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好,神也罢,楚斐都没有兴趣了。阎王抬起头盯着神情莫测的鹤远,薄唇微动:“你说他是不是个傻子?”
一个哪怕有活下去的机会也不愿意活下去的傻子。
鹤远沉默地扫了在场的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隐忍不发的贺彦身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双和楚斐有着几分相似的眼睛里是淡然与冷漠,就像是将死之人看待世间万物的时候,冷到了骨子里。
“这个问题最后还是你来回答的。”鹤远耸耸肩,他靠到冰凉的墙壁上,脑海里回忆着楚斐冰冷的手,指尖忍不住颤了一下,再看向自打木煜出现就再也没有说过话的厉钦啧了一声。
“你呢?”
被他看着的厉钦摆摆手,脸上全是疲惫,他看向暗淡下来的红灯,声音越发清冷:“那就毁灭呗,反正贺彦你一个人也能做到,不是吗?”
他看向贺彦藏在身后的手,仿佛看透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唇角勾出灿烂的笑容,厉钦抬眸看着医生那愧疚的表情,什么都知道了。
诚惶诚恐的医生正想着要怎么去和这群人说患者已经没办法救回来的这件事,只看见围在抢救室前的一堆人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就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只留下那个看似最平静的人。
他忍不住怀疑起里面的死者的人际关系到底是差到什么情况了,不过他还是有职业素养的,摆出一副悲哀的表情:“我们已经尽力了。”
贺彦微微抬起眼帘,冷到极致似乎能把世界的一切都冻上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像小丑一样的表情,随后嗤笑:“知道了。我能进去看一眼吗?”
“这个是可以的。”
其实就算不可以,在他们的背景下也都会变得可以。医生看着贺彦走进去的状态,忍不住开口:“人死不能复生,欠的债也应该随着死亡烟消云散了。”
“是吗?”贺彦没有回头,他冷冷的反问了一句,接着又耸耸肩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好好珍惜吧。”
好好珍惜这一段最后的时光。
洁白的病床上沾上了血,楚斐正乖乖的躺在中央,惨白的脸色因为手术灯的冷竟然看上去还多了几分人气。贺彦往前走的脚步停顿了几秒,他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才继续走上去。
修长白皙的手指还带着刚刚套上去的红翡戒指,贺彦的心脏忍不住抽搐起来,他凝视着再也不会睁开眼的人,难受到无法呼吸,他不知道楚斐在最后的那一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痛苦。
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因为那冰冷的手,就像是冷冰冰的现实,正毫不犹豫的砸到他的头上,强迫着他抬起头看看周围冷酷的世界,与那肮脏的人心。
颤抖着握住楚斐的手,贺彦弯着腰靠在楚斐的身上,闻着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眼眶情不自禁的湿润了半晌:“你睁开眼好不好?”
“你不喜欢这个世界,我会帮你重建一个世界,你不喜欢当神明,那你就不当神明,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声音小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从眼角流下来的泪水正滴落到那张毫无血气的脸上,贺彦紧紧地抓住楚斐的手,用力的就像是抓住了世界上唯一的、他的希望。
当希望与光都破灭的那一刻,人自然也就坠入黑暗了。
“楚斐?”楚韫从噩梦中惊醒,圆溜溜的眼睛睁的比铃铛还要大,他摸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柜上,深蓝色的天花板点缀着几颗明白色的星星,他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可这一刻却深深地厌恶起来。
他的星星已经不见了。
房门被推开,楚韫顺势抬起头,湿哒哒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无论从怎么看都透露着一副可怜的气息。鹤远扫了他一眼,薄唇弯起就像是嘲讽别人的镰刀,直接而果断的刺进别人的胸膛之中,剖开那颗鲜红的心脏。
“怎么梦到楚斐了?”他轻笑着开口,眼底的冷意让人根本无法自我欺骗,“也是,对不起人两辈子,最后才发现自己找错人了。”说到这里鹤远停顿了一下,他将手里的项链丢到楚斐的床边,眼神轻蔑。
“这辈子还打着自己的小注意,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自从楚斐离开了,鹤远就再也没有端着正人君子的模样了,他原本的毒舌在众人面前全然释放,完全不顾自己的话语会不会扎心。
微微垂下眼眸,鹤远看着自己的空荡荡的手指,心底不由得轻笑一声,想到贺彦最近的状况,才抬起头看着发愣的楚韫,眉心皱起。
“别发呆了,今天楚斐的葬礼,你不去看看?”
听见这句话楚韫猛然回神,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路过那条项链的时候脚步一顿,语气里多了几分的不自信:“对不起。”这事他必须要道歉,当时还想着用这个东西去窃取楚斐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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