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圣泽一行随同锦衣卫第十八千户所行辕,前往岳阳府,不一日,进入衡州府地界,到达南岳镇。南岳镇就坐落于南岳衡山南麓,是个历史悠久的古镇。
衡山,又名南岳,是华夏五岳之一,位于湖广省衡州府境内,海拔1300。2米。由于气候条件较其他四岳为好,处处是茂林修竹,终年翠绿;奇花异草,四时飘香,自然景色十分秀丽,因而又有“南岳独秀”的美称。
衡山南起“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的衡州城回雁峰,北止“停车坐**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长沙府岳麓山,由巍然耸立着的七十二座山峰组成,亦被称作“青天七十二芙蓉”。
祝融峰之高、藏经殿之秀、水帘洞之奇、方广寺之深堪称“衡山四绝”;春观花、夏看云、秋望日、冬赏雪为“衡山四时佳景”。
南岳之秀,在于无山不绿,无山不树。争妍斗丽花团锦簇绚烂夺目五色缤纷花香扑鼻树大根深。那连绵飘逸的山势和满山茂密的森林,四季长青,就是一个天然的公园。林密树多,光听听树的名字,也够动人了:金钱松、红豆杉、伯乐树、银鹊树、香果、白擅、青桐以及香樟、神奇的梭罗、枫林、藤萝。各种植物有1700多种,其中许多是奇珍异宝。福严寺的银杏相传受戒于六朝时的慧思禅师,树龄至少有800多年,树身三个大人合抱亦不能围拢。
南岳是著名的佛教、道教圣地。环山数百里,有寺、院(庵)、庙、观等200多处。
位于南岳古镇的南岳大庙,是华夏南方和五岳中最大的古建筑群,有“江南第一庙”之称,始建于唐,后经唐、宋、元的修缮扩建,形成将近十万平方米的规模。依次九进,大庙坐北朝南,四周围以红墙,角楼高耸。林涧山泉,绕墙流注。庙内,东侧有8个道观,西侧有8个佛寺,以示南岳佛道平等并存。南岳大庙,是一件有历史意义和艺术价值的珍品,其规模之宏大,建筑之精美,结构之完整,布局之周密,实属罕见。
在南岳镇,还有一座佛教古寺——清凉寺,它位于镇东街,相传大禹治水时曾经来到这里,并在这里建立清冷宫佘礼舜帝。寺的四周古木苍翠,寺内香烟缭绕,木鱼钟磬之声,不绝于耳,佛图佛像满目。
汉武帝以南岳名安徽天柱山,隋文帝复以衡山为南岳。道教称第三小洞天,名其岳神为司天王。山有七十二峰,以祝融﹑紫盖﹑芙蓉﹑石廪﹑天柱五峰为著,祝融又为之冠。有黄庭观,传为晋天师道女祭酒魏华存修道处。上清宫乃晋道士徐灵期修行处。降真观,旧名白云庵,乃唐司马承祯修道处。九真观西有白云先生(司马承祯)药岩,五代道士聂师道亦修道於此。
上官井的锦衣卫行辕,包下了镇内最豪华的客栈的上房。对林丽芳三人,他极尽巴结笼络之意。三个人都很有分量,林丽芳是江南武林名门之后,又是锦衣卫同僚长官之妻。林世玉也是江南武林名门之后,他日自然是要接掌林家衣钵,传承豪门运势的。汤圣泽,则是广西大商贾之子。上官井虽然不知道他爹爹跟自己也是同行,是锦衣卫在岭南最高级别的高级密探。但光广西大商贾的分量就足够重,足以令上官井对汤圣泽刮目相看了。
上官井出身寒门,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与他的能言善辩、八面玲珑是分不开的。谁说他爹爹二?谁说他横竖都二。有时候二,是一种姿态,二是一种智慧。正所谓大智若愚,精明似井,应该就是这个道理罢。
林世玉贪玩,一安置好行李,跟林丽芳知会一声,就拉着汤圣泽逛街去了。两个少年在雍雍熙熙的人群里穿行,街上的玩具、小吃真是琳琅满目。
两人一边逛,一边玩,一边吃,不知不觉到了镇东头的大街。抬头望见一座恢弘的寺院,金字匾额上书“清凉寺”。两人随着烧香许愿的善男信女,进了清凉寺,一路且观且行,来到后花园,看到一个白眉长须的老和尚,手托佛珠,在那儿来回走动,口中念念有词,“唵嘛呢叭咪吽”。
看到林世玉跟汤圣泽,他问道,“如是我闻一时佛,请问两位小施主,可否知道此话出自何处。”
“这个。。”汤圣泽抓耳挠腮,不知所云,他一读书就头疼,一沾书就眼困。
“大概是。。是金刚经吧。”林世玉沉思了好一会才答道。
“如闻我是一世贼,这句话又是谁说的呢?”老和尚问。
“恕晚辈们愚钝,闻所未闻。”林世玉苦笑道。
“那好吧,记住了,这如闻我是一世贼,正是老衲我适才悟出的人生哲理。”老和尚颇为自诩道。
“如是我闻一时佛,这是什么意思呢?”汤圣泽总是云里雾里的感觉。从他离家出门那天起,他就一直没明白,以前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浑浑噩噩,不学无术,还成日里沾沾自喜,自得其乐。真是羞愧啊。
“你听到人家这么说,当时认为是正确的,这个人,可以是佛。”老和尚缓缓道,“也许这并不是金刚经原来的释疑,但那又怎样,佛说的东西,本来就是一时信得,一世是万万信不得的。如同尘世间男男女女之间的山盟海誓,又如同肉食者对劳力者的甜言蜜语。”
林世玉恍然,“于是,大师您就悟出了如闻我是一世贼,意思是说,象这样,听到人家老是说他好话的人,其实可怕得很。他也许一辈子都在做贼,可是没有人勘得透他。”
老和尚正色道,“非也,老是被人说好话的人,已经听不进人家说不好的话了,甚至是强迫人家说他的好话。如果不如他的愿,他往往会原形毕露,穷凶极恶,焚书坑儒,独崇一说。”
“如此之贼,当仗七尺青锋诛之!”汤圣泽意气勃发道。
“甚好,老衲便传授你一套慈悲刀法”老和尚欣然道。
“我晕,你没看我俩腰上挂的,背上背的,都是剑么?你可不可以传授一套剑法啊。”汤圣泽有点儿意外。
“这个,恕老衲无能为力,老衲只懂得慈悲刀法。”他已经从怀里摸出了一本破旧的书,递与汤圣泽。汤圣泽接过来随手翻了下,又是那些看着令人蛋疼的小人小光头,在那儿晃动着。与吠陀宝忏不同的是,小光头的手上,多了把小刀。
“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老衲啊?老衲法号欠揍。”
两人愣得一愣,林世玉没好气道,“那好吧。他日我若是与佛有缘,入了佛门,就取名法号乱来。贫僧法号乱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不乱来,我如何欠揍?好好领悟吧,终有一日,你俩会得成正果的。”
“欠揍大师,刀是拿来杀人的,刀法是杀人的刀法,这慈悲二字,作何解释?”
“你如此愚钝,老衲我不与你道破。你自己回去慢慢想,慢慢参悟,慢慢破解吧。”老和尚,又如前般,继续走动,继续念“唵嘛呢叭咪吽”。突然他回头道,“寺院后面的清凉桥附近,有大熊出没。两位施主,若没有降龙伏虎的本事,还是莫要往清凉桥的荒僻所在去。”
汤圣泽无精打采地将那本破书慈悲刀法往怀里一塞,与林世玉相视一笑。不无惆怅道,“原来,离佛越近,越能明白人生不如意十**。你所思所想,所见所闻,往往都是事与愿违。这个世界,总是谬误百出,沈大哥说的。”
林世玉也无可奈何道,“这位大师法号不俗,言谈举止不凡。他的慈悲刀法,没准暗藏玄机,也未可知。你我都是学剑之人,与之无缘。他日你遇见学刀之人,将书送他,也是件莫大善事。”
两人一时无语,出了清凉寺后花园,朝寺后荒凉偏僻之处走去。走着走着,道路变得崎岖不平,也看不到人烟了,一座木桥突兀横在两人眼前。汤圣泽眼尖,已经瞅见了桥头石碑上的字,“咦,这不正是欠揍大师所说的清凉桥么?”
只见桥下云雾缭绕,危岩壁立,不知渊深几许,桥那头会有什么景致呢?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林世玉有些迟疑,“是不是该回头了?”
汤圣泽望着云雾发了会呆,突发奇想道,“欠揍大师所说的大熊,是不是就在桥的那一头?你有没有见过大熊?”
林世玉使劲摇头,他有点儿感到脊背发凉,毛骨悚然。欠揍大师的话言犹在耳,若没有降龙伏虎的本事,千万别往清凉桥的荒僻所在去。他自嘲地问道,“你有没有降龙伏虎的本事?”
汤圣泽摇头,两人相视苦笑。心里都在犹豫,是就此打住,回头。还是往前走,过桥。两人不约而同迈开了脚步,心头里都是非常的紧张。木结构的桥,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心,在胸膛里砰砰的跳。云雾散去,隐隐看得到桥下水深湍急。
桥这边依然是崎岖的山路,路边有块木指示牌,上书“此处通往铁佛寺”。林世玉叹了口气,不无失望道,“又是佛的方外之所,还要不要去看一看?”话还没说完,路边树丛中有响动声。慢慢的,一头身形巨大的动物出现在两人视野里。只见它,脸形象狗,头大嘴长,眼睛和耳朵都很小,全身毛茸茸的漆黑一团。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熊?
大熊闻到了人的气息,昂起了它的头,两只前蹄向前,在半空扬了起来。它的两只眼睛在努力地寻找气息的方向,耳朵耸了起来,显然是在捕捉任何来自周边的声响。
两人凝神屏息,心跳加快,汤圣泽悄悄问,“现在怎么办?”
“跑!”林世玉说出一字,拉起汤圣泽的衣袖。两人象受惊的兔子般,撒开腿就朝指示牌上的方向,朝铁佛寺冲去。
那头大熊,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和跑动声,它龇牙咧嘴地大吼了一声。然后凭着灵敏的嗅觉,迈开强劲有力的四腿跑动起来。
汤圣泽和林世玉边跑边回头看,看到大熊在后追赶,头皮发麻,魂飞魄散,慌不择路朝前飞奔。
此前沈梦飞教他的飞跑之法,此刻见效。而林世玉显然没有练过轻功,跑着跑着,体力渐渐不支,快要掉队了。汤圣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一手,托住他的胳膊,死拽硬扯,带着他跑。跑着跑着,大熊渐渐被抛在身后,已看不到它的影踪。两人这才停下来歇息一会。
林世玉上气不接下气道,“看到大熊的瞬间,你猜我想到了谁?”
“谁?”
“西门俊玮,我想到了剑神,你说剑神遇见了大熊,会不会也象你我一般,落荒而逃?”
“不可能,剑神怎么可能会象你我这般出息。”
“那我姑父呢?就算是世上所有的武林高手,难道他们见了大熊,真会笨得去跟大熊拼?”
“嗯,不见得,大熊虽然力大无穷,但它实际上很笨的吧。不一定要跟他硬拼的吧,比如说,象锦衣卫的弩箭队一样,使用弩箭,应该很容易对付大熊的吧。”
“嗯,又比如,象叶孤心那样,一记天外飞仙,就可以将大熊刺个正着。”
“那西门俊玮呢?他会出哪招对付大熊?落花吹雪?还是剑神一笑?”
两人说得几句,又听到了大熊的吼叫声,于是撒腿又跑。渐渐地,地势平坦,道路宽阔。前边出现一座宽大恢宏的建筑,正是指示牌所书的铁佛寺。两人进得山门,只见里面偌大个寺院,显得凄凉凄清。
无钟鼓之声,无香烟弥漫。只有落叶满地,寺院笼罩在灰朦朦的夜幕里。两人心想,看来今晚只好将就着再这儿投宿一宿了。
暮色中,一个眉毛胡须皆花白的老和尚,端坐于一颗歪脖子大樟树下,面带愁容。汤圣泽挠了挠头,小心翼翼问道,“大师,这儿为何如此荒凉?”
老和尚答非所问,“看两位施主神情狼狈,料必为清凉桥大熊所惊吓?”
两人脸上具是燥热难堪,汤圣泽讷讷道,“不错,真是吓死人了。”
“唉,这正是我寺荒凉之原因所在。清凉桥大熊肆虐,过往商旅渔樵,纷纷绕道而行。想我铁佛寺,也算是上百年古刹,如今竟然门可罗雀如此。”和尚连连摇头,叹息,双掌合什阿弥陀佛。
林世玉喟然长叹,“难怪大师你愁容不展。”
老和尚正色道,“非也非也。老衲所愁之事,并非本寺无所施舍。而是,近日,周遭百里,闹了瘟疫。人畜皆染,那个景象,真是惨不忍睹啊。”
“这,这该如何是好?象这种事,难道官府不管么?”
“衡山逢此瘟疫,又遇匪患。加之神秘组织青云会邪魔肆虐,到处煽风点火,官府全力剿匪,无心施救啊。”
“这,难道就是青云会的邪恶之处?”汤圣泽有些儿迷茫,程好儿的形象在他心里大打折扣。青云会,究竟想做什么?是救民于水火,还是置民于倒悬?
“大师,你这儿怎么静悄悄的就你一个人,别的人莫非都逃难去了?”
“非也非也,我有心救治遭受瘟疫的百姓,怎奈医疗瘟疫的药材非常的贵重,寺里的财政捉襟见肘。不得已,我让寺里的弟子都下山化缘去了。”
“夜色已晚,我俩可不可以在此借宿一宿?”
“可以,些许粗茶淡饭还是有的,两位随我来吧。”
老和尚的法号叫做无心。寺里除了他,还留有一个打杂的小沙弥,一个做饭挑水砍柴的火工头陀。汤圣泽与林世玉的跟前,摆了两钵白米饭,菜是一碟油麻菜,还有一盆洒了几粒葱花的清汤。两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说什么,将清汤泡了饭,夹起油麻菜,使劲儿往嘴里塞。怕吃不下啊。
汤圣泽的手无意中碰着了胸口的衣服口袋,他摸了摸,程好儿的画像还在,那一叠数千两的银票也还在。他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摸索了好一阵,终于摸出一张银票,是500两一张的。
林世玉瞄了银票一眼,随口道,“哇,很有钱嘛。”
汤圣泽咬咬牙,对坐于一旁的老和尚道,“大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老和尚有点惊讶,“施主,些许斋饭,不需要你如此破费。”
汤圣泽道,“这个钱,算我捐献给衡山百姓的。拿去买药救治遭受瘟疫的人们吧。”
“啊,施主,你,你真是太大方了。那我就收下了。”无心老和尚面露喜色。
“两位慢用,我去去就来。”无心老和尚拿了银票,匆匆而去。只一盅茶的功夫,两人终于吃下了难咽的粗茶淡饭。再摸摸肚子,觉得肚里有点寡。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起林丽芳跟上官井,想必上官井已经摆好了丰盛的宴席,招待他手下的将官跟林丽芳了吧。
两人愁眉苦脸,相对而坐,遥想着不远处的南岳镇上的丰盛晚宴。刚填满了青菜、汤泡饭的肚子,很不争气咕咕地叫。汤圣泽苦笑道,“原来当和尚是一件苦差事啊。”
林世玉白了他一眼,“苦的不止是吃呢,还有。。”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一小屁孩,懂个啥!”汤圣泽瞪他。林世玉自觉没趣,春心懵懂的他,未来会遇见谁?会为谁朝思暮想,为谁哭为谁笑呢?
无心老和尚很快回来,取出一件古旧的物品。样子有点象女人用的发钗,质地青铜,有光泽。“汤公子,蒙你义捐,老衲心里甚是感激。无以为报,这件广目无边,就送与你了。”
“广目无边?”汤圣泽失声道。
“汤公子难道也知道此物的渊源由来?”
“略有所知,它是龙形舞天套件天怒十方的配饰。”
“物赠有缘人,请你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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