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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归时已错1(1 / 1)

“来,这里有些清粥。趁热喝一点吧。”我呆坐在床头,听而不语。

刘彻轻皱眉,只是说了一句“张嘴”,汤匙便已轻抵我的唇。我无奈,只好张嘴一口咽下,全无味道,也不觉得烫。

“烫,笨蛋。”他的眉结越拧越重,轻轻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夫儿,朕知道你心中苦痛……倩倩的死,朕也心伤,不过你目前不吃饭不睡觉倒头来什么也解决不了。”我原本还可以什么都忍住,什么都不去触碰。他这么一说,却一下子触痛了我的泪腺,刹那,泪珠断了线似的大颗大颗抖落。

“我好恨……好恨……恨自己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能帮师姐姐报仇……手刃恶魔……”

“夫儿……”他心一慌,柔柔地抱住我,轻抚我的背。

“你走!”我哭喊着推开他,眼里尽是责备。“你走啊!你明明比我还清楚是窦漪房杀了师姐姐,可逆为什么还要庇护她。不把她交给张汤,交给长安令!你可知道,姐姐在天上看到,一定会哭得好惨好惨!”

“夫儿……”他双唇一颤,却一滴泪也并未滑落。

“那是你曾经如此深爱过的师姐姐啊!”我流着泪嚎啕着抓起床上的枕头,狠狠地向他砸去,一下又一下,而他却连一下也没有躲开,只是挺直了腰板默默地承受着我内心苦痛的爆发。

“够了,听朕说,此等恶毒婆子朕早想将她千刀万剐了!”她突然伸手用力抓住我挥舞着枕头的手臂,微微一使劲,我的手便动弹不得了,却依旧不肯放过他,抬起脸一双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听到他的话后,我先是一愣,随后笑声无力地说道:“何必开这种玩笑……她虽然与你争夺皇位,多次设计要置你于死地……但你的性格我了解……即使再伤再狠……你也不会对自己的皇祖母下手的……”

“从今以后窦氏再也不是朕的皇祖母!”他眼里的仇恨第一次如此清晰,就像一团烈火在眼眶里燃烧。

我一惊,咬破了唇,血一点点溢出落下,笑得很是凄凉。想不到师姐姐在你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你竟愿意为她与窦氏生死不两立,师姐姐这一生怕也是值得了。

我血一流,他慌忙蹲下身,顺手掏出一条黄手帕为我轻轻擦拭,我眼一晃,看见那条帕子四周绣着的龙纹,脑子里突然一片寂静。窦氏就好比一只凤凰,而刘彻就是那只凤凰最恨的那条龙,龙与凤之争,只要其中一方没有彻底输掉,争斗便会不断,血流也不会止住。

刘彻手上的黄丝帕一遍又一遍拂过我的唇,他仰起头在我唇上轻轻一吻,伸手抓过我的手揉在掌心里,强打起笑颜温声道:“朕无法看你如此伤心,对不起,朕的心也许是越发恨毒了。”

脑海中猛然一阵刺痛,我才恍惚想起,我未曾告诉过他,害死汉景帝的人也是窦氏。看来这个秘密,我恐怕不该说出口了。

“我想出一趟远门,其实也不远了,就在长安城外。”我咽了一口唾沫,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果然眼也未眨就拒绝了我:“不行。”

我撅嘴道:“可是你连我去哪儿都没有问。”

他站起身在额上弹了一记。眉头竟比刚才皱得要更深,第二次再开口语气尽是否定:“你目前这种状态去哪里都能惹一身祸。”

算准了他毋庸置疑的脾性,也知道自己死缠烂打的性格,下一须臾,我已经贴到了他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腰小声央求道:“那我带上去病?”

他抬手在我鬓角拂了拂,无奈道:“你要什么话就说吧。”

我一怔,点点头,头趴在他胸口,静静听着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加快或减慢的心跳声,稍稍想了会才唇瓣一抖,字字沾泪:“我想去见一些老朋友。师姐姐的死让我开始害怕……人生本来就是短短数十年,我若无意间出了意外,生命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怕此次若不能再见他们一面日后如果再无机会,我定会抱憾余生。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地回来,绝不让你操心。”我一脸严肃地仰起脸盯着他,又刻意竖起三个手指欲向天起誓。

许是怕我会向上天发太重的毒誓,我这种惹祸的性子又肯定不能安安静静地施诺,他浅浅一笑,将我三根手指拢在手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暖声说:“好吧,但你必须带上去病同行。”

这几日我难得露出了笑颜,虽然始终掩盖不去眼底的伤感,但总算能笑了也是可喜可贺吧。

去病像一根木头似的立在我身旁,严厉的目光太清淡,越发衬出这市集的喧闹。

我立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仰面除了清澈的蓝空和新鲜的空气,眼角的余光里映出了珍玉坊阁楼上挂着的小红灯笼。娇姨并不知道师姐姐已死,这件事我只告诉了冰娘,但是就算娇姨知道了,她恐怕也不会为了一个曾经的花魁而在那喜庆的珍玉坊里挂上白布摆上白烛吧。当初因为师倩倩而成为长安第一坊的珍玉坊恐怕不会选择为了一个死了的师倩倩成为了长安倒数第一坊。

“这个不错。”我眼神一晃,一个金灿灿的锦囊映入眼底,我忙醒过神,侧眼瞧去,去病右手提着一根红丝带,下端正系着那个金黄色的锦囊,我扯唇一笑,才想起今天是我带去病出来给也真买些首饰的。怎么我这个提议者反倒在人群中发起了呆?我抚抚脸强打起精神眼一眯,笑容更甚,却也假到不行,去病却面无表情,只是很突兀地高高举着那个金锦囊,不知他是没看穿还是看得太穿反倒什么都不想说了。我嘴角荡着笑意,巧手一扬,扯下那个锦囊,在手里扔来扔去,伸手勾了一下他的脸颊,嗔道:“这么庸俗的东西你也敢买给你也真姑姑,不怕你胡叔叔那个寒冰性子的家伙把你瞪成一块冰。”

去病负手而立,不屑道:“去病又未曾见过也真姑姑。”

我愣了愣,突然间真正有了几丝纯粹的笑意。只有我保留着对他们最清晰的记忆,也只有他们与这个纷乱的长安城毫无瓜葛。只要回到他们身边,我就无需一个人面对这里每一个虽然单薄却隐藏了太多的人,每一日迎接我的都将是最灿烂而真挚的笑靥。

我蓦地抓住去病的双颊,因为太过开心,热泪越过浅浅的眼线滚落,我大睁着眼对去病大声笑喊道:“去病,我好想见到他们,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去病神色一怔,我的泪越滚越大、越滚越多,再也忍不住便脸贴着去病的胸口在这条熙熙攘攘的长安大街上放声大哭。自从师姐姐死后,我每一天都在以泪洗面,但总是害怕自己脆弱的眼泪只会让十月陪我一起心痛,每每只敢捂着嘴压抑自己颤抖着的身子和疼痛的心。但是这一次,我终于明白,每一个人都该有一次放声大哭的权利。因为唯有哭泣才是祭奠亡灵最好的方式。

我哭软的身子便去病轻轻一揽,便顺从着他干瘦的手臂,整个身子横在他胸口。他静了一瞬,手上的劲力突然减了些,低头一双清澈水眸静静地看着我这双已经哭得憔悴不堪的水眸柔声道:“我们就挑这个锦囊吧,颜色虽然俗套,但是寓意却还是美好的,是万事顺利的意思。”

我的头有些哭蒙了,听他一开口一合嘴,光看到动作了,说的话倒是一句也没听清,只是觉得全身酥酥,下意识点了一下头。去病侧过头唤了一声老板,说道:“这个锦囊我要了,钱你明日上公主府领去。”

自从卫青取了平阳公主为妻,皇上虽然只是封了一个小官给他做,可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知道自从南宫公主与匈奴和了亲后,皇上只剩下一个平阳公主姐姐了,与他自然是十分亲密的。卫青今日虽是一个小官,难保明日不会权倾朝野?所以长安城百姓一个个皆慧眼识珠,对霍去病这个如假包换的卫青亲侄子可是认得十分仔细,他若说钱明早去公主府自取,明日日升前就绝不敢去公主府叨扰。

去病又低回头看我,抬起腿脚步悠然自在,走了会子,轻声笑道:“现在你身子不便,等你再好一些,我们再来逛集市,你那时亲自给一飞叔叔选一个礼物吧。”

我伸手摸索着轻轻抚上他的手,一笑泪就出来了,忙抬起手背胡乱抹了几把,也不管抹得干不干净,只是一个劲地咧嘴对他笑。

去病却抬头望着那一片蓝天语调淡然道:“既然已经哭过了,想必那位姓师的姑姑也已经听到了姑姑的心意,该眷恋的也都心满意足了。如果别人都已经放开了手,姑姑又何必伤了心还要伤别人呢?”

我心头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却止住了。我抬头陪他一起看天,缓缓地东方的那颗明亮的太阳一点点爬到正中间,阳光瞬间大放异彩,刺得我的眼睛生生地疼,我忙将眼睛缩成两条细细的眼缝。但只看了会,却有点困了,脸一转,贴上去病的胸膛,蹭了蹭,听着他均匀的心跳声一点点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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