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多事之秋,谁也没想到两个处于敏感漩涡的诸侯国会互相来访,而派出还是当权人物。
这是两国宣告独立以来最高级别的使节来访,有识之士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南离,因为这一次会晤或许会改变整个洪苍大陆的命运。
为了表示东道主的热情待客,南离光是迎接筹备工作就准备了整整一月,王城内外全都粉刷一新,整座王城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一片喜庆,走在街上倒有过年的气氛。
听闻东方飏喜爱牡丹花,道路两旁又全都翻新土壤,将开得正旺的繁花拔去,全都栽上艳若蒸霞的大红牡丹。
宇昭又将自己的一处行宫空出来,作为接待贵宾的住所。
一切似乎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等着看传说的天下首富是何等模样。
东苍国体十分独特,不同于大溯的军事立国,也不同于天启的重农抑商,东苍以商为本,历代国君都重视商业发展,时至今日,天下一半的财富都汇聚在东苍,将东苍国称为“天下钱袋”也不足为过。
而依照祖制,国君治国,储君掌管钱库,所以东方飏才有天下首富之称。
由于东苍国主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东方飏从小过的可算是钟鼎玉食,奢华至极的日,他的吃穿用度连天启皇室都望尘莫及。
也正是如此,才造就了这位镶金嵌玉的太爷,乖张怪癖,行事荒诞的性。
这边锣鼓喧天,准备就绪。而那边则迟迟不见人影。
宇昭心急如焚,生怕这个钱罐在半路就被人打劫了,派出骁骑营前去接人,然而传回来的消息却让人吐血。
原来这名太忽然迷上了南国风光,又突发奇想要了解南离的风土人情,明明一月的路程他竟然绕了个大圈,从东向西来了个考察旅行,这还不算,在游山玩水的过程,他又深感民生疾苦,善心大作,抛金洒银,方圆几十里听说有这么一位散财童,都从四面八方赶来,将他的车队围得水泄不通,最后他终于把带来的钱财散光了,竟被村民们堵住不让走,等骁骑营找到他时,他还嬉皮笑脸地说侍从回国拿钱去了。
这么一位不按理出牌的主,着实让宇昭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好不容易将他带回王城了,他竟提出要住谦王府。
宇昭脸白了又绿,绿了又紫,五彩斑斓,煞是好看,而那位眼拙的太爷似乎看不来别人的脸色,坚持要住进谦王府,否则宁可在马车上过夜。
最后还是宇嫌玉出面,抱歉地说府未做迎接准备,恐有怠慢之意。
然而东方飏却大笑着拊掌,说自己就爱简单素雅,还说如今天下最富盛名的两大才相逢,自然要促膝长谈,结识一番。
所有人莫不汗颜,宇谦玉是公认的才那是事实,他东方飏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并列头衔。
尽管过程有些波折,但东方飏还是如愿住进了谦王府,只是每日丝竹管乐,歌舞升平,弄得习惯了安静的王府下人们有些不适应。
东方飏所住的阁楼和心乐居相隔甚远,倒也没有影响到宋晓的生活,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王府住进了这么一号人物。
这一天,宋晓去府外办事,回来的途路过花园,却看到几名男女在那里打闹。
确切的说,是一名男和几名女,男一身大红锦袍,上面用金丝绣着团团牡丹,腰间挂着纯金打造的金腰扣,大红大金,俗不可耐。
他转过身来,宋晓才注意到他蒙着眼睛,双手则在四周晃动,而身旁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娇笑着乱跑,引得满院粉蝶乱舞。
这几人宋晓都没见过,她微微皱起眉头,不明白宇谦玉何时准许府的人这么没规矩了。
但这不是她该管的事,要回心乐居,这里是必经之路,宋晓看几人没有让路的意思,只好绕开几人,从路旁走过。
然而她刚走至男身后,男忽然一个转身,就将她抱进怀里,那几名女见状,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美人,被爷抓住了吧。来,让爷亲一下。”东方飏得意洋洋地说道,说着就撅起嘴巴,朝宋晓脸颊凑来。
“你抓错人了。”以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宋晓厌恶地和他拉开距离,不悦地开口。
“胡说,爷怎么可能会抓错人。你是小桃红?小水仙?还是小海棠。老实交代,不然爷就要大刑伺候了。”东方飏哈哈大笑,一副**熏心的模样,不甘心被宋晓推开,又使劲将身靠上来。
“我谁都不是!你再不放开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没什么耐心了,宋晓见男还是不放,警告地说道。
“好凶啊,不过爷就喜欢泼辣的美人,这样才有味道。”不怕死地继续说道,东方飏忽然伸手,在宋晓qiao臀上狠狠抓了一把。
宋晓瞬间暴怒,不再跟他客气,扣腕,抓肩,身体一倾斜,一招干净利落的背负投过肩摔就将男扔了出去。
被陌生人占了便宜,宋晓怎会轻易就算,她身体紧跟而上,压制住东方飏就朝他的脸上胸膛招呼而去。
东方飏被摔得头昏脑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如雨般落下的拳头砸得他哀嚎连连。
“啊!来人啊!”几名女吓得花容失色,大呼小叫就去搬救兵。
等到宇谦玉率一干侍卫赶来时,宋晓已经出够了气,她从东方飏身上站起来,揉了揉拳头,这个该死的登徒,肉还挺硬,一套咏春下来,她手还有些酸了。
“这是怎么回事?”宇谦玉看见眼前的情景,顿时有些头疼,这名太住进来还没几天,怎么就招惹到瑾儿了。
“谦玉,你来得正好,刚才这个登徒对我不轨,不过我已经教训他了。”实事求是地说道,宋晓浑然不觉众人脸色有些怪异。
“太爷!”几名身着太监服的男从另一边赶了过来,看见躺在地上的东方飏,几道凄厉之极的惨叫瞬间响起,树上的鸟儿惊得扑朔着翅膀飞走。
太?宋晓有些愕然,她看见太监将地上的男扶起,取下他的面罩,一张鼻青脸肿的惨相又让他们杀猪般地大叫。
南离国没有太,那这名太又是从何而来?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宇谦玉急忙走上前,对着声嘶力竭的几名太监连声致歉,又派人去宫请太医。
这时被人群团团围住的男终于睁眼了,尽管宋晓没用全力,但也足让他昏厥一会了。
东方飏扑哧吐出几口气,像是弥留的人忽然转醒,目光浑浊,神情呆滞,看到一干脸色各异的人,竟然扯嘴大笑,然而很快就捂着嘴叫疼。
“谦王爷,你还不把这名女刺客拿下!”一名太监扯着嗓,指着宋晓尖声叫道。
宇谦玉疏眉微皱,走至宋晓身旁,轻声问她发生了何事。
将刚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宇谦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依瑾儿所述,东方太确实轻薄了瑾儿,她打他也在情理之,只是对方身份特殊,又被揍成了那样,他也不好交代。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宋晓见他神色不对,又知对方身份,有些抱歉地说道。
她不后悔揍了那名男,只是她不想因为她的缘故,而让他难做。
对她温和地笑笑,宇谦玉柔声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真的没关系?”看了看那几名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太监,宋晓有些不确定地反问,她并不是敢做不敢认,只是她出来的时间太久,她怕心儿见不到她又闹脾气。
“谦王爷,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给我们太爷一个交代,今日这事还就没完了。”刚才说话的那名太监,见宇谦玉迟迟不将宋晓拿下,当下气急败坏地大嚷大闹。
东方飏行事怪诞,不遵礼教,连带着他身边的太监也目无尊卑,没大没小,竟在这里发号施令。
宋晓心气恼,她见那太监态度嚣张,飞扬跋扈,竟是一点都不把宇谦玉放在眼里。
她被他们骂没什么,但他们对谦玉不敬,宋晓只觉得心怒火难平,眼神狠狠瞪向那名太监,后者摆明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被宋晓的眼神吓到,竟收敛了些气焰。
“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什么。”碰了碰青肿的脸,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东方飏含糊不清地斥骂几名太监,只是却没半分威仪。
“太爷,奴才们这就去把那名女抓住。”见主还没昏死过去,几名太监又开始上蹿下跳了,他们谄媚地对着东方飏说道,极欲表现出一幅护主忠奴的模样。
“你们抓她干什么。”低喝一声,东方飏莫名其妙地在太监们身上扫视一眼。
“她刚才逞凶将您....”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飏打断了。
“什么逞凶,刚才本太是在和这位姑娘切磋武艺。”他的话一落,周围的人顿时像集体风,吃惊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切磋武艺?哪有人切磋武艺被人揍得连亲娘都不认识的?而且他们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太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样也叫切磋武艺?还有,他们的太爷什么时候对武功感兴趣了?
“怎么,不信啊,不信你们问她。”目光落在宋晓身上,东方飏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来了,还殷勤地帮她开脱,说什么他们在这里一见如故,他见这位姑娘身手不错,就想与她比划几招,切磋切磋,只是拳脚无眼,她才误伤了他,所以她不是逞凶伤人,整件事纯粹是误会。
宋晓目瞪口呆,简直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把他的脑袋打坏了,她和宇谦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看出愕然。
在场的人大概都从没听过这么粗糙的谎话,一个个表情怪异,特别是东方飏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还故作潇洒地抽出怀的千金扇,在那摇头晃脑,絮絮叨叨地吹嘘自己武艺如何了得,那些侍卫简直憋得脸都快绿了。
尽管事情突然朝着离奇的方向发展开了,但除了那几名太监外,其余人都乐见其成。
那几名太监虽然不甘,但的确是没亲眼看到宋晓打人,而宇谦玉这边的人自然是不会揭发她,至于那几名女,早就被侍卫带走了。
没有人证,受害人又自愿做伪证,整件事情就好办多了,宇谦玉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侍卫带着太医匆匆赶来,他也就顺水推舟请东方飏去治伤了。
见没人理她,宋晓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喊叫:“等等,你先别走。”
回头看见竟是东方飏跑来,宋晓皱眉,不知道他叫住她想干什么。
然而东方飏竟是将他手的折扇交到她手,挺了挺胸膛,一副恩赐的模样:“刚才你陪本太练得不错,这扇就赏给你了。”
这下,宋晓的心情简直可以用见到外星人来形容了,她揍了他,他竟然还送她礼物?这人是装傻还是真疯?
东方飏继续说道:“不用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以后本太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狡黠地朝她眨眨眼,只是他故作滑稽的表情,在这样一副尊容上,宋晓委实笑不出来。
说完了话,东方飏转身朝刚才的地方走去,心情似乎无比愉悦。
宋晓也转过身,手拿着冰凉的骨扇,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
长风忽起,卷起她有些散乱的长发,在空打着转,衣袂滑过青石小径,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前尘往事忽然涌入心间,记忆却有些遥远了。
东方飏,这个名字她曾经听说过,她也曾经试图去说服他,让他加入民族抗战的队列,然而终究她没有到达东苍,也没有见过他。
心头像有什么在缠绕,想起那块玉佩,宋晓不知道那是不是东方飏的,但就算是他的,他现在也没理由会认出她来,是她想多了吗?
总觉得这人阴阳怪气,目的不纯,他们没见过面,他为何要帮她开脱?而且他最后那句话是否别有含义?
将手的千金扇随手扔进草丛,宋晓疾步朝心乐居走去,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不管前方还有多少坎坷磨难,她只要见到她的宝贝,一切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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