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树叶吸食了铺天盖地的闷热,穆词殉蹲身小心翼翼地用砂纸磨圆木材的四角。
微凉的低风徘徊鲜花青草间,像极了人的脚步。他兀自抬头,朦胧阳光中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她梨花般面容错愕,大胆的言语脱口而出:“我有事找你,我要跟你谈笔交易!”
他微怔,再定神望去,羊肠小道空无一人,只有夏日青葱植木的恍惚美景。
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狠狠地刮去一块。穆词殉不耐烦地将它扔调,不再理会。
怎么回事?三年前,扎安绘的旧筝被他无意间弄坏之后,他就想亲手为她做天下第一的古筝。可惜,自从乾憩擅自闯入这里以后,他尝试不下百次,却再没做到完美无瑕。这三年来,他手中的极品木材一次次沦为废品。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低声咒骂。
……
“大将军要本王把唐姑娘接回我的王府?”
“对。……我知道唐浅对你们穆家人的利用价值。既然她不能离开皇城,我就要给她找个靠山。”
“你就这么信任本王能保护好唐姑娘?”
“我不会信任穆家的人,但是——你我是同一船上的蚂蚱,王爷应该能分清局势吧?”
……
“你要把宫本绛臣的未婚妻带回自己府上?”
“是的,父皇。”
“荒谬!她可是我们用来牵制宫本绛臣的棋子,绝不可以离开皇宫。”
“父皇,当务之急是让宫本绛臣收复失地,若因为这一个小女子的问题耽误江山社稷,岂不是太亏……父皇放心,儿臣定将她好好软禁府中,无半点差池。”
……
“呵,你到底是将军夫人,还是——本王的侧妃呢?”
“王爷又认错人了。不知王爷找我何事?”
“我来接你回府。”
“……走吧。”
她半点吃惊都没有,平静越过他,似乎早已预料。
……
王府偏僻的别院。
穆词殉在院外几步停住。
唐浅背对他,坐落院子的石凳,抄写文字,她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梳起简单随意的发髻,露出小段柔白的脖颈,衣裙浅黄,拂如光晕,和煦安宁。
一如姬宁山塔狱所见。
他早该在那时便认出是她,偏偏错开。
这个女人,为何会出现在姬宁山塔狱,为何会孤身一人陪在宫本绛臣身边,为何再次见面时,她全然不把他放于眼中,没有恐惧无助,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冲动愤怒,只剩下坚硬不催的隐忍和随遇而安。
这两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知道,他讨厌她现在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极其讨厌。
宣纸上投射出人的影子,唐浅接触纸面的笔尖微微停顿,继续写。
不用想,现在能知道她在哪,敢来看她的人也只有穆词殉了。
那天送别宫本绛臣,穆词殉便秘密将她软禁于这个偏僻的别院。她以为她会像冷宫的娘娘们自生自灭,不曾想,才四日,他居然来看她了。
“你在写什么?”宣纸上的字体繁复精致,他却都不认识。
唐浅平静地答道:“佛书。”
“佛书?唐姑娘竟有此雅兴?”他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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