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天比一天冷了。
聂梓煊琢磨着给叶亭远买几件入冬的衣服,他们家虽然不像从前那么穷了,但哥哥还是保留着那龟毛小气的性格,不舍得花钱,来回就那两三套衣服换洗,都洗薄了。
这天学校开运动会,不用上课,她约着刘小忍一起去逛街买衣服。
给天仙哥买衣服这件事,他们仨从小就是一起。但易木凡去别的学校参加比赛了,这两天都不在,只好她们自己去。
到了商场逛了一会儿,买了件毛衣后,聂梓煊说:“这次木凡没一起来,才发现他还有点用处。”
“对啊!”刘小忍点头,“都没人帮咱们试衣服了。”
自从易木凡长高后,他们来给叶亭远买衣服,他还要兼职试衣模特。每次聂梓煊就拿部手机,放着叶亭远的照片挡住他的脸,看看穿衣效果。虽然易木凡都会大喊“真是奇耻大辱”,但还是一次次忍辱负重。
想到这儿,两人都乐了。刘小忍在QQ上给易木凡发了个“祖国人民需要你”的表情,他很快就回复了,大意是知道少爷我的好了吧,以后要对我客气点。
“嘚瑟,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刘小忍不满,“难道咱们离了他就买不成吗?”
她嚷嚷着:“煊煊,等会儿,我要看看有没有身材跟天仙哥差不多的顾客,叫他帮咱们试一下。”
“不用这么麻烦啦!”
“我就是要打他的脸,最好找个比他帅的!”
聂梓煊摇头,不理会这俩活宝,专心地挑衣服。
她很喜欢给哥哥买衣服,她租书赚的钱除了存下来的,大部分就是给他买衣服。因为哥哥太小气了,连给自己买身衣服都舍不得。
她挑衣服也很仔细,除了看款式,还会看面料,看线头做工,想象着叶亭远穿上去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感觉叶亭远穿什么都好看,毕竟她的哥哥那么帅!
刘小忍看她一脸专注的模样,趴到她的耳边,小声说:“煊煊,你好认真啊,看你就像给男朋友挑衣服一样。”
聂梓煊脸一红,心莫名地快跳了几下,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她娇嗔地打了她一下:“瞎说什么呢,这么贵,当然得看认真点了。”
“哦——”刘小忍故意打趣她,又握拳,“那我一定要帮你找个好模特。”
她四处观望起来,还真让她找到一个。那人在对面的一家店里,看不清相貌,但背影很高大,看起来跟叶亭远差不多。
刘小忍眼睛一亮,跑了过去。
聂梓煊挑了件黑色的中长款大衣,看了价格,倒吸一口气,真贵啊。但面料摸着又极为舒服,款式也很好看。
哥哥穿上去一定跟明星一样,聂梓煊越看越喜欢,摸了半天,还是咬咬牙,一分钱一分货。她拿起衣服,问:“小忍,你看这件怎么样?”
她一回头,手上的衣服差点掉到地上。
刘小忍正带着一个大男孩走进来,那男孩别人不认识,聂梓煊却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他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长大了,五官长开了,更俊美了。
邓、松、樵!
聂梓煊心一惊,手上的衣服也吓得掉到地上,她赶紧蹲下身去捡。
那男孩也是一愣,有些错愕地看着聂梓煊,漂亮的眉皱起来,有些疑惑地问:“你……”
聂梓煊没再看他,把衣服随便一挂,拉着刘小忍就往外走。
“咱们去别家店看看。”
“煊煊,你……你怎么了?”刘小忍被拉着往前走,一脸不解。
聂梓煊没说话,也不敢回头看。她先是快走几步,拐了个弯,就拉着刘小忍一路狂奔。跑出商场后,她又胡乱上了一辆车,没报地址,只说:“快走,师傅,快走!”
刘小忍被吓到了,很茫然地问:“煊煊,你怎么了?”
聂梓煊没法说,也不能说。她只说:“小忍,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先回学校。”
说着,她让司机找个地方把自己放下,就打算匆匆下车。
刘小忍拉住她,发现她的手都在颤抖,开口问:“煊煊,你没事吧?”
“没事。”聂梓煊勉强笑了一下。
她下了车,头脑里乱成一团,怎么办?
邓松樵有没有认出自己来?一定认不出来了,十年了,她跟小时候都不太一样了。小忍是叫了她一声煊煊,但叫煊煊的人多得是,况且就算他认出她来,邓松樵小时候就这么讨厌自己,一定也是不会告诉爸爸的吧……
是的,肯定会是这样的。聂梓煊不断地告诉自己,可她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心乱如团。她打了车,报了叶亭远公司的地址,直觉告诉她,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叶亭远。
聂梓煊一路上想了好多,要告诉哥哥吗?她和邓松樵只是匆匆一面,他未必认出了自己。可不告诉他,万一邓松樵去报警,或者告诉了爸爸怎么办?
聂梓煊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头昏脑涨地到了叶亭远上班的公司,跟前台说自己要找叶亭远。
“你是叶帅的妹妹吧?”前台是个漂亮姐姐,热情地带他进去。
叶亭远正在上班,看到她有些讶异,快步走了过来,不解地问:“煊煊,你怎么来了?”
他的口气听起来很平淡,眼里却闪过一丝担忧。他清楚,煊煊很独立,没有事情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一看到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聂梓煊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去拉他的手,然后紧紧地攥住。
她的手很凉,叶亭远没再问,而是把她牵到他的座位上,说:“在这儿等我,我去请假。”
聂梓煊点头,这是她第一次来哥哥上班的地方。就一家很普通的公司,隔出一个个小格子间,每个人桌上都放着电脑,大多数男员工的桌面都乱七八糟的,就叶亭远的收拾得很干净,放了几本书,还有一小盆仙人掌。仙人掌是她买的,现在已开了两朵蓝紫色的小花。
太娇弱了,就像她和哥哥,别人随便揉捏一下,他们就会被打败。聂梓煊咬着唇,心想,一定要告诉哥哥。
叶亭远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把电脑一关,带着她离开公司。走到鲜少人走的楼梯间,他低头问:“煊煊,是不是有什么事?你今天不是要开运动会吗,怎么跑出来了?”
聂梓煊摇头,只说:“哥,回家。”
可一回到家,在门打开的一刹那,聂梓煊又改变主意了。
她一眼就看到屋子的全貌,每一样摆设和家具,她几乎都能说出它的故事来,在哪里买的,多少钱,有什么用。三年,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虽然是别人随时都可以收回去的出租房,但对她来说,这就是自己的家,是自己和叶亭远的家。
她舍不得,舍不得又离开。她清楚,如果自己说出来,哥哥一定又会带着她逃。她不怕逃,却不想看哥哥又为自己四处奔波。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不注重学历还很赏识他的公司上班工作,他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能平静地生活,她在温陵还有朋友,小忍和木凡……
“到底怎么了?”叶亭远关上门,焦急地问,刚才他忍了一路没问。
聂梓煊笑笑,把满心的恐慌和焦虑压回去。邓松樵不会发现的,她这么安慰自己。然后她举起手中的纸袋,说:“其实没事,我给你买了件衣服,想让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喜欢现在就去退了。”
“就这样?”叶亭远还是觉得不对劲,见她点头又好气又好笑,很是无奈地问,“刚才怎么不说?”
“你们公司人那么多,我不好意思。”
“……”
“哎,你快去试试啊。”
“都说了不用给我买衣服,你还逃课。”
“运动会没关系的,你快去试试。”
聂梓煊把叶亭远推进洗手间。
她靠在墙上,眼睛有些疼,酸酸涩涩的,她张了张口:“哥。”
叶亭远应了,在里面问:“怎么了?”
“没事,”聂梓煊飞快把涌出的眼泪擦掉,说,“我就想叫叫你。”
叶亭远很快就出来了,毛衣很适合他,圆领修身的样式,把他衬得特别柔软又分外俊朗。
聂梓煊踮起脚,帮他整了整里面的衬衫领,看着面前帅气俊秀的青年,没忍住,一把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胸前。毛衣很柔软,她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虽然又苦又涩,但充满了柔情的眷念。
叶亭远愣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煊煊,你到底怎么了?”
她很反常,今天一直很反常。
聂梓煊没回答,反而有些急切地问:“哥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什么也分不开我们,对吧?”
这个问题,小时候她经常问,她总是充满恐惧,没有安全感,怕哥哥扔下她。现在她长大了,很少问,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惶恐不安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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