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应该想到的,请我吃饭的人就是天眼神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纠缠我,这顿饭,吃得我很不舒服。
那家饭馆从表面上看,非常低调,其实一进门,我就发现很多东西,光看表面现象是不可靠的,该饭馆虽然都是平房,但一进去,九曲八拐,甚至里头还有弄堂环绕,青竹绿树,一派春意盎然,王诚领着我进了一个雅间,里头就神童一个人,端坐在主位等着我们。
见到他,我一切都了然了,不用猜,也知道他请我吃饭要干什么,反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这次出来很低调,没穿着那身怪异的黑色长袍,完全是平常人打扮,所以店里从服务员到老板,都没认出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眼神童,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夹克,黑色裤子,戴了副黑框眼镜,剃着齐整的小平头,看上去完全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模样,况且他确实年轻,就算他长得其貌不扬,也能看出至少比我年轻十岁,要不怎么叫“神童”呢,抛开我对他的偏见不谈,年纪轻轻就名利双收,确实够“神”的。
他倒是很热情,见我进来,起身同我握手,笑脸相迎,举手投足见,市井气十足,完全没有素日端坐小黑屋,装腔作势,一言不发那种神头鬼脑的感觉,如果我以前没见过他的话,根本不会把这个满脸堆笑的年轻人和神童联系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他告诉我,这是家素食馆子,他很爱吃这里的素菜,所以特意请我来,要我尝尝这里的口味。
“放心,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所以你不用怕!”他笑着对我说,果然还是那个神童,已经猜出我在担心,担心有人往饭里下毒,还特意宽慰我一番。
席间他甚至告诉我,他叫黄逸飞,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他真名,姑且这么称呼他,除了这个名字,其他个人信息,就一概欠奉了,他对这里的菜单很熟悉,看得出来,他经常来这里吃饭,我们一共三个人,他点了个四菜一汤外加甜点,四个菜是鉴真素鸭,红烧丸子,金汤碧绿豆腐,五丝烩珠,汤是珍菌豆绒汤,外加一个八宝芋泥的甜点,很快菜端上来,道道精致养眼,别看是素菜,同样价格不菲,这种地方,也不是像我这般屌丝就能轻易消费得起的。
显然,他请我来,肯定不是专门吃饭的,我跟他没这么好的交情,况且我还穿着送水工的衣服,上半身鼓鼓囊囊的,凭他的绝顶聪明,一眼就能看出刚才我干嘛去了,果然,服务员上完菜,离开后,屋里就剩我们仨人,他指了指我的胸口部位,笑而不语。
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所指的地方,正好藏着偷来的分析仪,毕竟姜源跟他关系匪浅,这让我很紧张,生怕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闯进来几个人,把我按住,然后把东西抢走,但他似乎没那意思,不过这顿饭吃得还是很不舒服,席间他一直在逼我,让我替他去找那个黄色皮箱。
光是逼迫也就罢了,哪怕拿把刀在我脖子边上比划,声嘶力竭地吆喝,只会让我厌烦,不会让我从骨子里恐惧,他不一样,像他这样的人,会把利弊都摆到我鼻子底下,不管我怎么琢磨,最后的结局却只有一个。
就说我去姜源公司偷仪器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他能推算呀,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最后逃亡无力的时候,王诚会突然驾车出现在我面前,这都是他安排的,王诚是他派过去,专门营救我的,到这儿我就有点不太明白了,姜源可是他的手下,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去他公司里折腾,不但不管,还派人在关键时刻营救我,他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不是脑子有问题,就肯定憋着更大的坏水。
可黄逸飞告诉我,他对我们做药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但让谁做不让谁做,决定权却掌握在他手里,如果我听他的话,他大可以给我开绿灯,让我顺利完成任务,如果我敢不听他的话,他也可以让我干不成,他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现在S市只有这一台分析仪了,我可得把它看好了,万一哪天再出了意外,那我可就真麻烦大了,说到这儿我全明白了,吴风那天发疯般闯进实验室,肯定跟他有关,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事情怎么这么巧?姜源买下的这家药厂,既可以成为我的竞争对手,也可以变成我的后备仓库,全看我的选择,这手的确挺厉害,看来姜源对我采取的所有行动,都是在他的授意下进行的,要说做药,姜源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因为他公司里没有像我一样的人,话又说回来,像我这样的人,全世界只有一个,这也就能解释那天晚上,他突然在公司现身,逼着姜源把面球给我,他既要拉拢我,又要胁迫我,让我对他产生某种奇怪的感觉,既害怕,又依赖,然后老老实实给他办事,也就是变成他手里的棋子,或者叫狗,我可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定位。
他要我在新药研制完成前,把皮箱交到他手里,否则的话,不但这台仪器保不住,连新药也不再是我的,这点从他们给我寄来的药品样本上就能看出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药做出来的,但东西就摆在那里,容不得我不信,但他随即又拐弯抹角跟我说,姜源为了收购那家公司,可是下了血本,他现在手里资金链开始断裂,快要扛不住了,我不知道他跟我说这些干嘛,也许是一种暗示,只要我找到皮箱,最后新药还将由我做出来,或者是种威胁,他能让姜源的资金链断裂,也同样能让我的资金链断裂,他知道我现在最看重的就是钱,钱就意味着我媳妇的命,我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神童不比姜源,想应付他可不容易,我只能答应他,用最快的速度去找到皮箱。
这顿饭我吃得很难受,到最后是根本没胃口吃,神童的饭局,可不是那么好混的,皮箱的问题困扰着我,太难找了,黄逸飞本人都没办法的事儿,我更是两眼一抹黑,我又回到了一个多月前,车祸后我接的第一个活,就是找这个皮箱,我顺着记忆往前追溯,这个活还是王诚派给我的,想到这儿我看了他一眼,他很羞涩,只顾闷着头喝汤,眼睛始终盯着面前那只碗,根本不敢看我,我觉得他心里有鬼,况且他的身份一直让人怀疑,他号称是姜源的兼职私人秘书,这是个什么工种?除了兼职外,他还干什么营生?这些事情,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即便聊天时我拐弯抹角提起,他也总是设法把话题岔开,现在他又背着姜源,直接听从黄逸飞派遣,他俩之间又有啥见不得人的猫腻吗?他太可疑了,那个同样神秘的女人已经死了,我心说要想找皮箱的线索,只能拿他开刀。
在饭局后半段我已经开始盘算,这顿饭吃完后,黄逸飞说还让王诚送我回去,我心想机会到了,坐进车里,我就给李强手下那两个小弟发短信,他俩一个叫大立,一个叫小立,都是北方人,不是亲哥俩,但是关系特别铁,吃饭办事总在一起,我偷偷给大立发了短信,告诉他半个小时后,让他们到王诚家门口等我,很快他回复我:马上到!
然后我对王诚说:先到你家去,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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