿了新勺子,给沈安然挖了勺香菇肉片过去,提醒她道。
沈安然这才想起来,之前一天约好去看牙医的。
她啊了一声,才抬头,乔孤诣好像她肚里的蛔虫似的,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今天计划有变,我已经通知牙科那边,晚一天带你过去。”
弄得她好像挺心急似的。
她咬了咬嘴唇,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哦,没事,我没急……”
一尴尬就口渴,她就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甘醇,滑过喉咙,那边奚朗刷地举起酒杯,“沈安然,好酒量啊,来,干一杯。”
沈安然看看自己的酒杯。
她那一口的确是大了点,酒杯,空了。
哪有这么喝酒的,她有些窘,好在没人在意。
她正庆幸,杯子里就响起倒酒的声音,乔孤诣拿着醒酒器帮她倒酒,笑容可掬,“内蒙来的?酒量真不错。”
沈安然抹抹嘴,“对,内蒙来的。”
虽说她和养父母都是汉族,可现在她养父母还在内蒙生活,那里有她喜爱的草原,喜爱的马奶酒,喜爱的牛肉干。
她喜欢那里的一切,唯独不喜欢一样。
那里没有乔孤诣。
乔孤诣给她倒好酒,又替她夹菜,沈安然推拒了一下。
饭桌又不大,这整得,好像她没生活自理能力似的。
奚朗和薄景深推杯换盏的,两人谈笑间听到这边说什么“内蒙”,来了精神。
奚朗委婉地问,“沈安然,你家那地方,养牛?”
沈安然嗯了一声,“养。”
“那他们传说的,你学费的事……”
“你说学费靠卖牛来支付那事?”
奚朗原本不大好意思提,毕竟说到人家的经济状况,不大礼貌,可他看沈安然好像不以为意的样子,就也仗着点酒力,笑开来,“是,听说每次要卖一头牛。”
“对,差不多。”沈安然舔了舔那颗坏牙,那里有个牙洞,刚才有一小块鸡肉不小心塞到里面去了,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沈安然你也真挺不容易的,寒门学子啊。”
奚朗举杯,要敬面前这位励志女性。
沈安然一愣,没明白奚朗的“寒门学子”这话从何而来。
乔孤诣倒是听懂了,他把又一撮剔好的鱼肉放到沈安然盘子里,眼眸晶亮,问奚朗,“你知道一头牛值多少钱吗。”
奚朗最怕乔孤诣给他提问题,他舅发问时,每每都犀利深沉得如同一杯意式浓缩咖啡,有劲,纯正,目的明确,深入持久。
原来他跟张杨和李想探讨他舅的提问方式时,那两不要脸的笑成了二哈,对他“深入持久”的评价深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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