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成陪着沈梦飞走过两条大街,他指了指前面挂着灯笼的一座高楼道,“那儿就是,本县最好的客栈,如意客栈。我走了,明天来找你。”
“唐兄走好。”沈梦飞感觉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没精打采地走进如意客栈,柜台值夜的伙计也恹恹欲睡,他拍了拍柜台,将伙计从美梦中惊醒。“是沈公子啊,您的客房在天字二号房,肖大人预付了三天的房钱,三天后呢,沈公子你就只好自理了。对了,还有一位章夫人,很漂亮的章夫人,她住天字三号房,她让我告诉你,明天天亮的时候,你一定要等她,她有话要跟你说。”
章夫人?张灵韵,她没有跟她的丈夫章惇在一起么?章惇呢?章惇此刻在哪里养伤?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天字三号房,他在门前停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静得连一只蚊子飞过,都有可能听得到,他还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与肖不为喝了多少酒?为什么到现在,他才感觉到了醉意?他仿佛又听到自己歇斯底里地冲肖不为叫,“你是错的,你错了,却意识不到自己的错。”
真是大胆包天,他居然敢跟一位县令大声说话,他跟他,真的是朋友吗?他真的是他在未来的朋友?他也穿越了漫漫时空,到这大明朝淘金。
他重重地关上门,然后重重地倒在床上,天旋地转,甘醇的美酒,经过了胃的发酵,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味道,他感觉恶心,一次次想要呕吐,又被他强行地忍住,然后他渐渐失去了知觉。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他被吵醒,感觉头疼得厉害,他挣扎着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张灵韵,她穿一身崭新的青色衣裙,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他把她让进屋,并让座,“章兄醒了没有?”
“不知道。”她坐了下来,悄然地叹息,神情有些幽怨,“他昨晚已被家人送回了灵泉铺,翠玉随同路上照顾他。”
“临回家之前,他醒了么?”
“醒了,医生替他取出毒箭时,伤口疼得他死去活来,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反复说道,以后,我再也不冲动了,打死我都不再去做蠢事。”他看到,她白嫩光滑的手臂上,有一处青色的瘀伤,看来章惇真的痛,痛不欲生。
“他认为自己做的是蠢事?”
“我也认为是。他说,他再也不要那把残剑,他要还给沈公子你。”
“**过方知情深,醉过才晓酒浓,死过却明白生的宝贵,看来章兄是大彻大悟了。------为什么不在县城修养几日再送他回去?”
“他这个人呀,在外边住不惯,晚上睡不着,他非得在家里,将门窗关得牢牢地,严严实实的,才方可安心睡去。”
“我和他相处多时,为何却不知道他的这个习惯?”
“你又不与他睡一起,如何得知,他不说,你自然不知。”
沈梦飞微微颔首,心里暗道,“原来他和我倒是蛮相象的了。”他从怀里摸出银票,“这是县里赏给章兄的五百两银票,嫂夫人,你替章兄收好了。”
“五百两!”张灵韵的眼神大放异彩,只那么一瞬间,她恢复了常态,并叹息道,“真是不少啊,但也是相公几乎用命换来的,肖大人真是不错,赏罚分明。”她随手放入袖口的袋子里,然后眼睛望向沈梦飞,沈梦飞被她看得有点儿不自在,他害怕她看出自己对她的**恋,对她的眷恋。
“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你要老实地向我交代。”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向你交代呢?应该没有吧。”他有点儿疑惑,因为,他跟她,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的纠葛,哪怕是他对她的感情,也是深埋心底,绝不会表露出来的。
“年前,你与相公来县城,你,你俩可有到烟花柳巷狎妓?”
沈梦飞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就这么直接地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怎么问得出口?他不假思索道,“怎么会呢?嫂夫人怎么会想到这样的问题?”
“你要老实跟我说,不许说谎,你们男人,天生就是会撒谎。”张灵韵的眼睛有点儿滋润,她情难自禁。
“是么?我跟女人撒过谎么?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我有么?”沈梦飞暗暗心酸,也许他撒过谎,可是他从来不认为那是撒谎,如同他错了他不认为那是错了。如何向一个自己心生**慕的女人坦白,自己有过嫖窃,还是跟这个暗自**慕的女人的丈夫一起嫖窃?他坚定地说,“不可能,我和章兄怎么会做这样没有廉耻的事情?”
“真的?就算你没有,你大可不必为我相公打掩护,我就是想,想知道,在相公的心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女人真是蠢啊。”沈梦飞暗暗道,“为什么她们总是自己骗自己呢?”沈梦飞开始沉默,他不想用谎言来为世界上所有的说着真实谎言的男人作证,他沉默。然后他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原来昨晚他没有吃饭啊,一粒饭都没有下肚。他说,“我们可不可以不再说这件事,我想吃早餐,好饿啊。”
张灵韵嫣然一笑,“你想吃什么呢?我替你到街上买。”
“我俩一块去不好么?”
“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是沈公子,我是章夫人,明白么?”
“我想吃汤粉,那种用新鲜的猪肉和猪肝煮的高汤米粉,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常常去把原料买回来,自己煮给自己吃。”
“以后有机会,我煮给你吃。”
“是么?”沈梦飞躺回床上,继续沉沉地睡去,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张灵韵的话,“因为你是沈公子,我是章夫人。因为你是沈公子,我是章夫人。”
约莫半个时辰,沈梦飞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感觉额头痒痒的,他睁开眼,看到张灵韵坐于床前,她正用她的衣袖,轻轻地拂过他的额头,犹如春风拂面,他又闻到了她身上女人特有的特有的馥郁的芳香,然后饥肠辘辘的他也闻到了高汤米粉的香味,真是馋死人乐。
在她关注的眼光里,他胡乱地漱口洗脸,接着,急不可待地冲向饭桌前的米粉。“你们男人呀,就是懒鬼,连漱口洗脸的事都不认真对待。”
“不是这样的。今天情况特殊,我饿昏了啊。将就点,再说了,我这样的男人,都不是很注重仪表的,只有那些娘娘腔,或者演员,才会衣冠楚楚,人模人样。”
“演员?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是安南话么?”
“嗯嗯。”沈梦飞一边吃米粉,一边应付道,“没错,是番邦的言语,就是戏子的意思。”
“你的胃口真好,我家相公就没有你那么能吃。够不够,不够我分一半与你?”
“可不可以,不要老提你家相公,”他已经把自己风卷残云一扫而光的餐具推到她的面前,能够吃一顿女人打来的早餐,是一件幸福的事,能够分享一个女人给予的早餐,更是一件受宠若惊的事。张灵韵用筷子,将自己碗里的米粉,一点一点地拨到他的碗里,“有我的口水哦,你还敢吃么?”
“就是想吃你的口水。”他毕竟不是那种厚颜无耻的巧言令色的色狼,只是心里暗暗说道,然后他无所谓的一笑,“没关系的,谢谢你哈,谢谢你的丰盛的早餐。”
“谢什么呢,何必这么客气,没有你,我家……。他,他早就没命了。”她想起他的建议,不要老提她家相公,于是她将话题一转,“你一个人,不寂寞么?”
他突然就想起那部梁朝伟、金城武主演的电影《伤城》的潜台词,“痛苦是必然的。”他苦笑道,“寂寞是必然的。”
“为什么呢?”她双手托腮双眼凝视着他,这个人,真是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人,当一个女人琢磨一个男人的时候,特别是一个已婚女人琢磨一个未婚男人的时候,她的麻烦就来了。
为什么呢?他突然就想起,这部伤城的电影,并不是2005年以前的电影,就是说,2005年以前根本就没有这部电影。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其实是经历了在未来的一生,那么他究竟是在未来的哪一年,进行的时空穿越?他的记忆有点儿混乱,他的脑袋和思维,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认知障碍。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托腮,用双眼注视着她。“我这个人,一个人会寂寞,在人多的时候也会寂寞。”
“跟我在一起呢?”
“不会,感觉很幸福,想要时光从此停驻,永远这样地在你身旁,这样看着你。”
“你有**过别人么?或者被别人**?”
“有。”
“在安南么?”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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