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他仔细看,是章家的丫鬟章翠玉,他推开窗格,问道,“是翠玉呀,这么晚,还没睡么?”
“沈公子,我恨你。”
“为什么呢?”沈梦飞已经打开门走入风雪之中,他发现她的手脚已经被冻僵,脸蛋通红,“傻孩子,为什么不到屋里对我说你恨我呢?”
现在章翠玉就坐在张灵韵曾经坐过的那个锦墩上,他忍不住将章翠玉和张灵韵做了个比较,章翠玉更象个孩子,青春,纯净,象她的女儿或者侄女,如果他有女儿或者侄女的话。张灵韵成熟,稳重,风姿绰约,令人想入非非,充满了**,**的**。很多时候,他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喜欢别人的老婆,是不是印证了那句话,“老婆是别人家的好?”是不是这样呢?喜欢别人的老婆,不需要负担,不需要负责任,感觉很轻松,来去自如?他不知道,总之,与他相**的人,不一定要在他身边,只要她睡在别人身旁却心里想着他,他便有种变态的满足呢?看看章语和程夫人,看看他身边2005年前后的那些人,他们谁不是同床异梦,就算睡在一起也不过是高级动物,甚至是木头。
“你知道,被人拒绝,很没面子的。”
“我拒绝了你么?”
“你拒绝了夫人,就是拒绝了我。”
“夫人的意思,能代表你的意思?”
“我是夫人的人,夫人的意思,当然就是我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我最反感的就是这样,你是一个**的人,你不是动物,或者商品,不是任何人说支配就可以支配的物品,你应该有你的人格,和你自己的思想和自由。”
“听不太明白。难道,番邦的人,说的话,想的法子,做的事,与中土截然不同?”
“不错,番邦的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们自由的迁徙,自由的生活,包括自由的婚配和交往?”
“我朝不是这样么?”
“你认为是这样么。”
“我有点儿混乱了。”
“很多时候,我们象迷途的羔羊,在命运的旅途上,任人宰割,对不对?”
“那有什么办法?我打小就被父母卖给了章家,我命就是这样,我不能怪天,也不能怪地,要怪,只能怪命了。”
“我要那天……,我要那地,我要诸佛烟消云散……”这是周星星掷地有声的电影台词,可很多时候,天地蒙昧,诸佛仍在。沈梦飞还能跟她说什么?
“你真的愿意跟我,就此一生一世?你没看到你就是另一个程夫人么?”
“你不懂的,那岂非我最好的一种命运?我把我的青春给你,至少在将来,在佛前,还可以回忆一下,还可以回味一番,不是么?”
是啊,这是她人生的一种可能,可是,很多时候,他愿意,愿意,让别人回忆和回味的人,不是他,他是奢望和渴求永恒的那种人,孤独的,寂寞的灵魂,不得不让自己做时空旅行,在所有的时空,找到永恒。
他抓住她的小手,回想起乔诗月,如果她不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他而去,如果,她跟他做了夫妻,他和她是不是,已经有了象章翠玉这样的女儿?
我为什么来?我要这世上,再不要有贫贱悲哀的夫妻,我要这世上再无可怜的被卖的女儿,我要这世上,再没走投无路因为生存就把自己给男人的女人。可是,他明知道,这种理想,是那么的脆弱,他明知道,为着理想,要付出惨烈的厮杀的斗争的代价,财富帮如此,青云会如此,所有的最初为着理想而成立的社团或组织如此,他也将如此!
他轻轻抱起章翠玉,就象抱着自己的女儿,感觉很温暖,很温馨,他把她推出门外,关上了门,将她关在了门外,关在了风雪交加的夜,不管她的未来,是被哪个男人玩弄,或者欺骗,或者**她、珍惜她,那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人生,无数种可能。
于是,他又想到他在未来,为王梦瑶写的诗<伤心到永远>
远方的你,是我心口的痛;
本以为见一面,可以免却所有的忧思;
岂知离别,你伤心的泪水;
湿了我的心,碎了我一生;
从前的传说,是个绮丽的梦;
直到有一天,梦醒了泪已干;
最是难忘一瞥,竟成永诀;
伤心到永远,永远是多远?
一直到那天,当他认真的想跟乔诗月生活却被命运无情的嘲弄之后,他再不写诗,他再不会想起,王梦瑶,甚至是任何一个他曾经喜欢过或喜欢过他的人。
沈梦飞站在山岗上,阳光明媚,和风徐来,心情分外的好。他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逍遥自在,逍遥自在就是最幸福的感觉。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从山那边跑过来一群人。为首一骑上是一男一女,后边追赶的是一群手持刀剑的粗壮汉子。为首的马匹似乎已不堪重负,越行越慢,那一男一女滚身下马,互相扶持着向山上跑来。他俩渐行渐近,沈梦飞可以看到男人二十多岁,身材高大,比他稍微高一点,他剑眉星目,神情却是狼狈不堪。女人大约十**岁光景,虽非绝色美女,却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一种对自己自信的成熟韵味。两人已经气喘嘘嘘,气力不支,他俩正是章惇夫妇,章惇远远就喊道,“沈兄救我。”
那些手持刀剑的强人,也下了马,纷纷朝山上追来。为首的一人,全身漆黑,络腮胡须,一双眼睛象铜铃般瞪圆。沈梦飞楞得一楞,这是谁?黑旋风!敢情是黑旋风的爷爷的爷爷!
就在章惇夫妇岌岌可危的当儿,沈梦飞走到路中央,拦住了众强人的去路。那黑厮跟他的兄弟们,见有人居然敢挡道,感觉很吃惊,黑厮叫道,“你是谁?敢挡住大爷们的财路?快让开。”
章惇夫妇见沈梦飞挡在了他俩和强人之间,总算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跌坐在路边草丛里,大口的**。
“我是谁?你们不认识我,所以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们,我是谁了。”
“嘿嘿,人家见了爷们,跑还来不及,居然有人赶着来送死。”黑厮抡起他手中的鬼头大刀,照沈梦飞劈头盖脸砍来,沈梦飞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腕,劈手夺过了刀,顺势将他摔了个仰面朝天。也不等其他人动手,他如秋风扫落叶之势,把他们手中的武器全卸了。
黑厮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环视一番他那些呆若木鸡的兄弟,这才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着沈梦飞,“邪门了,敢情今儿遇见鬼不成?”
沈梦飞悠然道,“这世上只有人,哪来的鬼,鬼在人心里,是人心有鬼而已。”
黑厮挠挠头,“,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说的话有点儿难懂,对了,刚才你那一通手段叫什么来着?”
沈梦飞沉吟半晌,说,“没什么手段,你们回去吧,追着别人也累了。”
“眼看到手的肥肉却飞了,你说咱哥们如何回去向山寨交代?”
“我告诉你们,这两人我认识,他俩不是有钱人,你们还是回吧。”
“哼哼,他们若没钱,难道我们有钱?”
“为何要劫人钱财?”
“世道不公。”
“你们一伙人欺负两个人,觉得公平吗?”
“这……”黑厮挠了挠头,想了大半天,跺跺脚说,“打又打不过你,说又说不过你,算我们倒霉。风紧扯呼。”众强人跟在黑厮的身后,作鸟兽散。
沈梦飞回身,望向章惇夫妇,他们已经从地上站起。今日,两人去给张灵韵的亡母上坟,无意中却遇见附近黑风山的强人出来打劫。章惇临出门的时候,忘记了带那把残剑,本不会武功的他,与妻子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不想强人在后死死追着不放,幸亏在这儿遇见了沈梦飞,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只影相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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