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从东宫娘娘的寝宫走出来,他只感觉精神充足,他很满意,今天自己的表现,很不错很不一般。他心满意足地朝南书房而来,门口站立的小太监说道,“李思谊,李公子已在等候皇上。”
朱瞻基快步走进南书房,一个高大英俊的,脸色落寞的,郁郁寡欢的年轻人,懒洋洋地坐在他平时坐的软榻上。他头戴紫金冠,只有王公才能够戴的那种紫金冠,他看到皇帝进来,也不起身,兀自把弄着案几上一幅雕龙画凤的镇尺。
“思谊,你来啦。”朱瞻基面露喜色,兴冲冲地走过来,坐于他身边。
李思谊用眼光仔细地看了朱瞻基一番,随口说道,“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又和你那位风流快活了?”
“晕,这很正常嘛。”
朱瞻基看看四周,没有太监和宫女,他有点儿担心自己跟李思谊的随意,会成为大臣们他不稳重的口实。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也没多久啊,你当皇帝多久,我们就多久没见面了。”
“你在济南过得好吗?”
“我一直过得不好,无论是在济南,还是在南京,还是在北京。”
“狄惊云死了。”
“知道了。”
“看你这态度,一点儿也不难过么?”
“我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我爷爷死的时候,你们为我难过过么?”
“不要再提这件事,好么?”
“为什么不提,我偏要提。”
“那是我爷爷做错的事,你不能怪我!”
“你爷爷派兵,围了我家整整一个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爷爷死的情形,他宁愿死,也不借粮食给你爷爷。”李思谊捏紧了拳头。
“我那时还是一个孩子,你那时也是一个孩子。我们都无法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对不对?现在,我要补偿你,我要委你以重任。”
“什么重任?是去安南么?去当新的安南将军的副手,还是统领?”
“你的资历不够,还不能担任如此高级别的职务。你去齐风劲那儿吧,先去担任一名把总,月后他会提拔你的。”
“唉哟,我说什么职务呢,原来是个把总呢。”
“锦衣卫已经是你最好的去处了,你总不能去东厂吧,让你听一帮没用的废物差遣,你自然是不会愿意的。”
“既然知道这个机构由一群废物执掌,你为什么还不撤销它?”
“你说撤就撤?”
“这么说来,朝廷是决定要放弃安南了。个个都在议论我爷爷,个个都说我爷爷常打败仗是个废物,这个安南大将军丁腾达又如何?他的副手狄潮生又如何?”
“不要再提你爷爷。”朱瞻基的脸色很不好看了,他抓住了李思谊的一只胳膊,使劲地摇,“不许再提你爷爷的事!丁腾达的事,是先帝一时失察。现在,我的两个叔叔,在近旁虎视眈眈,魔教蠢蠢欲动,财富帮横行无忌,青云会肆虐,我,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安南的事?”
“攘外必先安内,这是我华夏古已有之的先例,杀起自己人来总是毫不心慈手软。”
“随你怎么说,你先去齐风劲那儿,帮他,也就是帮我。你们,别一个个地与我作对。叶孤心反我,狄惊云入青云会,难道我真的那么无道无能没有威信么?”
李思谊见皇帝生气了,收敛了之前的无所谓的态度,问道,“狄小侯怎么死的?”
“贺县一个叫做唐诗成的捕快,用一把奇怪的兵器离别钩割断了他的咽喉。”
“离别钩?江湖中很邪门的一把兵器,据说很不祥,拥有它的人下场都不是很好。”
“这个唐诗成,真是气死我了,狄小侯再怎么该死,也轮不到他来做主。”
“你想怎样,要不要我去贺县,宰了这家伙,给狄小侯报仇。”
“我何尝不想,可是他并没有做错,再说了,我如果对付唐诗成,岂不是令天下与青云会作对的人们心寒。于是我就说,唐诗成这个人,和他的离别钩,都没有任何的使用价值了。我不动他,我让他自生自灭!”
“狄小侯的武功很好啊,怎么会被人家割了咽喉。”
“就是因为骄傲,他太骄傲了。你应该记住,骄傲是要不得的。”朱瞻基痛苦地说,“他还让唐诗成传话,他还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他显然是不给我面子。”
“他说了些什么?”
“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朱瞻基开始写任命李思谊的敕令,他边写边问道,“济南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
“东海刀客,把整个山东武林给挑翻了,算不算是大事?”
“不会吧,谁有这么大能耐,一个人单挑山东武林。”
“这个东海刀客,还真是酷,一身白衣飘飘,一副目无旁人的样子,我很欣赏他。”
“你亲眼见过他?怎么不领教一下他的迎风一刀斩?”
“你知道我这个人,与我无关的事,我是高高挂起。”
“然后呢,济南现在是个什么样情形?烟台侯和蓬莱侯呢?他们也不管不问么?”
“武林大豪白空空,干脆装死,不敢应战。他的孙儿,只有十三岁的方应彬,随同他的徒儿胡不留流落江湖,据说是去寻找出海多时的蓬莱侯去了。”
两人口中的烟台侯和蓬莱侯,可是大有来头的。他们是两兄弟,而且还是明朝开国元勋常遇春的第三代后人。常遇春生前为鄂国公,英年早逝,死后被追封为开平王,他的后人并没有世袭他的爵位。世人尊称他们为烟台侯和蓬莱侯,是出于对他们先人常遇春的尊重。烟台侯名常辅国,蓬莱侯名常镇邦,其实他们还有一个同父异母兄弟,叫做常护花。
“蓬莱侯出海去了?”
“他有一艘五色帆船,常年在海上漂泊,不在中土靠岸,据说是对你爷爷和你父亲颇有微词,他几乎脚不沾家。”
“哼,他愿意回来,我可以封他个侯,我可以把属于汉王的地封一半给他,只要他闭嘴,不要再提我爷爷和父亲的不是,你也一样,以后,我终究会封你为王为侯的。”
“烟台侯的状况不是很妙,穷困潦倒自顾不暇,据说他跟他的弟弟,还有隙,至于为了什么,我不是很清楚。”
“常护花呢?”
“他倒是生活得很快乐很知足,这是一个很有志气的青年,现在江浙一带打拼。他这个人,如他的名字一般,是个给人有安全感的人。”
“我喜欢这样的人,有机会去江浙,我一定要结识他。”
“那个东海刀客,很骄傲很狂,他的真实名字叫做须佐之男,跟扶桑远古时传说的大神同名。其实他的来历,与二十年前登陆中土的天枫十四郎,是师出同门的,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天枫十四郎的侄儿辈。这些扶桑浪人,其实也不可怕,他们到处流浪,只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活着的价值。
“嗯,让他闹去罢,如此山东武林,也不至于跟汉王一起同一鼻孔出气与我作对。天枫十四郎的后人,丐帮帮主南宫冥顽据说已经死了?接替他职务的是谁?”
“丐帮是一日不如一日,现在的帮主叫做洪莲儿。”
“天枫十四郎的另一个后人行云和尚呢,楚念云没有找到他么?”
“据说他已经成功脱逃,逍遥法外。因楚香帅意外失踪,再无人过问他的去向死活。”
“那么,这个行云和尚,我们倒是要多加留意。”
寒风吹过长街,一条野狗在街角处寻觅着食物,汤圣泽的眼神停留在那张已经被风撕裂了的告示上,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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