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有说我不帮忙。”白非笑道:“可是你们讲的事总该也让我知道一点儿呀。”
石慧“噗哧”一笑道:“偏不让你知道。”却转过身来朝白非道:“我就在这里候着等一下那姐姐将玉鸢子引来你就动手杀了他。”
白非又一笑忖道:“我这算是什么呀。”俯身往枝桠上一坐道:“你们到底讲的什么我若不弄清楚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杀人那玉鸢子坏可是坏在什么地方呢?”
石慧嘟嘴道:“我说他坏就一定坏难道你不相信我?”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当她确定了一件事之后她就认为那件事就是真理石慧也并不例外当她愿意相信一个人的话的时候她就完全地相信甚至连半分怀疑都没有。
白非可不和她一样他将这事前前后后思量了一遍他知道帮那女子的忙对自己一定有好处而且那位石慧口中的那姐姐看样子也不像是动不动便想杀人的人那么这玉鸢子必定有他该死的原因只是他却不禁渴望知道石慧和她的那姐姐说话的内容石慧不讲他更好奇。、
他却不知道叫一个女子说出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去问她。
白非俯着头想心事石慧却忍不住坐到他旁边道:“你是不是想知道那姐姐的事?”她不等白非回答又道:“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一定要守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白非暗忖道:“她怎么又肯说了。”侧望了她一眼。
石慧已恨恨说道:“这玉鸢子真该死他骗了那姐姐的武功还骗了那姐姐的身子却将那姐姐一丢了之你说他该不该杀?”
听了这几句话白非不但没有弄清楚反而更糊涂了石慧这才将方才那女子和她说的话源源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那女子姓那是青海通天河畔哲尔多齐齐堡主那长春的爱女叫那霞子昔年天妖苏敏君被中原武林所逼、窜人青海时受过那长春的恩惠将她收为弟子。
齐齐堡主以无比财力在青海海心山上为苏敏君建造了藏身之地那霞子借着先天的无比美貌和后天的无比媚力随着使武林中高手不知凡几迷离倾倒的一代妖物苏敏君在这海心山上修习天妖苏敏君的秘技。
一晃数年春花秋月那霞子正是忧情之年久居深山、自是寂寞就在她离开海心山回齐齐堡省亲的时候遇着了云游青海的崆峒道人――玉鸢子。
也就在这时候那霞子被曾颠倒过无数人的“情”字所颠倒不但和这虽是道家、却极风流的玉鸢子结下孽缘而且不惜违背师命将天妖苏敏君的秘技“蚀骨**傅女迷情**”私下传授给玉鸢子结果却是玉鸢子悄悄一走她自己却被苏敏君幽囚于海心山绝顶石窟中三年若不是她父亲齐齐堡主恐怕早已被废去武功了。
是以当她得到自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崆峒来寻找这负心薄情的玉鸢子哪知她此刻竟不是身兼崆峒内功心法和天妖秘技的玉鸢子的敌手除了不断地在崆峒山上搅扰之外对玉鸢子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是以她才会有求助之事。
那霞子将这些事告诉了石慧石慧此刻又告诉了白非她亦是为情颠倒之人说起来有声有色比那霞子还要动听出神听着的白非也不禁磨拳擦掌恨声大骂起玉鸢子来。
“现在那姐姐去把玉鸢子引到这里你就下去和他动手我和那姐姐在旁边帮忙对付这种人可用不着讲什么武林道义。”
白非立刻也说道:“对付这种人确实不要讲武林道义。”他沉吟了一下却又道:“可是我却很奇怪苏敏君听到她徒弟上了这么大的当怎么不亲自出面来收拾这玉鸢子呢?”
石慧当然回答不出:“总有什么原因吧。”她只得如此说。
两人坐在树桠上等了许久那霞子和玉鸢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肚子却有些饿了白非暗笑自己最近老是肚子饿石慧却忍着不说出来因为这是她要等的著是别人要她等她一定会早就嚷肚子饿了女子的自私在对她所爱的人也不例外――当然除了某种特殊的情况之外。
“那姐姐会不会出事了?”石慧有些耽心的说道抬头一望又道:“你看天都已经快黑了我们到山上也快一天了哩!”
“这一下又耽误这么久灵蛇堡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司马老伯和邱大叔不知道走了没有。”望着暮色白非叹气说道。
“爹爹和妈妈不知道遇见了没有他们会不会回家去了呢?”石慧也幽幽说道。
此刻暮色四合秋意更浓两人竟生起了许多种感触于是白非说道:“再等一会儿他们要是还不来我们就去找他们一直坐在这里死等我看你也未必受得了。”
他话刚说完脸色就变了一下拉着石慧躲在枝桠间一个较为阴暗的角落里石慧也蓦然紧张起来留意的倾听着动静。
片刻她果然也在秋风之中辨别出夜行人衣袂带风的声音不禁捏紧了白非的手瞬息她已看到一条黑影掠来。
“怎么只有一个人呢?”他有些奇怪那人影身法绝快在群木之间盘旋了一阵然后突然停了下来站在离石慧和白非不远的一棵树上朗声道:“方才两位朋友在哪里贫道有事当面奉告。”
白非此刻已看清了那人影是谁低声道:“玉鸢子。”
石慧惊骇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非道:“你留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伸手折了一段树枝“飕”的朝玉鸢子身后那个方向打去。
玉鸢子听风辨位朝那个方向一转身白非在这一刹那间“飕”然掠了出去飘然落在玉鸢子停身的那一株树枝之上。
玉鸢子转过身来时显然非常惊异但却仍沉住气道:“阁下好俊的轻功。”
白非冷冷的答话:“道长过奖了。”
玉鸢子哈哈一笑白非接着道:“道长说有事面告不知是什么事可是要告诉在下吗?”
“正是。”玉鸢子又道:“我和那姑娘之间本来有些小误会现在已说开了那姑娘不愿两位在此久候因此特地叫贫道来通知一声两位不妨到白云下院去休息休息――”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道:“至于日间的事既然那是误会不提也罢。”
白非甚为不高兴地“吁”了一声道:“道长和那姑娘之间的事也讲开了吗”心中却暗忖:“女子真是奇怪那霞子先前大有将玉鸢于食肉寝皮的样子此刻居然已和好了而且将要我们等在这里的事也告诉了玉鸢于。”
他除了不高兴之外还有些惊异因为他再也想不到此事竟是如此结果。
石慧也掠了过来问道:“那姐姐现在在哪里?”方才玉鸢子说的话。她也听到了自然也有和白非相同的感觉。
“那姑娘现在正在白云下院里两位随贫道一起去就可以见到了。”
白非沉吟道:“小可倒还有些事还是――”
他话未说完石慧却抢着说道:“好我们跟你一起去看看那姐姐去。”
白非苦笑一下无可奈何地一耸肩。
玉鸢子笑了笑道:“有劳两位久候贫道实为不安到了观中贫道再好生谢过。”
白非总觉得这玉鸢子话中有些不对的地方却听得石慧笑道:“你们白云下院不是一向不准女子进去的吗?怎么那姐姐例外?”
玉鸢子的脸色在黑暗中变了一下只是石慧没有看到白非心中却一动更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但是他只要决定做的事从不半途放弃此刻他也下了决心看看此事的真相。
“不但那姑娘是例外就连姑娘――”玉鸢子一笑接着说道:“恐怕也将要成为敝观中数十年来罕有的女客了。”
白非自第一眼见到此人就对他印象恶劣此时见他语气虽极为客气然而却觉得在他的笑声中仍带着些讨厌的意味。
此事必然有诈。他暗暗警告自己当个道士本应心无杂念清修为上犯了色戒的出家人还会有什么好东西。他望了玉鸢子那满带笑容的脸一眼又忖道:“我们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做何必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惹麻烦”他的理智这样告诉他但是他的天性却和他的理智极为矛盾。
“但是我们如果就此一走又算做什么此事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就算这道士对我们有什么坏心难道我还怕了他。”
须知白非本是个极为好胜、也极为好奇的入这从他以前所做的一些事中就可以看出他的个性。这种个性如果是生在一个极有信心和毅力的人身上往往可以获致极大的成功如果生在一个浮躁和不定的人身上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于是他向石慧微一示意道:“既是如此我们就随道长走一趟好了。”
玉鸢于微一稽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三人身形动处各以极上乘的轻功飞掠这当儿三人轻功的强弱就很明显地分出高下来了石慧轻功虽亦得自真传但一来是功力较浅再者也是本身的体质关系在三人中完全居于劣势只是两人并未越她仍然不即不离地跟在她左右玉鸢子竟也一丝没有炫技之意。
白非一路盘算这事可能生的任何结果“可能那姑娘被他擒住而被逼说出我们的藏身之处是以这玉鸢子就来将我们骗到他们的巢里去好想个办法来对付我们。”
他暗中得意地一笑自认为这个猜测极为近乎事实“但是你想不到我已识破了你的诡计了吧。”他恨不得此刻就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告诉石慧然后再看看石慧脸上赞美的神色。
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物比情人的赞美更为甜蜜一个一生没有受过情人赞美的男子不是个白痴就是个蠢才。
晃眼之间白云下院的院墙已隐隐在望石慧突然问道:“你的二师兄好一些吗?”
玉鸢子尴尬一笑正不知如何回答。
石慧却又笑道:“现在你们的掌教师兄该知那暗器不是我的了吧。”
白非再次望了玉鸢子一眼却见他脸上除了尴尬之色外并没有一些别的神情。
白云下院本是朝西而建但这玉鸢子却领着白非、石慧两人绕到东面却是这白云下院的后面白非心中自然又生了疑虑“他不将我们引到观门却绕到这后面来干什么?”
石慧却直接了当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从正门走进去?”身形已在无形中顿下来。
玉鸢子显然又遇难题沉吟半晌期艾着道:“由正门进去有……有许多不便之处。”
他望了望石慧又立刻接着道:“还望两位能体谅贫道的苦衷。”
白非暗哼一声忖道:“你这厮又在玩什么花样。”
这么一来白非更加提高了警觉从目光中传给石慧那玉鸢子却道:“两位跟着贫道来吧。”
纵身一掠如飞鹰般掠进了院墙。
白非身形也微动悄悄一拉石慧的衣襟轻声道:“慧妹小心了。”
石慧若有不解地一点头两人也跟踪掠入。
玉鸢子当然对这白云下院极为熟悉三转两转经过的路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白非的眼光却不住四下观望仔细地察看着四周以防万一有什么突生之变在这种时候他可不能不分外小心了。
这白云下院的丹房本是依照着四合院的格式所建每间丹房的窗户都严密地关着此刻这白云下院中极为静寂只在隐隐中可以听得到一些低低唱着经文的声音。
暮霞低垂钟声又起这白云下院在此时竟平添了几分道气。
玉鸢子并未施出轻功但脚步却放得极轻生像是他也怕惊动了别人似的。
白非方才的猜测此刻已有了些动摇觉得事情的展也未必尽如他所料于是对玉鸢子的行动更觉得奇怪起来。
“难道他说的话是真的?”什么也不相信对这玉鸢子恨入切骨的那姐姐会又和他重修旧好而真的是在这白云下院里等着玉鸢干将自己和石慧找回来了。
而且无论如何这白云下院毕竟算是座道观总不能让玉鸢子当作他和情人幽会的地方呀!难道崆峒派的教规真的形同虚设。
他左思右想越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抬头望处玉鸢子已停住脚步站在那四面周围的一排丹房之外的另外一排丹房的左侧也就是这排丹房从东面数起的第一个门口。
白非目光像一只猎狗似的努力的搜索着这里有什么异处因为这关系着他自己和石慧的吉凶也关系着另一人的吉凶。
但是这排丹房也像其他的任何一间丹房一样门窗严闭甚至连诵经的声音都没有白非却仍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这些严闭的门窗里说不准什么时候会递出一件兵刃或者是打出几样暗器自己只要微一疏忽就可能伤在这些兵刃之下。
果然――
蓦地第一间丹房紧闭的门微微开了一线一只手倏然伸出白非也蓦然一惊脚一转位踏奇门已是备敌之态。
哪知玉鸢子却微微一笑拉住从门里伸出来的手探入门低低说了两句话便回过头朝白非笑道:“那姑娘请两位进去。”身形一侧让开进门的路垂而立。
那门此刻已是虚掩着的玉鸢子态度上也没有一丝不对的神色、然而白非却仍然在踌躇着考虑着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阴谋。
他想以眼色阻止住石慧让她也像自己一样小心些哪知石慧却叫着:“那姐姐真的在里面。”脚步一动已跨到门口。
白非心中猛然一转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对石慧道:“让我先进去看看。”他是怕这房里埋有什么暗算那么他先进去总比石慧先进去好这一来是他的武功此刻已高出石慧甚多再者却是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石慧受到伤害。
他这么一个举动很明显地透出对玉鸢子的不信任来可是玉鸢子面上却仍然没有不满的表情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这反而更让自非摸不清他的心意忖道:“事已至此万一人家说的话是真的我这么一来不是反显得太过小家气。”白非暗暗咬牙一推门全身真气满凝跨步走了进去。
丹房里的光线比外面黑暗得多白非眼睛微闭再猛睁开目光四扫脸色却不禁一变仿佛极为惊异的样子。
外面的石慧见他脚步一停问道:“非哥哥怎么了呀?”
白非却顾不得回答她的话走上一步道:“那姑娘你好吗?”
原来在这间丹房里的丹床上垂而坐的正是那霞子。
这一来自然大出白非的意料之外那霞子头一抬剪水般的双瞳在白非脸上一扫轻轻说道:“你们来了。”语气之中透出十分羞涩之意目光再向白非身后一掠轻声笑了出来。
这时石慧已跃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道:“那姐姐你好吗”原来她先前也对那霞于的危机不放心因为她也料不到对玉鸢子恨入切骨的那霞子会突然转变了心意。
是以她和白非在见到那霞子时都不约而同地问出“你好吗”这句话来其心中的疑惑也就在这句话里表露无遗。
那霞子却以轻轻的点头微微的笑结束了他们的疑惑。
玉鸢子也跟着走了过来面上的笑容益开朗这是任何一个被人家所怀疑的人一旦事实解开所闪着的喜悦光芒。那霞子在百忙之中仍不时抛给玉鸢子那种亲切的目光白非自认为这问题已获得了解答于是他轻唱一声暗忖:“人类的情感真是奇妙得不可思议。”
他却不知人类情感的轨迹在一个陷入爱情的女子心中是不值一顾的。
那就是说当一个女子深深陷入爱中的时候她将会蔑视人世间的一切礼教、规范甚至道德因为她除了对方的爱之外人世间的其他任何事物都是无足轻重的。
白非的脑海里有些混乱的思索着因为他也是深深陷入爱恋中的人直到石慧拉着他的手臂时他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
越过险峻的六盘山到了渭河支流的静宁城白非和石慧才透出一口气。
自崆峒出山接着就是一连串崇山峻岭的跋涉他们虽有一身绝顶轻功但这种山岭的攀越仍使他们觉得劳累。
他们别过玉鸢子和那霞子时白非曾暗暗叹息那霞子对玉鸢子的痴情他却不知道玉鸢子对那霞子的情感是否忠实。
但是身为局外人的他又怎能在这种事件里多言呢于是他只得在听过那霞子详细地叙说了青海海心山入山的道路和一些天妖苏敏君的忌讳之后便和石慧辞别了他们。
“你看那姐姐和那个道士在一起会不会快乐?”石慧也曾问这问题他也同样的无法回答:“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的。”他只得以充满感情的口吻这样告诉石慧。
于是石慧就无言地拉着他的手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良久等到两人心中都充满了甜意之时石慧就以满怀幸福憧憬的口吻说道:“我希望那姐姐也像我们一样就好了。”
白非也幸福的笑着他认为“风尘之苦”这句话他一丝都没有感觉到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是最艰苦的跋涉也是快乐的。
但是前途仍是十分艰巨的他们早就知道所要去见的是武林中早负盛名的人物视男人为草芥的女魔无比的狐媚和狡黠无比的残忍和善怒也是无比美貌的天妖苏敏君。
但是此刻他们从那霞子口中更多知道了这天妖的一些事迹这也在他们心中更加重了一些负担他们知道天妖苏敏君在归隐青海之后脾气竟变得不可捉摸而且在那霞子的话中还隐隐透露出除这苏敏君之外海心山还另外有些难以对付的人物。
到了静宁之后他们再三商量着如何入手的办法但在没有到达之前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空谈而已最令石慧放心不下的是白非只能单身入山:“那老妖怪说不定还有那姐姐那样的徒弟你可不准被那些小妖
怪迷住哟!”
她口中虽在打趣着心里却真的有些着急白非一本正经地安慰着她仿佛只要自家一到海心山天妖苏敏君便会将乌金扎双手奉上似的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是毫无把握。
过了静宁前面也不是坦途屈吴山脉看起来比六盘山脉更为庞大和险峻他们准备了些干粮便准备越山而去。
此时秋天已过已经入冬一入山区气候更分外的冷白非身具内功不传之秘虽然火候未到还觉得好些石慧可觉得有些受不住了只有更加快身法借以取暖。
他们快如流星转过几处山弯来到了一处险峻所在抬头山峰入云正在他们所经的山路之中峰上满生着些四季常青的松柏之类的树木白非略一打量决定从这峰侧盘旋山路上绕过去。
山道下的深壑有水流过呜咽的水声在这空旷的山区中听起来已觉得震耳白非和石慧都是生长在江南明山秀水之中的几曾见过这等崇山峻岭都不觉目迷心震觉得眼界为之一新心胸中别有一番滋味。
思忖间两人又掠过去十数丈白非忽然一指峰腰向石慧问道:“那边是不是有人在行路?”
石慧抬头极目望去也看到两个黑影在峰腰上缓缓移动着不禁皱眉说道:“那真的是有人在走动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奇怪又道:“只是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赶路呢?”
“是呀!”白非接口道:“普通人若要赶路在这种天气也不会像我们一样为了要抄近路翻山而过――”
他话未说完石慧已接口道:“恐怕人家也和我们一样也是个练家子。”
白非点了点头两人身形越加快想赶上去看看那人是谁。两人都是少年心性其实人家赶路又关他们什么事?
可是再绕过一处山弯他们反而看不到人家的影子了白非自忖自己此刻的轻功江湖上已难有人能和他相抗的了。
于是他征求地向石慧问道:“我先赶上去看看好不好?”
石慧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白非四顾群山寂寂绝无人影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便道:“你快些赶来啊。”猛一长身几个起落已将石慧抛后数丈。他心存好奇脚上加上十成功夫真可说得上是捷如飞鸟再转过一处山弯果然前面已可看到两个极为清晰的人影了。
他再一塌腰“飕飕、飕”几个起落虽是武林中并不罕见的八步起身法但到了他手里情形就大为不同了。
这几个起落他竟掠出数十丈去于是他和前面的人更为接近那边想是也看到了他竟停住身形不往前走了。
这一来白非两个纵身便已到了那两个人的身前目光相对之下都不禁“呀”了一声像是十分惊异的叫了出来。
原来这两个和白非同路之人竟是游侠谢铿和**剑丁善程白非见了自然想不到竟有那么巧这种地方居然碰到熟人。
**剑见到来人是白非惊唤一声向前急行两步正待说话谢铿却已哈哈笑道:“一别经月白少侠的轻功越精进了。”他肩头两边的袖子虚虚垂下用一条丝带缚在腰上脸色虽有点白但精神却仍极为硬朗语声也仍像洪钟般的响亮放声一笑豪气更是凌霄干云。
白非也曾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谢铿折臂的一段事见了他本以为他一定极为消沉落寞哪知人家却全然不如他所料依然铮铮作响是个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的大丈夫。
他心里不禁钦佩脸上也自然露出钦佩的笑容道:“两位长途跋涉往哪里去?”
丁善程期艾着仿佛在考虑着答话谢铿却已朗声道:“小弟虽然已是个废人但是恩仇未了小弟却再也不会甘心的。”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询问的落在白非脸上道“白少侠可曾知道――”
白非知道他一定是询问自己可曾知道他自折双臂的事于是忙道:“谢大侠义薄云天日前的义举更早已传遍武林了。”
谢铿淡淡一笑道:“我双手一失那无影人一定以为我复仇无望可是我却偏偏要让她看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纵使要受尽世间所有的苦难可是我终有一天要亲自将那毒妇毙于脚下。”
语气之坚定使人觉得他一定能达成希望。
白非觉得有一丝寒意却也有一丝敬意谢铿恩怨分明使他觉得可佩但江湖上这么绵绵不息的仇杀却又令他觉得可怖。
一方面他又暗自庆幸石慧没有一同赶来“若是慧妹听到他说的话恐怕立刻和他反脸了。”他心中暗忖道**剑丁善程却向他身后一指道:“咦怎么那边又有人来了。”
白非一回顾知道石慧已赶来便道:“谢大侠此行可是往青海去吗?”
谢铿又微微一笑道:“小弟到了兰州后便要沿着渡河北上因为武林相传在那西凉古道上不时有往来人间的异人小弟此去唉!也只是碰碰运气。”
他脸上有一阵黯然之色一闪而过白非深切的了解他的旅途是多么遥远而漫长以一个残废之人想除去武林中的魔头――无影人丁伶是何等艰苦而近于不可能的事。
白菲对谢铿由钦佩而变得近于同情恨不得将自己习得的内功心法尽量告诉谢铿但这时有一只温柔的手悄悄触了他一下他知道石慧来了再一想到他所同情和钦佩的人势必要除去的仇家将来极可能是自己的岳母他不禁难过地笑了一下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
谢铿又朗声一笑道:“小弟这个残废人亏得有丁兄古道热肠一路照料旅途不但方便还比小弟孤身飘零有趣得多。”
白非知道面对这种达人世俗的客气话全无必要于是便道:“小弟惭愧不能助谢大侠一臂只有默祝谢大侠――”他本想说:“早日达成志愿。”但望了石慧一眼他却不能不将这句活咽回腹中改口道:“旅途平安了。”
“白少侠少年英来日必为武林大放一异彩小弟但愿能活长些能目睹武林中的盛事。”
谢铿的话显然是由衷说出的绝非一般的敷衍恭维白非更觉可贵也觉得对这位义侠越敬佩。
四人本是伫立在山峰的小路上这小路狭窄只有三、四尺下面便是绝壑两人并肩而行已是甚为危险若非身怀武功之人只要在这种地方站立一刻也会头晕而目眩了。
山风虎虎――
四人之间有片刻静寂然后谢铿道:“白少侠面上风尘仆仆想必是有着什么急事不妨先行。”
他望了石慧一眼心中蓦然想起这和白非一路的少女就是无影人的女儿再忆起在黄土洞窟之下的情景面色不禁大变。
白非也自觉连忙一拉石慧的手道:“那么小弟就此别过了。”身形一动从谢铿和丁善程之间的空隙中钻过如飞掠去。
石慧有些奇怪白非为什么突然拉着她走了她也认得谢铿也知道谢铿的义行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逼得这义名传播江湖的侠客自行断去双臂这当然是人家在她面前忌讳不谈此事之故。
她自和白非、司马之一般人相处之后心情已和她初出江湖时大不相同此刻她心中对善恶两字已有了清晰的认识和了解再也不是以前那对善恶之念混饨不分的小姑娘了。
白非匆匆拉着她走自然是为了避免她和谢铿之间生冲突因为如果生后果实难设想而他自己将会觉得很为难因为叫他帮助谢铿固不可能但叫他帮着石慧来对付谢铿他也极不愿意因为他此刻也不是一个只凭自己喜怒来做事的人而是事事都顾全到了“义”和“道”了。
碰见谢铿之后他心中又生出许多感触谢铿武功虽不甚高此刻又变成了个残废然而游侠谢铿四字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仍是崇高的由此可见他告诉自己:“一个人的成就是决不能以他外表的一切来衡量的。”
到了兰州时他们虽然心急着赶路也不禁在这中原都闻名的名城耽了一天他们看到了他们所未见过的皮筏石慧尤其觉得极感兴趣还央求着白非在那皮筏上坐了一会。
此外兰州的瓜果更使他们在日后想起都不禁馋涎欲滴他们再次上路时石慧竟忍不住在行囊中加了一颗哈蜜瓜。
一过哈拉库图便是青海四周的一片草原他们若在春日来当可见这片草原上牛羊成群的盛景此刻草虽已枯但这片草原上仍然随处可见搭着圆顶帐篷的游牧人家。
到了青海他们先感到不便的就是言语之不通有时为了问路或者是买一件东西他们可能和人家比划了半天彼此还弄不清意思。
其次食物和住所的不惯也使他们极伤脑筋用青稞做成的糌粑和羊乳茶等食物他们实在有些不敢领教。
可是最令石慧急的事却是――
他们到青海边的大草原时天已入黑青海虽有天下第一大湖之称但白非和石慧依然弄不清方向何况天已黑了风又很大再加上他们的肚饥自然要赶快找个投宿之处。
可是在这种绝无村镇之处自然更不会有客栈了除了游牧人家的帐篷之外他们别无选择之处。
于是在石慧的鼓励之下白非便硬着头皮去找投宿了。
游牧人四海为家极为好客在略略吃了些热的羊乳茶之后帐篷的主人在地上张开兽皮示意要石慧和白非睡觉。
白非和石慧一怔帐篷里的主人也先示范睡进兽皮里他的妻子儿女也都等在旁边。“我就这样和他们一起睡吗?”石慧睁开眼睛问显见得非常之惊讶而且脸也红了。
他们不知道这些游牧人家的风俗习惯石慧方自问时已经有人在后面推她表示要她快点睡下睡在那满脸胡子的帐篷主人旁边。
石慧的脸更不禁飞红起来一转身将推她的那人几乎摔在地上一顿脚竟跑了出去。
白非也连忙追出去留下那些满怀好意的一家人惊讶的望着他们几乎以为这一对年轻人有些神经病。
于是这天晚上白非便盘坐在身上满盖着衣服仍然冷得抖的石慧旁边他静坐调息自觉内功又有进境寒冷却一无所觉了。
第二天他们满怀兴奋地注视着青海湖里青碧的湖水经过许多日子的长途跋涉他们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之地了。
然而在一阵兴奋过后更大的难题却使得他们的笑容又变得黯淡了。
在一平如镜的青海湖面上哪里是天妖苏敏君的隐居之地――海心山呢?而且湖岸渺无人迹连船的影子都没有。
“难道我们要飞渡过这四万多顷的湖面来寻找那海心之山吗?”他们对望了一眼甚至开始怀疑有没有海心山这个地方了。
他们沿着湖面走了许久仍然没有船只。“就是有只船我们又怎能在这一望无际的湖面上寻找一座孤山呢?”白非皱着眉他虽然聪明绝顶但此时也束手无策了。
突然――
白非眼角动处现了一件奇景目光自然地被吸引住了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
石慧也自觉顺着白非的目光望去脸色却倏然变得十分难看但是她自己的目光也不禁停留在白非所注目的事物上。
白非和石慧一起扭后望目光都被从那边袅袅行来的一人吸引住了。
青海湖四侧是二片草原此际严冬草原上呈现着的是一种凄凉的枯黄色在这一片枯黄色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鲜艳夺目的人影。
远远望去那人影穿着极其鲜艳的红衫衣袂飘起显见得质料极其轻薄步履轻盈但霎眼之间那人影已来到近前长垂肩眉目如画竟是个姿容绝美的少女。
在这种地方出现了这等人物白非和石慧当然难免侧目“但愿这少女和天妖苏敏君之间有着关系。”白非暗忖目光自然而然地停留在她身上再也没有离开过须臾。
那少女愈行愈近竟也对白非一笑露出编贝般的洁齿和双颊上两个深而甜蜜的酒涡。
石慧暗“哼”了一声狠狠瞪了白非一眼故意转过头去不再去看那少女心中却也不免奇异这种地方怎会有这种人物。
白非突然行前一步挡在那少女的面前对她深深一揖石慧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直冲心田有些酸苦。
白非却不知道石慧的醋意那少女见到他的这种举动却丝毫没有露出惊异的神色娇笑着问道:“您干什么呀?”
她一出口也是一口京片子白非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朗声道:“这位姑娘和青海海心山上的苏老前辈是何称呼?”
石慧本来已渐行远心中酸苦之意更浓但听了白非的这句话微微一笑气突然平了反而暗笑自己的多心。
须知石慧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平日心思灵巧但一牵涉到情字平日灵巧的心思便好像突然失去了作用似的心事都有些想不开了这原是人类的通病又何止她一人呢?
那少女只盈盈笑着并不回答白非的话又侧转身子去看石慧白非却看这少女衣衫轻盈但背着个不小的包袱。
石慧也望着她笑白非走前一步突然道:“那霞子那姑娘您可知道吗?”
那少女眼波一转石慧也接着笑道:“那姐姐是我的好朋友。”
白非暗中一笑忖道:“慧妹真灵。”
那少女目光又转了几转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咯咯”娇笑了起来笑得甚为放肆白非和石慧都很奇怪不知道她的意思。
那少女一边笑着一边伸出一只纤纤玉指指着白非道:“你……你身上怎么那么香?”
白非脸微一红石慧也不禁笑了出来须知白非一路带香狸虽然那香狸是被关在邱独行昔年早就处心积虑为这香狸制就的金丝缠夹人编就的软囊里而且这种通灵异兽不在必要时也不会出足以引诱百兽的异香。
但饶是这样白非身上自然也有些如兰如蜃、无法形容的香气。
白非先前见到这少女的身法再见这少女在听到天妖苏敏君名时的神情微一忖度知道这少女定和海心山有着关系自己能否寻得这位异人也全着落在这个少女身上。
是以他微一寻思便道:“小可白非奉了另一位前辈之命专程来参谒苏老前辈并且带着环字六珍中的异兽香狸想苏老前辈也许有用。”
那少女一闻“香狸”二字立刻喜动眉梢“真是香狸吗?”她欢喜得叫了出来像是她也早就听到这个名字似的。
白非暗中点头忖道:“邱老前辈果然未作欺人之语看来这香狸果然是天妖苏敏君的恩物那么我远来此间便也不至于落得虚此一行了。”
那少女又深深吸了几口气脸上毫无掩饰地流露出欢喜的神色道:“你既然带来香狸那么我想师傅一定会见你。”
白非心中一跳忖道:“这少女果然也是天妖的弟子。”
那少女横着明目向石慧看了几眼石慧勉强地一笑道:“我知道你师傅的规矩我不跟你们去我在这里等着好了。”不但笑声勉强而且语调之间已有些哽咽的味道须知世间最苦之事莫过于两情相悦之人不得已必须分开。
白非心中自然也有些难受但他到底是个男人而且又想到这仅不过是极短暂的别离而已何况此事非如此不可呢?
那少女却展颜一笑道:“那么你就跟我来好了。”
白非又深深一揖朗声称谢石慧望着这少女的笑容心中的滋味越觉得难受甚至对这少女也有些怨怪起来恨不得白非没有自己就不去才对心思。
但是此刻四岸依然无人更无船只白非奇怪暗忖道:“她叫我跟着她走难道这海心山不在湖心而是在岸上不成?”
那少女微笑着又瞟了石慧一眼从背后取下那包袱随手一抖那包袱倏然散开竟是一张绝大之物非皮非帛看不出是何物所制。
白非和石慧又觉奇怪却见那少女樱口一凑那张似帛似皮之物倏然涨了起来他们想到兰州所见的皮筏心中恍然。
那少女不但轻功不凡内功亦极其不弱竟凭着几口气吹涨了这皮笺白非暗中估量这皮筏竟比黄河上游那种八个皮袋连排而成的皮筏似乎还要大上一些竟也猜不出这究竟是何物所制。
那少女向石慧甜甜一笑道:“我们走了。”纵身一掠竟带着那皮筏掠到湖边。
石慧听到她口中的“我们”两字心里好像被针猛然刺了一下似的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白非见她眼眶红红的心里也难受走过去握着她的手道:“慧妹无论如何今天晚上我也要赶回来你――”他竟也说不下去两人目光凝注对立无言都怔住了。
那少女却唤道:“喂你走不走呀?”
声音清脆白非和石慧听了却如当头之喝石慧更觉得这声音的难听实在无以复加。
她恨恨瞪了那少女一眼手紧紧握在一起又缓缓松开眼望着白非也掠到湖边但是他俩的目光却仍紧结在一起。
那少女手掌一翻将那皮筏抛在湖面上身形一掠随即伫立其上青波绿海再加上这位红衫飘飘的绝美少女其美可知。
白非足尖一点也跟了上去那少女双足弓曲之间那皮筏便箭也似的在水面上窜了出去自非的目光却始终望着岸边频频摇手的石慧而他自己的手又何尝不是在向石慧频频招着呢!
皮筏渐去渐远石慧目力所见只剩下一点朦胧的影子但是她的脑海中却始终不能忘记那并肩而立在海面上的两条人影。
她心中泛起一种难言的滋味直到那点黑影在她眼中消失了她仍怔怔地站在岸边仿佛失去了很多却换得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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