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环华喜美人, 身边侍女护卫长相均是上乘。
连家中门房小厮,样貌那也得是尤环华点过头,觉得起码要凑合得过去才肯分一个眼神。
为此尤府上到婆子下到小侍女, 不分男女均极为重视保养, 每个带出来那肌肤都水灵得光彩照人,问起养颜的秘诀, 那是一个比一个说得还要头头是道。
奈何尤环华此人喜新厌旧,家里的侍从也就罢了, 毕竟用人也是用惯了。
但闲暇之余到画舫赏看美人跳舞抚琴等, 若样貌腻了琴舞又没翻出新花样,舞娘和琴师就别想再登上尤家画舫一遭。
像尤环华这样容易看腻旁人美貌的姑娘,竟还放了一个绝色天天在自己眼前, 宋芙想破脑袋都没明白,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至于那个岑令……
宋芙看过去, 他一人端坐在那儿, 什么动作也无, 就只是温和笑着,都足以闪瞎屋内众人视线, 每个人纷纷垂着脑袋,不敢往他的方向瞧上一眼,深怕看得久了对对方失礼,却又忍不住总以眼角余光偷觑。
之所以会这样清楚, 是因为宋芙也是偷觑的其中一人。
岑令身形纤细,唇红齿白, 一双桃花眼有若含情,察觉宋芙看了过来,他对她展颜一笑, 没有半点不悦。
尤环华吃完一块枣花酥,喝了口茶后才小声问宋芙:“如何?人美吧?简直完全长成我理想的模样!”
她喜欢带精致少年气的,虽面容阴柔,也得带几分英气的那种美貌少年。
一见岑令,尤环华简直如获至宝。
对于人美不美一事宋芙自然是认同的,不过……
“我觉得他好像精致的人偶啊。”
宋芙会一再偷瞧他,实则是总拿他与阿起相比。
也不知为何,分明两个人最像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双眼瞳的颜色而已,但宋芙却会不自觉把他俩摆在一块比较。
阿起表面看着冰冷淡漠,连眼眸看着也都是冷冷淡淡的,一对上他的眼却觉犀利骇人,但眼睛是“活的”。
而岑令……也不知是不是宋芙多想,总感觉他虽是笑着,浑身气质都透着温和的态度,可那双眼却是空洞冰冷。
初见时觉得他在微笑,再见却只觉有若深不见底的大洞,看着看着,彷若自己也要落入深渊一般。
阿起就守在宋芙身后,虽她人在府上并未出府,但府里来人,阿起身为护卫,在场也就并不怎么奇怪。
但他身分特殊,相比尤环华的护卫只能站在外头,阿起是能如玉露那样,随侍在宋芙身侧的。
宋家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尤环华每回也总是打趣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她们虽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但阿起仍是听了个全。
宋芙向来夸人都是直接夸的“好看”,鲜少有这样精准比喻的时候。
阿起调整自己的呼吸,把胸口那股浊气呼出,他才抬眼看了那位岑三公子。
这一看,却发现了问题。
虽只有短短一瞬,岑令的表情却倏地变得僵硬。
阿起定睛再看,岑令的面上又恢复成温雅的笑脸。
但阿起心里有底,他绝不可能看错。
可为什么岑令会突然变了面色?
因为宋芙那句“人偶”?
阿起不动声色看了下四周,岑令距离他们的座位离了几人之远,换做常人,坐在那儿,是不可能听见宋芙说话的音量的。
就这样还能听见,那答案也就只有一个。
──这个岑三会武。
宋芙没察觉她们的谈话已被当事人听了去,仍继续问尤环华:“欢欢,那你打算留他到什么时候啊?”
尤环华又拈了块枣花酥,闻了闻,清香的枣香味儿馋得她恨不得不顾形象一塞一大口,咽了口分泌的唾沫后方回道:“等他寻到他家人,或是我看腻他为止吧。”
宋芙好奇问:“家人?”
尤环华已经迫不及待想再吃一块枣花酥,喊了喊岑令:“岑公子,你把你要寻家人的事同宋姑娘说说吧,兴许能有点线索呢。”
待岑令接过话头,尤环华已咬下她心心念念的第二块枣花酥。
外皮酥脆,每嚼一口都能感觉到面皮的层次感,甜而不腻,就是再多尝一碟,尤环华也包准自己能全部吃完。
更别提眼前还有岑令这么个合她心意的美人儿,自己的手帕交那也是张娇美赏心悦目的脸蛋,尤环华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越吃越香。
岑令朝宋芙颔首,也不扭捏,娓娓道来:“我与家兄年幼失散,至今过了十年一直未曾寻到他踪迹,所幸近日有了消息,惠城疑似有人见过他,在下便亲自走了这趟。”
宋芙忽地想到太守侄女的那位陈姑娘。
没记错的话,那姑娘好似也想要找人。
宋芙问他:“那你兄长年岁几何?什么名字?长相呢?可还记得他身上有何特征啊?”
她一连问出几个问题,尤环华在旁边听了都险些被噎到。
刚想让宋芙悠着点问,岑令已经有条不紊地一个个回答起来。
“兄长大我四岁,现正是十六的年纪,名为程……岑启,样貌的话……我俩眼肖父亲,应都是瞳色稍淡些的眼。”
宋芙小声嘟囔道:“又是个找‘阿启’的啊。”
当初陈姑娘要找的人名中也带启字,所以听见自己喊了阿起时才那般激动。
岑令听宋芙此言,微微错愕了下:“不知姑娘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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