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未合眼,正打算回山洞中好好的睡个回笼觉,却被这立在洞口的女子破坏了。我顿住脚步,仔细瞧了瞧,这女子一身淡粉色的绣裙,那一头乌黑的发丝简单的用簪子束起,更显得清丽脱俗。我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却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我正疑惑着,抬头正对上她的视线,流光掠过,我瞬间了然,这个女子便是那次深更半夜与丰泽在我家洞口窃窃私语的人,现如今即便她的穿着与那天孑然不同,可是那一脸妖媚相,还是被我认出来了。这不正是那只狐狸精嘛,她与丰泽的关系应该不浅,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来到月婵的山洞,我是想问一问她的,可是一开口,竟说了另外一句:“丰泽呢?他现下可好?”
狐狸精听了我的话,微愣了片刻,倒也态度和善道:“丰泽君正在南海龙宫静养,蓝秀仙子照顾他很是周全,方才他让我带些东西送给心念姑娘。”
自古便有传闻,在千百种妖兽中,唯有狐妖最狡猾,蛇妖最毒辣,我活了八千多年,相安无事,也未亲自领教过这两种妖的厉害,倒是若梅那个鱼精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亏得丰泽及时救了我。可是如今眼前立着一个活生生的狐妖,我不得不防。自认为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于是我故作沉稳的轻笑两声,“丰泽与我也是老朋友了,又何必这么客气,他不方便的话,大可不必劳烦姑娘特地来这一趟。倒是从未听过丰泽提起你,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狐狸精笑的妖娆,“在下媚姝,方才拿了东西,我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姑娘这里,因我不善识路,弄错了山头,走了不少冤枉路。我自是深知丰泽君与心念姑娘的交情,此后心念姑娘有什么事,大可和媚姝说,媚姝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看着媚姝,觉得她眼神里闪烁的东西,或多或少,有那么几分是诚恳的,于是我微微一笑,走进了月婵的山洞,回头低语道:“媚姝姑娘,快快请进吧。”
没想到月婵早已醒了,我和媚姝一前一后走进洞厅时,月婵正坐在桌边,喝着茶,看见我们,右手一颤,茶水洒出了几滴。
月婵和媚姝算是两不相识的,这种情况下,必然是我先开口:“月婵,我在凡间的事情都解决了。这是媚姝姑娘,丰泽的朋友。”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说丰泽名字的时候,声音弱了很多,其实我和丰泽都不算是朋友,现下又把丰泽的朋友带回家来,委实不靠谱。我转身走到月婵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嘻嘻的对媚姝说:“这个是月婵,天地间我最好的朋友。”
媚姝礼貌的点了点头,月婵示意她坐下。“心念姑娘,丰泽君此番嘱托我带了两坛子酒来,那是南海龙宫独有的好酒,昨日刚刚酿成,丰泽君便为每个友人送上两坛子,让大家也尝尝鲜。”
我还未来得及接话,月婵抢先说道:“媚姝以后不必客气,直呼我们名字就好,此番劳你亲自为我们送来好酒,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吧。”
虽然这一切显得格外真诚,可我却因为找不出丰泽为我送酒的理由,自己和自己闹上了别扭,及腰的发丝被卷在手里,来回摆弄,终于不耐的用力一拽,疼得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心念,你说你这是要闹哪门子事。
“我看不必了,既然月婵也说今后我们不必客气,我便也唤你媚姝。还是劳烦你把这两坛子好酒带回去吧,丰泽的好意我心领了,况且……”我看向月婵,悄悄使了个眼色,不晓得月婵有没有会意。接着说道:“况且,我们两个都不喜饮酒,这么好的酒送给我们简直是浪费了。”
闻言,媚姝立刻起身,娇滴滴的看向我,“心念,月婵,这两坛子酒你们还是收下吧,丰泽君近来身体不适,便没能亲自把酒送到,我若是替他把事办砸了,他埋怨我事小,影响了他的静养就不好了。另外,还要谢谢月婵的美意,我得马上回去给丰泽君一个交代,就不便多留了,我在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朋友,丰泽君算是一个,今日能认识两位姑娘,媚姝会珍惜的。这一早便来打扰,虽是好意,却也耽误了两位休息,媚姝先行告辞了。”说罢,小狐狸便离开了。
不劳我亲自动手,月婵动作麻利的将媚姝放在洞门口的两坛美酒搬了进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甚是小心。我白了她一眼,忍无可忍道:“你爱酒甚过爱我!”
她看也不看我,而是将酒坛子的封口打开,微闭双目,品着阵阵酒香。“这要我怎么回答,我可以爱酒,怎么可以爱你,爱这个字是用在男女之间的。”
我顿了顿,声音明显比原来高了一拍:“我本想给你个惊喜,在你未睡醒之前回来,好让你醒来便看到我,全被那狐狸精搅和了。”
月婵呵呵的笑出了声音,“人家哪里惹你了,不是有名字嘛,你这样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好像人家勾引了你心上人似的。”
气不打一处来,我愤愤道:“我这么早回来,你也不问问我的情况,就知道品酒。”
月婵仍旧对我不冷不热道:“呦呦,这倒怪我没问你的情况了,你要是想说,通通说出来就是了。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何况这是南海龙宫的陈酿啊,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有喝过如此好的酒,就当是我没见过世面了。”
这酒关乎丰泽,我便不好多说,我与丰泽的事情,月婵知道的并不多,她当然也不知道,其实这酒很可能有问题,我看了独自陶醉在酒香中的她,再也不想与她辩论下去,遂转身进了我的房间,喝吧喝吧,若真是有什么问题,也好让她长长记性。
自打进了房间,我便开始瞌睡,这回笼觉睡的实在是长了些,因为口渴,我便下地去洞厅里取水。现下已是半夜,洞厅里的油灯却还亮着,我有些疑惑,走近才发现,月婵竟然在桌边睡着了,以往都是她关油灯的。白日里虽生了她的气,终究不能对她坐视不管,夜里风急,我欲叫醒她,却发现那两坛子酒被她喝了个精光,月婵这酒量,真是见长啊。
“月婵,醒醒,进屋去睡吧。”我拍了拍她的背。她并未反映,我去舀了些水,饮下。再回到桌边,她依旧未动半分,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月婵喝酒向来不会大醉,这样昏睡更是少有。顿觉背脊发凉,我忙搬起月婵的身子,几滴水渍滴在了我的鞋面上,我仔细一瞧,这哪里是水渍,明明就是血,颤抖的看向月婵,我被吓了一跳,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有鲜红的血流出,我尽量保持镇静,试了试她的气脉,十分微弱,好在还没有绝迹。月婵千万不要有事,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连个让我生气的人也没有了,白日里是我小气了,明明知道你喜好喝酒,还和你斗气,我若是先提醒了你,也许你会有所防备,无论如何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月婵,求求你,醒过来吧。你若是再也醒不来了,我和丰泽的恩怨便再加一份,就是拼了我心念这条命,也定要为你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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