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心碎地看着儿子：“弗雷，你究竟做什么，能允许她如此说你？”
律师想着姨妈鞠躬：“感谢您夫人，让我明白凯瑟琳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于是姨妈拍拍他的肩膀：“都说白人没脑子，还不算太笨，你的抱歉也好，感谢也好，统统给我收起来，留着以后对我外甥女去好好说，现在，管家何在，准备开饭，我的宝贝凯瑟琳脸色不好看，该吃饭了！狗肉火锅，大雪天吃特别好！我外甥女吃素，我可不是吃素的！”
真是正手一个巴掌，反手春风化雨，服死！末末真的是她的基因。周叔叔－－－－－不不，那个父亲实在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周爷爷－－－－－那个爷爷的百万大军也搞不定的。崇拜啊！末末和杰都陪着我上了二楼去看看孩子的房间，儿童爬行地板，无数婴儿玩具，周末末你个败家头子啊，一个月都没到的小孩能玩玩具啊？
趁着杰和末末相对满意各自的房间，律师小心地说：“因为不知道是两个小孩，所以本来只准备了一间，这几天又弄了一间。现在我算了一下，可能卧室准备得还不够，我要么先书房待几天，等他们三楼客房全部收拾好了再－－－－－－”
“那你回家去不就可以了么？”我心想那么厉害的路易莎，你怎么还不快点逃跑啊，笨真不是一点点笨啊。
他苦笑，似乎知道我所想：“我不担心亲王夫人，她很能干，我母亲不是她的对手，欧洲没几个人能跟她成对手，你哥哥其实不必担心，我母亲很－－－－单纯的人。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那么的－－－－邪恶。”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末末在主导，既然连书房都愿意将就，那就呆着吧。见我不说话，蓝眼睛失神地看着我：“凯瑟琳，我憧憬我们有孩子很多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当时又有多害怕，你那时是重度昏迷。我是祈祷加忏悔地求你－－－－－－复活！！不说这些，所以我不要离开你和孩子，亲王夫人随便怎么说我都可以，只要别让我离开你和孩子。”
我心想随便你，心理受虐狂。
一顿午饭自然也是红衣女侠主导，双关语用得淋漓尽致，的确是语言专家，末末和杰么围着我转，要么就是围着孩子们转，公爵夫人是午饭结束急急忙忙地逃回家，希望带着儿子一起逃回去，没想到儿子死活不走。估计回家告诉老公爵，老公爵一听是这位亲王夫人，保管称病不见是上策。下午茶时间也是这般，末末和杰两个下棋，我大**杰的母亲找来的厨子，然后末末偷偷告诉我那是美国什么著名中餐的总厨，年薪吓人，于是又数落杰一通，杰见我连续吃了好几小碗的赤米粥，弄得脸红彤彤的，情不自禁地吻我一下，全不顾姨妈和律师一个施虐一个受虐的在旁边各自一杯茶相对，末末煽风点火鬼叫：“你要亲就快点趁她还没嫁，都是你这么暧昧不果断害我妹吃那么多苦。”
于是杰也顾不得那么多的似的来一番告白：“凯西，我真的只希望你幸福，你这小客厅古董老爷钢琴勉强能弹，我不太会讲话，只有琴音你能体会什么是**的真实。”
于是路易莎姨妈放下茶杯先点点手掌鼓励：“那还不去，快点弄点什么肖邦之类的。”
于是三个男人同时说：“她喜欢李斯特。”
红衣女侠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末末先回答：“她在医院时候雪儿说的，天天听。”
于是姨妈放声大笑：“这可真是男女有别，男女有别啊，那是胎教音乐，不喜欢也得听！我去看一下两个宝贝。”
杰坐在钢琴前脸红，但仍旧奏了一曲**之梦标题第三。承认越是简单的曲调表现力要求越高，我弹不了。但杰的音声张力干净纯粹，如同阿尔卑斯山的雪，带着无奈的丝丝惆怅，却依旧满满的抒情，华彩部分绚烂到了极致的浪漫，他也是天生的钢琴诗人。
这次轮到律师把纸巾覆上眼角，末末斜了他一眼，笑得狡黠：“知道她在想什么？”
律师还居然点点头：“如果没有孩子，她愿意做李斯特的玛丽或者俄国公主。”
于是末末愕然，然后讪讪：“好吧，你还算是有脑子。我也坦白一下，我故意下棋输给你的，因为，凯西内心很柔软，所谓强大，只是让你以为罢了。所以她选了我这个弱者，让她觉得被需要，让她觉得有存在感。”
然后头上挨了两下靠枕：“你不说要死是不是啊？”
“没办法亲**的，我们是一个爸爸，心意相通啊！算了算了，现在杰弹完了，我弹一支吧，很久不弹了。”
众人皆惊，杰简直不能相信：“你－－－－－？这琴可是博森多福，李斯特最**的。”
“没办法，我老妹会的我从小就立志都要会。知道这是博森多福，当然是李斯特最**的。不是博森多福，哪有资格让我弹！”
于是杰目瞪口呆地看末末炫技，那可是匈牙利狂想曲第十五号，老爷琴快要被末末的强大引奏散架了吧，律师捂住我的嘴：“凯西，你表现得过分惊讶了，他一定会，我很早就知道。”
见我疑惑，他苦笑：“跟他下棋，他拿着铅球在做训练，用的是连奏和臂落触键。十五号狂想曲，吉普赛慢板，献给欧尔奇男爵，水平很高。不比杰差。”
杰忍不住站到末末身后看末末的指法，我则看着律师：“所以你也水平很高。”
他笑一下：“没小提琴有自信。”
勃拉姆斯的G大调第一小提琴奏鸣曲在心头缓缓响起，我站起来，奔回房间，靠在门上，慢慢滑落。不期雪儿正在收拾浴巾，看见我吓一跳，欲扶我起来我摇头。敲门声响起。
我站起来，爬**。雪儿同情地看着我，打开门，看一眼弗雷德里克，礼貌地点头，下楼去。他手机屏幕闪动着，蓝眼睛也闪动着，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降E大调第二乐章转为行板，葬礼进行曲的悲鸣，小提琴的哭诉特质在这里最为完美呈现，一直到第三乐章B小调回旋奏鸣曲，表达进退两难的伤感，简直清晰得看得清琴弦的震荡。
他看着我悲情弥漫，缓缓走近，坐在床沿看看自己的手：“最近有些酗酒，第三乐章会有点困难。我就是来，看看你。请－－－－－－－休息吧。”执着手机的左手屏幕上，我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迈阿密的海滩别墅他的卧室床头，那幢精致的模型，卡片上，有我写的话－－－－－弗雷德里克与凯瑟琳的家。大概是管家传给他的吧，他哪里有那个时间去。
“弗－－－－－－－－”忍住啊凯瑟琳，一开口，眼泪又会止不住。
他停下脚步，并不回头。
“以后我想听D小调第三。”于是我庆幸自己忍住了。
他转身，微笑：“钢琴声部不可分割，你在红堡那个搭档实在太差劲，不配你的琴音。”
“他的人生太愉快，根本不懂勃拉姆斯。”
“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凯瑟琳，你认为你懂勃拉姆斯？”
尼采，尼采，尼采！
“弗雷德里克，你懂勃拉姆斯，但是你不懂你自己。我不懂勃拉姆斯，但是我懂我自己。所以，我知道尼采为什么哭泣。”
“有些人无法解开他们自身的枷锁，然而却可以救赎他们的朋友。你哥哥，以为自己具备这种能力。其实你才有这种能力。”
当对话的内涵艰辛深邃起来，弗雷德里克．尼采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医生和超人尼采，究竟是谁拯救了谁？他可是一心想把我推给Jay.”我举起旌旗：“我哥自己是个患者，你若听他的，真是慌不择路啊！”
他笑了，动情地笑，用力抱我一下：“Jay怎么能配得上你，你如此举世无双，只为我而存在。我知道应该怎么写结婚誓言了。凯西，我怎么可能不做自己，我是男人，只能强大，不能示弱。”
难得的，他亦会如此激动，如此信心满满。写吧，尼采若是有了幸福完美的**情，那么世界上少了一个多么伟大的存在主义大师啊。
我的确怕，他会被末末左右去改变，还好。
梵蒂冈，城中之城，婚礼完全是周末末设计的人山人海，还贡献了自己的老妈外带拖了杰的母亲一起坐镇，德国公爵和夫人全家完全是木偶，公爵夫人试图抱抱孩子，被杰与末末拦住，声称紧接着便是洗礼，怕到时候找不到德国公爵一家。简直是欺瞒哄骗，程序有个专门的父母答谢礼，还会找不到？不过有周末末童鞋和其母在，红衣主教都不敢吭声。
我也是姨妈的木偶，从农历新年过完开始，就被带到罗马末末的继父弄来的什么宫殿里训练。杰的姐姐梅带着神奇女儿安吉拉来做花童，与一堆男女小花童打成一片，最后被末末驱逐，说她年龄太大，当伴娘可以，笑坏了梅和杰。
最后一晚，我已经疲惫不堪，抱着罗莎琳居然自己在沙发里睡着了，末末和杰两个人彼时正在练习弹圣母颂，对我而言就是催眠曲，梅本来与我一起饮茶，声音也飘忽起来：“F你坐吧，你这么走来走去我头晕。”
于是我又回神，弗雷德里克的确晃得我也头晕：“梅，你为什么老是叫他F？”
“音节太长记不住。”梅话里有话地看看我。
弗雷德里克终于坐下来了，抱走罗莎琳：“夫人是委婉表示对我的不满。有亲王夫人在，所有女大公一方的－－－－亲戚朋友都对我不满。”
梅不置可否地笑笑，又要求抱一下罗莎琳，弗雷德里克只能放手。
“凯瑟琳，其实我属于男方亲戚，杰觉得新郎那边认识新娘的人极少，所以他和我还有安吉拉充数。倒是双方所有到场都认识F是真的。”
于是律师虽然已经每日面对亲王夫人的针尖与麦芒千锤百炼了好一阵子了，听到这里还是深呼吸一下：“是缺少订婚宴会来相互介绍，我明白夫人的意思，是在－－－新闻上认识我的。的确亏欠凯西良多。”
“不仅如此，是为了我成为新郎代表祝婚词几人之一，毕竟我与凯瑟琳还是比新郎方任何人都熟悉。可能杰与安德鲁担心－－－－－－呵呵，时候不早了，我带安吉拉先去休息了。晚安。”
于是律师惶惑地接过罗莎琳，道了晚安，看看我，几乎已经快要睡着了，笑：“凯西，你快去睡！虽然才九点，－－－－－－－也不早了。”
“为什么连梅都不喜欢你呢？”我问完惊醒，坐直。
律师挤出一个笑容：“我要是把新郎的位置让给她弟弟，她肯定喜欢我。”
“晚安。”我看着他怀里的罗莎琳。
他知道我想跟罗莎琳道晚安，站起来把孩子给我吻一下，听得见他心跳和古龙水的味道，只是最近他的古龙水味道怪异，有种血腥气。
“凯西，”他轻声说：“我是开玩笑，我再也不会－－－－－－”
我打断他：“晚安。等孩子大了，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跟Jay私奔了。”
心里好笑，继续承受吧，你自己找的，带上小客厅的门，往这布满拜占庭时期古董的宫殿二楼走去。明天，我们是万众瞩目的新郎新娘，一场为了体面，为了家族荣耀，不得不出征的大战。
我们按照末末希望的程序，由周叔叔领着我走红毯。他恐怕刚到伦敦就连忙赶来了，毕竟按照中国春节，现在才初四。好在，他作为外交部长官，出席过的盛大典礼实在太多，所以很快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微笑着安慰我。
“薇薇，要很慢地走，不然花童们会跟不上，让新郎等得久一点，虽然我很急着想见见是谁如此幸运。”
“薇薇，爸爸的祝词很早就想好了，本以为你不会给我这个机会说的，谢谢你！”
“薇薇，遇到任何事情，记得来找我，即便你只当我是你的周叔叔。”
“。。。。。。”
弗雷德里克接过我的手，周叔叔的伦敦音古典得如同剑桥的英国文学教授，优美流畅：“孩子，你看上去有些疲惫，蜜月期需要好好休息。我把女儿交给你，你自当珍重，现在给我点时间，想一下要给你们的祝词。”
伴郎和伴娘一样，都是我不认识的－－－－－－唯一认识的是那位什么艾力克－－－－－子爵，此时正非常仇恨地看着我。他以为隔着长长的头纱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怒火么？
程序继续，庄重的宣誓，礼拜，教皇的手抚上头顶，一切，庄重美好，圣母颂的乐声中，他知道都在等待，等待他的誓言。
“如果没有婚姻，**情便死无葬生之地。”如此简短，如此深刻，如此尼采！“所以请让我感谢你的存在，给予我**的安息地。”
我闭了一下眼睛，谢谢这么简短，不必我费神背诵长诗：“你让我体会**的极致处于彼岸，我因此谢绝柔软只剩坚强。请让我感谢你的存在，在梦寐中，你是我明亮的星。”
于是我们被宣布成为夫妻。这誓言将让记者们去揣度，可能我们彼此也不太明白含义。尼采对济慈，正是德国人对英国人，癫狂还是浪漫，两可。
洗礼是紧接着进行的，杰笑得最为欢畅。所以大家赶回宫殿开始大型宴会的时候，弗雷德里克始终要求杰站在自己身边。周叔叔以普希金的长诗作为致辞，我真是为他了不起，能背诵如此长的诗歌：“年青的郡主凯瑟琳还是刚刚在异邦居留，在故国，她的花一般的容貌也没有争妍很久。她愉悦着父亲的晚年，他为她感到骄傲和安慰。凡是她的话无不听从，女儿的心意是父亲的法典。老人的心里只有一桩事情：但愿**女终身的命运能象春日一样明朗；他愿意：即使片刻的悲伤也别在她心间投下阴影；他希望她甚至在出嫁以后也不断想起少女的青春，想起快乐的日子，那么甜蜜，像一场春梦飞快地逝去。呵，她的一切是多么迷人：安静的性格，活泼而柔和的举止，倦慵而妩媚的眼睛。这美好的自然的赋与她更给添上艺术的装饰－－－－－－”真的难为他如此的贴切。
“只**一个人是一种野蛮的行为，因为其他人就因此而牺牲了，对上帝的**，也是这样！”梅用同样简短的尼采，回敬了弗雷德里克，我的丈夫微笑着看我一眼，便听见末末的祝词。
“你今天是一个孤独的怪人，你离群索居，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民族！既然新郎钟**尼采，本人也捧个场，不过这句话，我送给我自己。”他狡黠地冲着我笑一下，那一刻，少年的斑斓青春已经荡然无存。
弗雷德里克把我的手交给杰：“凯瑟琳，我需要离开一下，Jay，谢谢你始终都在她身边，请你领她第一支舞。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凯瑟琳，原谅我不能陪你跳舞。”
我点点头，看他仓促地吻我的面颊一下，离开，安娜看我的眼神，也如要杀人一般。我心想我的确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犯得着如此仇恨我么，我才应该是仇恨全世界的那一个！
杰霸占了我的全部时间，即便在弗雷德里克的亲朋好友开始退席，弗雷德里克的哥哥，那位新任的最年轻的财政部长官，竟然也退席了。退吧，反正任务都已经完成了。
“杰，我累了，要吃点东西。”
“不，你丈夫关照的，我必须寸步不离陪你到最后。”
“他－－－－－回慕尼黑了？”
“－－－－－－－－凯西，专心跳舞。为了记者，为了你们如此不易的婚礼，为了孩子！”
我的丈夫，的确就此失踪了。我带着孩子回到慕尼黑，他也没有出现。亲王夫人匆匆告辞，似乎不太愿意在中国之外的地方遇见前夫，而周叔叔也急着要回伦敦的中国大使馆工作，末末小心地不提及弗雷德里克，我全然无所谓的继续我的生活，他很是放心，过了几日便去伦敦大学报到。只有杰，在母亲和梅的催促下，仍旧单独留下，带着悲壮的使命感。
每天欲言又止地陪着我，陪着孩子，说至少陪我一个月，他不希望我本来的蜜月是和孩子在家里度过的。
终于到了三月末，所谓的蜜月期过了，慕尼黑的雪还是飘啊飘啊，送走了杰，我带着孩子去见公婆。
你杀不死我，便请目睹我渐渐强大，我曾这么对他说，所以，他终于退缩了，真是－－－－－了不起的凯瑟琳。我要到府上来告辞，这里太冷了，我要带着孩子去温暖的地方，比如说，加勒比海，我美好记忆的所在，我真想度蜜月的地方，哪怕只有我和孩子们。
公爵夫妇对我自然是冷淡而礼貌的，我也不问弗雷德里克去了哪里，礼貌地让他们看过孩子们，礼貌地告诉他们，我要离开慕尼黑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我走得很是轻松，甚至不愿意搭乘杰的飞机，自己申请航线，自己出发，我只想一个人和孩子们一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里就此一生，也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却忘记自己没有那个住地的电话，所以只有自己突然抵达。
我亲**的孩子们，我们就在这里吧，妈妈会保护好你们，不受一点点伤害，这里妈妈能够整顿思维，好好地计划人生，倾尽所有，去弥补你们没有父亲的－－－－－－不足。虽然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里，我曾那样的**着他，上帝明白的，可惜，上帝死了！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